轉眼到了靜伊出嫁的日子。
靜伊出嫁的前一個晚上,我特意讓她來與我一起擠被窩,她也正有此意。然後,我像她小時侯那樣,輕輕的抱著她,給她一個故事接一個故事的講。
與從前不同的是,我從前講故事的時候,是很希望靜伊快點睡著的。因為故事講著講著,往往是我自己先困了。但今天,我的故事感覺是怎麼都不想讓它停下來。反正,我是一點都不想睡的。
靜伊和我一樣,在這樣一個特別的夜晚,顯然注定是無眠的。我們都格外珍惜這個夜晚,因為過了這個晚上,我們母女相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以後,我應該再也沒有這樣抱著她講故事擠被窩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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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伊大婚當日,為她梳頭的原本該是一位一生順順利利,與丈夫恩愛白頭的浩命夫人,以此來討個好彩頭,寓意她一生也能如浩命夫人那般順利幸福。
但我卻固執的親自攬下這個活。
那些所謂的講禮數的人原本是不同意的,他們認為這是很不合規矩的一件事,說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先例。
我說,我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我說,我與皇上一生恩愛,且順順利利穩坐嫡福晉、皇後的位置。我問他們,這世間還有哪個浩命夫人比我的命更好?更能寓意好的彩頭?他們無話可說。
後來,胤禛也發話了,說規矩是人定的,既然皇後以為如此合適,那如此就是最合適的。那幫人顯然不可能敢得罪帝後的,于是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我其實不大會梳頭,一個現代人怎麼可能會梳古代的頭呢?平日里我梳頭的活計那都是巧榮一手包辦的。就算巧榮偶爾不在身邊,也有其他的宮人服侍。我這個一穿越到古代就是富貴主子命的人,從沒為發型的事情煩惱過,自然不會想要學梳了。
所以,臨時抱佛腳,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索性巧榮是個梳頭好手,我這歲數雖然老眼有點昏花了,手卻還是有那麼點巧的。只是要給靜伊梳的,是大婚用的旗頭,相當復雜,所以梳的時間要比梳一般的旗頭更久些,更難些,我學的也就慢了些。索性,勤加練習,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在靜伊大婚之前給學會了。
靜伊大婚的這天一大早,我就站在靜伊的身後,拿著梳子像電視劇里播的那樣,說著︰「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的梳著頭的時候,心情卻有些難以平復。
要不是我還記得,吉時是不可以被耽誤的,只怕這手中的活計要停下來好幾回了。因為給她梳著頭,梳著梳著,我就忍不住淚流滿面了……
靜伊也是一樣的,她的眼淚不比我少。我們就這樣各自傷感著,因為越到離別時,心里就越是滿滿的不舍。偏她要嫁的地方是遙遠的蒙古,我可能一年都見不到她一面……
多少年了,我的身邊一直都有她,習慣著她,因為有她而溫暖著我的心。現在,卻不得不與她分離……
一旁的宮人見我們如此,都想勸我們不要哭了,因為這十分不合規矩。但她們是想勸又不敢勸,只能任由我們哭。因為屋里面唯一能敢勸我們的巧榮,自己也在那大把大把的抹著眼淚。
靜伊也是巧榮從小帶到大的,她與靜伊的感情也是極深的。靜伊親近巧榮,甚至超過親近十三福晉。現在,眼看要離別了,巧榮自然也是難過不以的。
我們就這樣一直到我為她梳好頭,我才終于找回了理智。我擦了擦眼淚,對靜伊說︰「好了,不哭了,這大喜的日子,不該如此。我們,該高興。」
靜伊卻有些固執的緊緊抱住了我,道︰「皇額娘,我舍不得你……」頓了頓,忽然冒出一句︰「我,我不嫁了」
我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道︰「傻丫頭,這是什麼傻話?」
巧榮也在一旁哭笑不得的道︰「格格,您都要出嫁了,不可以再說這麼孩子氣的話了。」
靜伊卻始終不肯放開我,眼神里倒真能看出幾份我不嫁了的意思在證明她說這話並非玩笑。
我見她如此,忙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好了,不鬧了,听話,啊。頭梳好了,該上妝了。上了妝可就不能再哭了,再哭,妝都要花了。這做新娘子的,要美美的。」
靜伊穩了穩情緒,才松開了緊抱住我的手,悶悶的道︰「恩。」
我便讓開了位置,讓宮人們為她上妝。新娘子的妝自是比平時要濃上許多,衣服也鮮艷了許多,艷麗的妝容卻顯得靜伊更加美麗動人。看的我直在一旁感嘆,我的女兒,真的長的了,要出嫁了……
靜伊梳洗打扮以後,就要去進行祭天、祭祖等等一系列繁瑣有復雜的活動。她就這樣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了中午時分,我才再次在養心殿中見到了她——她來拜別父母來了。這是今日在宮中的最後一個環節,這個環節結束以後,新郎就要正式把她給接走了。
靜伊規矩的緩緩朝我和胤禛還有十三阿哥十三福晉的方向走來。她眼眶微紅的規矩的朝著我們行了個標準的打禮,道︰「兒臣拜別皇伯伯,皇額娘,阿瑪,額娘。」
胤禛輕咳了一聲,才讓自己能用四平八穩的聲音道︰「起來罷。」
靜伊緩緩的站起身來,滿眼的不舍,看的我們的心都很酸,卻也同時很是欣慰。這個孩子,她是那麼的愛我們,那麼的舍不得我們,舍不得離開家……
理了理思緒,我語重心長的道︰「靜伊,從今以後,你就不再是孩子了,是別人的妻子了。不可以再任性妄為,更不可以再調皮搗蛋。要做個賢惠的妻子,讓你的丈夫可以安心舒心。」
靜伊含淚點頭道︰「是,兒臣謹遵皇額娘的教誨。」
十三阿哥和福晉也在向胤禛請示後,和我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交待了許多。父母對孩子未來的掛念,擔憂,不舍,還有祝福在此時此刻表露無疑。
最後,胤禛見天色已晚,趕緊打斷了我們的嘮叨羅嗦,總結的道︰「總之,不管怎麼樣,你永遠是皇伯伯的好女兒,大清朝最尊貴的公主在蒙古,若有什麼事,別怕,一切依然有皇伯伯為你做主」
靜伊深吸一口氣,勉強的擠出了個笑容,道︰「謝皇伯伯」
靜伊話音未落,一旁的喜娘已經小聲的提醒,說是吉時已到了。胤禛這才道︰「宣多爾濟。」他說這話的同時,喜娘已經利索的為靜伊蓋上紅蓋頭了。
從這一刻起,她得直到蒙古,與多爾濟完成婚禮,才能由多爾濟為她掀起紅蓋頭。路途中,多爾濟只能在前面騎馬帶領著大部隊,他們暫時還不能正式的相見。
多爾濟自是不敢耽誤,立時就進到了殿內,朝我們行禮道︰「兒臣參見皇阿瑪,皇額娘。」對于我們的稱呼,他已經很自然了改口。
胤禛道︰「多爾濟,我大清最尊貴的公主如今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對待公主,不得有半點差池」
多爾濟朝聞言我們又磕了個響頭,道︰「兒臣承蒙皇上厚愛,將和碩公主許配給兒臣,兒臣定當竭盡所能,守護公主,一生一世」
雖說承諾這類的東西都是浮雲,但多爾濟和靜伊是真真有感情基礎的兩個人,他此時說這番話時我們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真心。于是,我道︰「希望你們夫妻能夠恩愛到白頭。」
多爾濟道︰「一定會的,皇額娘請放心。」
我微微頜首,但不待我再說些什麼,胤禛已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還要啟程前往蒙古,趕緊出發罷。」
多爾濟和靜伊齊聲答道︰「是。」說罷,多爾濟體貼的伸出手來與喜娘一起扶著靜伊,慢慢的朝殿外走去。
紅蓋頭遮住了靜伊的表情,我不知道她離開皇宮,離開家,離開我們這些她熟悉了十多年的家人時的心情如何。
我只知道,我此時的心情雖然惆悵,但更多的,確實是喜悅。因為,我知道,我愛我的女兒,我希望,她往有更多的同時也是屬于她的幸福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