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璣扭頭看著窗外，忽略過很久的夜空呈現在眼前︰「你的字兒寫得很好看，尤其是每次費盡心思的送花，還要努力用不同的字體來騙人，很不容易。」
「你看出來了？」林愈蕃大笑︰「還以為能夠多隱瞞一下，這麼快就被發現了。你如果是福爾摩斯的話，也不為過。」
「如果不是今天我簽收的話，可能發現不了。」褚璣轉過臉︰「如果明天我公司出現了兩株珙桐的話，我一點也不會驚訝。」
「那我估計不會，珍貴樹種不得買賣。這是國際公約，哪怕有錢在國內是特權，但是國際公約還是需要遵守的。」林愈蕃正色道︰「明天我跟你開始正式合作，恐怕就沒有不能像現在這樣了。」
「現在怎樣，明天以後又怎樣？」褚璣頗為玩味地笑容看得人心里有些莫名︰「難道說還是兩樣不成？」
「當然是兩樣，今天是朋友，明天開始就是合作者。」林愈蕃很快的轉彎︰「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肯定是不希望把私人的事情涉及到工作中去。我們會是最完美的合作者，這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我想應該是的。」褚璣看他把車停到一個看上去很不應該是吃飯的地方︰「這是哪里？」
「進去就知道了。」林愈蕃看她穿得很少，只是一件很別致的裙裝︰「冷不冷，要是不嫌棄的話把我這件外衣披上。」
「不用，謝謝。」褚璣整了整衣服︰「這個地方要是吃飯的話，我估計必須要是熟人才會來。一般的人找不到。」
「這里不用別人找得到，本來就是不對外營業。」剛走到門口，門就已經打開了。里面種了滿滿一個花圃的海芋，一半的紅色一半的白色。紅白各半的顏色叫人看得震撼，褚璣听人說過，在台灣有個極大的海芋花海，難道是想也來個一模一樣的。或者說是來個微縮版？
過了海芋花圃，里面卻是極具中國古典風格的小橋流水。很有韻味的明式硬木家具，茶海上面放的一套散發出本色的木質茶具，一股久已不見的古典風格迎面撲來。
「先生來了。」看上去就是迎賓，但絕不是普通酒店里面那種千篇一律旗袍式工作服的女子迎了上來︰「小姐好，里面請。」
「褚小姐吃素。」林愈蕃像是個導游一樣把褚璣往里面帶︰「這邊是雅座，不過只能是看到里面沒什麼趣味。不如到這邊的來，這邊離著花海近。還可以看到這邊的風景。」
褚璣點點頭，這里面的地方其實很大，如果是從外面看的話，真不知道里面還有這片風光。好像是漁人到了桃花源一樣︰「你不如在外面立塊牌子，上面寫上幾個大字︰曲徑通幽處。」
「我這里又不是大觀園，不過是自己喜歡就買下來裝飾成這樣了。」林愈蕃看褚璣一臉揶揄的神情︰「要是你有一家這樣的店，叫什麼名字？總不是打算叫有鳳來儀吧。」
「俗氣死了。」褚璣笑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什麼地方了。上次我們到了雲南。有個地方看得很俗氣，居然叫瀟湘館。後來有當地一家大學的教授，說起來還是個紅迷學會的。看到這個牌子，馬上叫老板改名。說是別氣死了林黛玉。」
「還好，我沒有掛上個什麼招牌。要不你也會叫人給我摘了下來。」林愈蕃笑著給褚璣拉開椅子坐下︰「我想你也應該是熟讀了紅樓夢的，是不是？」
「算是看過幾頁。」褚璣坐下來，硬木桌上已經沏好了顏色極其艷麗的花果茶︰「你感冒了，這個是叫人剛泡好的花果茶。治感冒最好不過。」
「謝謝。」褚璣喝了一口，酸酸的但是不澀口。而且還有一股水果鮮花特有的香氣，不覺得甜膩很是對了胃口︰「這花果茶也是自己做的？」
「是獨門秘籍，絕不外傳。」林愈蕃喝的是鐵觀音，越喝越覺得神清氣爽︰「要是告訴你了，以後說什麼你都不會來的。唯有找點東西勾著你絆著你，你才肯跟我出來這麼遠。」
褚璣笑笑︰「我可以不喝的。」
「無欲則剛，我覺得這個不適合女人。不過你好像可以排除在外，因為你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別人都會因為很多事情放不下，但是你不是。」林愈蕃還要說什麼，幾個人已經端著剛做好的素肴上來︰「先嘗嘗我們這里的特色菜，這都是用自己農場里的產品做的。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帶著你的寶寶一起來。」
「你應該是個園藝師，種花還有自己的農場。」褚璣夾起一片藕片，在這個時候吃到馨香女敕滑的藕片，實在是想不到。
「那你應該是什麼？演員還是什麼，你有太多張面孔。只是都不是平時看到的那種，甚至可以是一個小資的女子，但是不應該是一個冷靜自若的商人。」林愈蕃給她夾了一塊茭白︰「這個東西只有江南才有，北方的實在是太糟糕。簡直不能入口。」
「現在這個社會是不能選擇自己想要從事的職業，而且愛好一旦變成職業的話，會比什麼都要殘酷。」褚璣嘗了一口茭白︰「看樣子，你對吃真是很有研究。能夠在土地上種出各種美好食物的人都是值得人學習的。」
「學習好像不應該用在這里，弄得我跟你兩個人都像是在彼此做著教導員的事情，這樣顯得實在是太過程式化。」林愈蕃看著褚璣︰「你在北京的娛樂公司，每次都會做出一些石破天驚的事情來。這次花這麼大的氣力去捧一個剛出道的年輕京劇演員，很值得人回味。」
「一個好的演員不應該被埋沒，十年出得了一個狀元出不了一個唱戲的。」褚璣淡然一笑︰「我本來就跟京劇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想就是我不解釋清楚你也會知道。我明知道現在這個東西已經不那麼熱絡了，不過還是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麼。」
「這個主意好。」林愈蕃很玩味地笑笑︰「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去動用你很多年的老關系，犯不著。」
「人做事都是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可能是自己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從來就沒有人是大公無私的。何況我這麼做還是要頂著很大的壓力，所以也不可能是因為某一方面的緣由。」褚璣平淡至極的口氣，就算是林愈蕃平時做事已經是顧慮周全，也會覺得這個女人實在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這是句大實話，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做些事情。」林愈蕃看了一眼褚璣︰「你高興或是不高興總是叫人捉模不透，這一點是不是別人說的喜怒不形于色？」
「我覺得還好吧。」褚璣看看時間，時鐘已經指向十點︰「這頓飯吃了好久，我想我該回去了。」
「怎麼，你擔心自己會是灰姑娘，到了午夜十二點就會所有都恢復原樣？」林愈蕃笑著起身給她拉開座椅︰「還是讓我充當你的南瓜車車夫，送你回去。要是光知道把你接出來而不送回去的話，只怕就沒有下次了。」
「如果是灰姑娘的話，只怕變成南瓜的不是我的法拉利而是你的蘭博基尼。這樣算的話，好像還是你的不劃算。」
再次經過海芋花圃的時候，褚璣下意識看著盛開的海芋︰「海芋的花語是什麼？」
「這個我不能說，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林愈蕃站到門口，晚上氣溫下降比來的時候冷了不少，月兌下自己的外套順手遞給褚璣︰「你感冒還沒好，就算是不喜歡最好還是穿上。等回去以後洗個熱水澡也就好了。」
褚璣只好接過來披在外面，一股濃郁的煙草氣息撲鼻而來。這不是普通香煙的味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上好的雪茄煙。不過是現在很少有人抽雪茄了，國內雖然有不少正宗的雪茄出售，只是待客保存雪茄的雪茄吧太少了。家里保存雪茄不如雪茄吧，太過靡費就顯得不值當了。
「晚上有點變天了，最好還是關上車窗。」剛上車林愈蕃就順手關上了車窗︰「我送你回家去吧，不要再去公司下面開車了。要不回去就太晚了。」
褚璣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想想還是決定放棄。哪怕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他還是會知道。不如大大方方承認，還要好些。
「你……」林愈蕃還想說什麼，褚璣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順手就關上了里面的照明燈，借著外面的路燈是可以看到身邊女人側臉的輪廓。她真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或許只能是在入睡以後才會看到她其實是個很純粹的女人。
燈光將睫毛的倒影映在下面，長長的微虯的睫毛絕對不是那種涂上睫毛膏以後的效果，很多女人在陽光下光彩照人，可是到了晚上實在是慘不忍睹。可是她不是，入夜以後的她甚至比白天更加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