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褚贏炘不想你去柏林？」坐在褚璣書房里，比爾看著褚璣︰「好像他很反感一個人，但是你們用中文交談，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內容。」
「他不想我跟他生父見面。」褚璣捧著半杯白水︰「我想這大概是以後他必須要面對的問題，還是從小把他保護得太好了。很多事情不是想的那樣簡單。」
「小孩子不論多成熟，都會有孩子氣。而且褚贏炘已經是不錯了，跟誰說話交談都是很有禮貌也很有條理，不像是同齡的孩子。」比爾很欣賞這樣的孩子，一直都覺得褚璣真的算是教育子女很有辦法，至少像她這樣每天都在公司里忙，還要抽出時間來管著三個孩子，真的是很不容易。
「在別夸了，再說下去的話被听見了，我還不知道怎麼去說他們。」褚璣苦笑。
比爾俯視著褚璣︰「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我們之間的問題，你總是在回避，難道面對這件事就這麼難？還是你覺得退縮躲避就能解決掉這件事？」
「比爾，你答應過會給我時間的。」褚璣嘆了口氣︰「不要在步步緊逼了，從地震開始都現在我甚至沒有時間去梳理一下自己，不止是你還有褚贏炘他們，都是在問我這些我不想去面對的事情。如果你想要一個比較成熟的答案，給我時間好嗎？」。
「這個時間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或者是用一生的時間來考驗我都行。我知道你遇到的事情，並不是每個女人都經歷過的。只是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把以後的機會都放手。人總要往前走，向前看。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是那樣叫人不能接受，我會用我的行動來告訴你，以後的人生會跟從前不一樣的。」幽深的藍眸印上了她的身影︰「Magge，有時候不要用一個中國人的思維來考慮問題，好嗎？」。
「為什麼不要用中國人的思維？」褚璣扭過頭，不去直面他。
「中國人總是想得太多，會把很多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全都想一遍，其實不曾發生的事情就都是假設，只要我努力去防範是不會發生。」比爾走到另外一側︰「我知道我有前科，我有過很多女朋友，可是我會讓這件事永遠成為塵封的歷史。將這一頁翻過去，然後開始全新的人生。這不是不可能，只要你給我機會，同時也給自己機會。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扔掉，因為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活著的機會，為什麼不能讓自己輕松一點？」
「比爾，我有那麼好？」褚璣發覺他幾乎是無處不在，每一次抬頭都可以看到他的存在。好像是彌漫在自己周遭的空氣中，也全是他身上的煙草味，想要躲開或是逃避都是不可能的。
「Magge，你好不好我都管不著。中國人有句話，我很喜歡。但是我不會用中文說，是上次看一部電影里面，直譯過來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覺得你好，你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就足夠了。至于別人怎麼說，跟我們沒關系。雖然每個人都是生活在人群中，可是陪伴你走一生的不是人群，而是你周圍最親密的人。這樣看來，好不好都跟周圍的人沒有什麼聯系。」比爾伸手環住她︰「你為什麼會畏首畏尾？我一直覺得你都是個向前看的，還是因為跟我在一起會給你莫名的壓力？」
「人到了一定年紀，總是會要想很多事情。比如我，要是以前我絕不會去想這些事情，可是現在不能不想。」褚璣停頓了一下︰「比爾，你接受我就必須要接受褚贏炘他們三個，我不可能不要孩子們。不能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已經是我作為母親最大的瑕疵，如果我也不管他們了，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你怎麼會認為我不要孩子？」比爾驚訝地看著她︰「一個家之所以會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就是因為有了父母和子女的彼此依存才會是一個家。而且我也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你放心我會一視同仁。不管以後我們會不會有子女，都不會影響到我對他們的心思。更不會讓你覺得為難。」停頓了一下︰「Magge，要是你沒有過以前的婚姻，我想我們在一起會很難。你這個人，看起來很難接觸，其實不是這樣的。不過要是以前，我也覺得能夠這樣跟你心平氣和的說話，不可能。」
「算是吧。」褚璣想要掙月兌他的手，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兩人只是彼此這麼纏繞了，比爾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舉動。只是抱著她，下頜頂著她的額頭︰「比爾，你放開我。等會兒孩子們看見，不好。」
「我想他們很希望家里再多一個人，這樣的話就算是有一個人不在家，也會有另外的一個在家。孩子們需要一個溫暖的家庭環境。」比爾緩緩說道，緊緊握住了褚璣的手，十指纏繞間好像是想要說明什麼︰「Magge，要是從我認識你那天開始，我就告訴你我在追你的話，你信嗎？」。
褚璣愣了一下，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好像是自己剛從學校畢業，然後做了一段時間的雜志編輯，就因為有某人的緣故才到了北京的公司。而且那時候正是想要擺月兌掉那個人對自己的影響，恰好是認識唐正亞的那一年。
「好多年了。」褚璣仰起頭，一下撞到他的下巴。很響地一聲，比爾呲了一聲。褚璣笑起來，伸手去揉他的下巴，比爾卻是模模她的頂心︰「這麼大勁兒？」
「我當時很想追你，有個人知道。每次給我創造機會，你以為是他對你有意思。後來還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比爾笑起來︰「那時候的你真是有著不可一世的沖勁，做事的時候面面俱到。我不知道在中國還能看到這麼有本事的女人，但是那時候也常看到一輛車來接你下班。應該是褚贏炘的生父吧？」
「是。」褚璣點頭︰「你要是不說的話，我都是忘得差不多了。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當局者迷？」比爾雖然不會說中文，不過這方面的書實在是看得不少。哪怕是說出來的話，簡直就是扭曲了無數遍的翻譯，還是可以很順暢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你掩飾得很好，你結婚那天我也去了。當時很不甘心的去，因為我喜歡的女人結婚了，只是新郎不是我。我一定要去看看，看到了還是不死心。」
「那場鬧劇我想不管是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褚璣臉色冷淡起來，因為那次可以說是把自己所有的顏面都給丟盡了，所以每次只要是看到一些人就會有這段不愉快的記憶。這幾年沒有人提起來，差不多忘掉了。但是比爾一說到，還是會想這些事。
「你母親的家人？」比爾想了好久，終于想到這個還算是準確的稱呼︰「確實是很失禮，我想那時候你真的希望沒有這樣的親戚。」
「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你要是想要人祝福我跟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褚璣顯然是不想提起這件事︰「這件事好像是很早就注定的。」
「天怒人怨也沒關系，只要是我跟你在一起就行。」比爾笑著拍著她的肩膀︰「我看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覺得兩人在一起為什麼？難道是為了別人才在一起的？」
褚璣笑笑︰「比爾，你不覺得你這樣顯得很像是個哲學家？」
「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是哲學家，平時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要不然怎麼叫你放心。」比爾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好了，所有的後續交給我來辦，我會讓你放心。至于我們在柏林會遇到什麼人，現在都不要去想。甚至不要去想會發生什麼，從你答應我這一刻開始，我就是給你解決所有後續問題的人。所有麻煩都交給我，包括孩子的教育問題我都可以做好。」
「好。」褚璣笑起來︰「我都交給你。」連褚璣自己都沒意識到，說出這番話的語氣有多輕松。比爾摟著她，兩人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風輕雲淡。或者是因為已經讓彼此都精神緊繃了很多年，在對方面前放松下來反而是覺得再自然不過。也是因為很多年工作上的合作，也不覺得陌生。
兜兜轉轉很久，驀然回首才發現就算是在誤入歧途的時候，有個人一直都在身後不離不棄的跟著，而且是不遠不近，只要是一回頭就能看到這個人，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至少老天在關掉所有門的時候，已經留下了一扇微微虛掩的窗戶在等著。只要細心，只要有心就能發現。推開這扇窗，那邊的風景正好是很多年一直都在追逐不可得，而他一直就在身後，只是忽略掉而已。
幸好還能回頭，幸好還有這扇窗。不過是來得晚些，但是他終于還是來了。比爾下意識環緊了她︰「Magge，我會努力學中文。你跟褚贏炘說話的時候，我只能是看你們的表情和所听到的語氣，我必須要了解中國人的心思。」
「好。」褚璣點頭︰「不急，這件事也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