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琴在西原開創「保證金」這一先例,在九國中刮起了一陣流行風,迅速席卷整個西原,當然除了封閉神秘的魂國。大到國家外交、商業來往,小到打尖兒吃飯買菜都要交納一定的「保證金」即為押金。
而這些「保證金」的保管人或者說是擔保人皆是由政府官員擔任,于是很多「保證金」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當然這一政策的實施與蘇琴沒有多大關系,她依舊是五國宰相,誰敢來收她的「保證金」?
可是有一個人卻因此受到波及甚至可以說是迫害,這個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卻在瓊國做質子的星國九公子——星絮,就連在驛館里洗澡,驛館的侍從也要他交押金。本來闊綽的九公子也因為這樣那樣的「保證金」開始窘迫起來,甚至戮人也跟著受氣了。
人嘛都是勢利眼,五國的聯盟足以說明星國質子的地位大不如前,加上瓊王對他可有可無的態度,越發讓下人對這個本來是主子的人竟連個奴才也不如。
當蘇琴隨瓊王一同回到昭陽時,受到了昭陽百姓的熱烈歡迎,從城東門一直站到十里外的民眾,只為瞻仰瓊王與俊美少年蘇琴的容貌,讓瓊王心情那叫一個爽,當下重重地拍了拍蘇琴的肩膀,讓她差點被拍散架了。
「愛卿乃寡人的功臣,以後就由子蘭引你上朝吧。」
這對他人來說是天大的喜悅,蘇琴的臉卻垮了下來,每天上朝不就說明她早上五點就得起來上班?那不讓她累死?
「大王慎言,如今蘇琴身份特殊,若是天天上朝,只怕被有心人嚼舌根,大王有事便可宣召蘇琴,如此一來更為穩妥。」
瓊王一听大喜,連點頭稱好,隨後蘇琴趁彼此旅途乏累,匆匆告辭趕回蘇府。可惜到達府邸時,由全能的弟弟全德率領眾奴恭迎之外,卻怎麼都沒看見蘇大,合縱事情也算告一段落,這蘇大和蘇二到底上哪里去了?
大半年失去他們的消息,讓蘇琴尤為緊張,只怕真如全能所言,遭遇了不測?不等她細思,下人就來傳報說是九公子登門拜訪。
蘇琴頓時驚訝。「九公子現在沒住在蘇府?」
下人一時面紅交加,正進門的全德機靈地回答道。「主子,自九公子回昭陽以後,大王召見了一次,在大王召見完九公子,他便搬了出去。」
「你們沒攔著?」蘇琴更為驚奇了。
「做奴才的怎麼敢攔九公子。」全德撅嘴回道。
蘇琴有些不悅。「全德,你可沒說實話喔。」
全德對下人拂了拂手,讓人全部退下以後,才湊到蘇琴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大王召見完九公子,九公子就要搬回驛館,這事誰敢攔,全德後來跟亞卿府邸下人稍稍一打听,還真是那麼回事。」
「是什麼你趕緊說,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蘇琴板起臉讓全德不由地哆嗦,趕緊點頭稱是。
「亞卿府邸的下人說是大王給九公子說,如今咱們主子為合縱,操勞地東奔西跑,如果他還住在蘇府的話,他國的國君知道了,會讓主子的心血白費,就問九公子到底是安的什麼心?是不是為了他的祖國而陷朋友于不義。」
「然後九公子就搬回驛館了?」蘇琴滿面驚訝地回問全德。
全德臉色有些尷尬,小聲地回了一句。「當然不止這些了。」
「那大王還說了什麼,你盡管說來。」蘇琴不由地嘴角上揚,憑借此時全德應該是不知道全能是星絮人,如此不慎言的孩子,誰敢讓他做奸細?蘇琴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全德磨磨蹭蹭的,蘇琴便對他耳語道。「要做主子最親近的人,就要把知道的事實和盤托出。」
「大王說九公子是個軟蛋無出息的男人,只會靠朋友,說要不是看到主子不嫌他身份與他交好的高潔品德下,早把九公子給殺了,如今留著他這個孬種,是讓主子不必為了他的死而難過,還要他看著魚川如何被瓊王攻下。」
全德一口氣說完,不安地望向蘇琴。
蘇琴楞了下,爆笑起來,瓊王也極為有意思,不是軟蛋就是孬種,也虧這些話能出自他的嘴,笑得氣喘連連地回問全德。「九公子來了沒?」
全德被蘇琴笑懵了,讓蘇琴連問兩次才回過神。「已經讓人引來了,這就馬上到了。」
「全德,有時間打听一下蘇大的消息。」
全德欣喜若狂,要離身時,蘇琴又喚住他。「記得要做的隱蔽些,連你哥哥都不能知道。」
突然全德又折了回來,伏在蘇琴的耳邊說道。「三日前蘇總管飛鴿傳書,只說安好,叫全德等主子回來後說一聲。」
「那你剛剛怎麼不說。」蘇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全德羞愧地低下頭,嘀咕地解釋道。「主子一回來就問九公子的事情,這不差點給忘了嘛。」
蘇琴無奈地笑著搖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全能前腳一走,星絮後腳就踏進廳門,看見蘇琴正安逸地坐在太師椅上喝著普菩茶,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了去,就這麼痴痴呆呆地望了她好一會,蘇琴抬頭見他一副黯然的模樣,也猜到他的日子不好過,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想起第一次見他時,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猶如天神下凡的攫住她的雙眼,讓她暗戀了好久,如今一落魄,雖不能掩飾他的貴公子之氣,卻是蕭條了。穿的依舊是到昭陽時的那身衣,藏青長袍的有些舊色了,而腰間的那條鎏金瑪瑙扣的黑青腰帶也色調暗淡,可見洗過多次。
知道他過得拮據,沒想到竟然拮據成這樣,本來因為全能作為他眼線的事情窩了一肚子火,這會卻因此消了些,剛要開口問他,就听他凌厲地質問道。
「你和皂承好了?」
蘇琴頓時啞口無言,呆滯地望著他。只見他站起身如同困在籠中的猛獸一般,在廳里來回煩躁地踱步。對于他的情緒化,蘇琴一時半會不知該怎麼辦,他的問話讓她更不好回答,其實他是想問她跟他是不是睡了吧?蘇琴本來心生愧疚,如今這一問話卻將她的愧疚頓時拂去。
「你找我干什麼?」蘇琴不想回答他那麼尷尬的問題,直接來問他找她的目的。
「你到底有沒有和他……」星絮眉頭蹙了起來,明亮的雙眼頓時精聚在蘇琴的臉上。
蘇琴就像被丈夫懷疑出軌的妻子一般大聲嚷嚷起來。「你無不無聊啊。」
吼完以後,眼神四處瞟望就是不看星絮,心虛地嘀咕著。「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家里都不知道有好幾個。」
「我是男人。」星絮不滿地扳正她的身子,一手扼住她尖尖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你是男人又怎麼,哼……」蘇琴下意思地回道,卻不期看到星絮蒼白的臉色,頓時察覺自己說錯話了,局促不安地看了又看她,猶猶豫豫地伸手將他抱住。
突然星絮一推,將蘇琴推了出去。「確實,我這個男人做得卻不像個男人。你瞧不起我也是應該的。」
這一推,把蘇琴的心給推寒了,自己本來沒有譏笑他的意思,他卻這樣誤會,頓時也起了火。
「是,你現在連個奴才都不如,那你還留在昭陽做什麼?我憐惜你,你卻不憐惜自己,發脾氣發到我這里來?就因為我是個女人所以成了你的附屬你的出氣筒?」
星絮訝然,復雜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解,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直冒,這個女人……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要不是為了見她一眼為了跟她多些時間相處,他早就離開了,也用不著受王鐐的辱罵,受眾人的白眼。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
說完,星絮氣得頭也不回地要離開,誰知蘇琴的一句話讓他站住了腳。
「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坐擁天下的機會,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就是看你的本事。從此以後,就當你我不曾認識。」
星絮頓住的腳因為她的話而轉身,眼神里的渴望一點也不掩飾,而此時的他才是星基王真正的九子?蘇琴有些迷茫,望著眼前這個一直隱忍的男人,原來他是有野心的有底線的。那雙如同猛獸般的眼神,似要將人剜心挖肺一般的,讓蘇琴從內心不由地戰栗。
「好。無寒的人一直在邊境等著接我回去。」
「我有一個條件。」蘇琴按下心里的戰栗,揚起頭面對步步逼近的星絮,傲然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星絮咬牙切齒地回道。「常人都說蘇丞相從不做虧本的事情,果然如此,只要本公子做得到,定然不悔。」
「登基為王的那天,還我今日之約。」
「要什麼。」星絮的臉沉了下來。
「兩億黃金。」
星絮冷嘲道。「你還真是貪心,如今坐懷十億黃金,還要我大星兩億黃金?成交」
「你準備一下,三日後出昭陽,記得你的承諾。」蘇琴憤恨地回道,卻因為他願意從此與她不再相識的絕話,心痛無比。
原來她在他的心里真的只是一個可攻可守的棋子,就連感情都如此的脆弱,是的,她不該經不住皂承的誘惑,她不該與皂承有什麼關系,可是她在他的心里的分量僅僅是個可利用的工具,用感情來利用嗎?
窒息的感覺包裹了她,直至星絮走出廳門以後,她依舊怔怔地站著,是自己一手毀了自己的初戀,還是被人利用的自己的初戀?蘇琴頓時分不清楚了,到底是莊生夢見蝴蝶,還是蝴蝶成了莊生?蘇琴迷惑了。
難道這就是愛上了一個人感覺?可是為什麼五歲那年,母親說她愛父親時的神情卻是那麼幸福愉悅?而自己如今竟是這麼痛苦?
走出門蘇府的星絮,腳步突然虛浮,冷笑起來。原來這個女人只是圖他身份能帶來的利益,一切感情都是假的。女人這樣的動物,哎……其實她跟他的母親還是有區別的,至少她是實實在在地表現出她的,至少這點比他的母親強。
這麼急于撇清跟他的關系,想必是和皂承打算雙宿一起飛吧。星絮的臉上浮起了一片陰雲,心中作恨冷哼道。「我就看著你怎麼跟他雙宿一起飛。」
感情算個什麼東西?星絮嘆著氣搖著頭登上破舊的馬車往驛館回去,靜靜地等候三日後回昭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