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夫人從進門的第二天便是拉長著一張臉,整個九公子府邸的下人都道是這位新娶的夫人,不受主子的寵愛,娶她僅是政治原因罷了,哪里知道洞房的當天,星絮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只差將她趕出府邸。
如果不是顧忌與允國聯盟的關系,想來此時的秦霜雪只怕一具冰冷的死尸了。她忽視了男人的殘忍,尤其是這樣一個看似多情的男人。那天夜里,她忘不了星絮冷冷的笑容下說出讓她比死還難受的話。
他說︰「你不好好地呆在昭陽,就這麼想嫁給我?好我成全你。」
當她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無比雀躍,哪知星絮繼續說出的話,便把她從天堂拉入地獄。「從今天起,我望你稱心如意地當我的禁臠。」
禁臠多麼可怕的詞兒,原以為就算他對自己沒有情意,至少會在過去的情分上,對自己不錯,居然是自己錯看了他,若談恨也說不上,只知道自己如同發泄的工具一般被他整晚蹂躪,絲毫不帶半點柔情,直至睡夢中,才听到她心愛的男人竟然呼喊那個女人的名字,委屈卑微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潤了枕巾,便是應了那句話——作繭自縛。
清晨,下人端來一碗藥,出身青樓的她對這個味道很是熟悉,沒想到星絮竟然如此絕情。秦霜雪望著那碗漆黑如墨的藥汁,膽寒地搖頭,哪知那下人也是受了吩咐,不等她奪路逃月兌,便伸手鉗住她,強灌入口,一陣咳嗽,大多藥汁還是喝下月復中。
秦霜雪終于絕望了,當初的奢望成了如今的絕望,個中滋味,唯有當事人最為痛楚。然後這個聰明的女人也干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截住出門的星絮。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星絮的臉色很是溫和,輕輕地把她扶了起來,笑意滿滿地回道。「我憎恨欺騙,尤其是你這種以為付出就必須要我回報的女人,平原君把你玩夠了,送給我?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樣?」
「可是,那藥……」秦霜雪呆滯地望著他,不解地問道。
星絮又是一笑,充滿誘惑,對她勾了勾手指,她便迷惑地湊了上去,只見他勾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耳邊說道。
「你這樣骯髒的母親生出的孩子會很可憐,與其讓孩子活得可憐,不如不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說完便見他揚長而去,秦霜雪的腦海里全是他嘴角掛著的笑意,自腳底一股寒氣上竄遍布全身的冰冷,這個男人絕對是個惡魔,一股冷血無情的惡魔。
秦霜雪忍不住的全身顫抖,扭頭時便看到一個女人憐憫的眼光,她便怒氣沖沖地返回後院,只听那女人柔弱無力的聲調里,透出一絲同命相憐的意味。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而是已經跟隨星絮多年的女人,當初引發蘇琴醋意的如鬢。如鬢作為星絮的侍妾,一直以來都沒有名分,加上她是七公子星雅贈送予星絮的,那星絮對她更不會信任,原先星雅還活著的時候,她還算受星絮寵愛,夜夜宿于她房中。
可是,星雅死了,她的待遇一落千丈,那下人們的白眼相比不聞不問的星絮算不得什麼。從星雅死的那天晚上開始,星絮就不再踏入她的房中,她算是個安分的女人,既來之則安之。只是這幾年的感情怎麼可以偽裝得那麼徹底,越發她是不了解這個男人了。
她只知道極度疲乏的星絮會在夜深人靜地時候輕吟那個男人的名字,她不懂為什麼她會比不上那個已經死去男人。曾經她在心底默默地憎恨那個叫蘇琴的五國之相,可是在那夜蘇琴的親自拜訪,她明白了,無關男人女人的問題,她比不上。
看到春陽夫人的寂寞背影,沒有辦法讓她不難受,似乎感同身受一般對貼身的丫頭吩咐道。「讓廚房準備些補品給夫人,夫君向來不理這些瑣事。」
丫頭點了下頭,便領命離去。
原本以為這個夫人的出現,將會讓她的處境更為難堪,沒想到她與自己一般,雖然有些憐憫,心中也不由地有一絲竊喜,沒有人比得過那個死去的男人。瞧這就是人性,赤luo果的人性,憐憫別人的同時又慶幸自己的處境。
「如鬢姑娘……」
這一聲呼喊,如鬢心中甚是不悅,哀怨地抬起頭看去,不期撞見面無表情的戮人,也不知戮人叫她做什麼。只呆呆地沉浸在姑娘兩字里,跟了星絮多年,這個男人竟然無情到不給她一絲半點的名分,就連一個妾室的位置都不曾為她考慮,心中更是怨憤不已。
「主子說,若是你沒事,就不要四處走動,以免與春陽夫人踫面,到時主子沒時間過問。這是主子讓我轉告你的。」
他還是在意自己的,如鬢頓時喜從中來,認定星絮是對自己的關心,一瞬間又面色暖和地笑道。「替我謝謝夫君。」
戮人搖頭繼續說道。「主子還讓卑職轉告如鬢姑娘,未過門不必稱他為夫君。」
晴天下又是一個霹靂,如鬢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來不及轉變,未過門不必稱他為夫君,可是當初七公子還在的時候,是他要求人前人後稱他為夫君的,如今怎麼就不要了。臉色變得蒼白,戮人依舊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離開,壓根兒沒去想這個女人那張變幻無常的臉。
忽然如鬢發瘋似地朝後院奔去,引得戮人扭頭望了望,蹙眉不悅地朝外走去,他不明白為什麼星絮對這些女人都如此殘酷,更無法理解這些女人的狂亂,他心中的那個女子,從來都是冷靜從容,沒有見她有過一絲一毫的慌亂,甚至連他所熟識的婉寧姑姑也是從容大方。
所以他對如鬢的發瘋難以理解,只得回去給星絮復命,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主子不自己親自去說這些事情,卻讓他一個下人轉達。星絮自是有他的打算,他不想讓這兩個女人絕望,也許留著還有用,有時候他都在懷疑自己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懷疑自己對蘇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象的那樣純淨?
只有在想起那個女人的時候,他才有一種找到世界的感覺,他知道她與他是同類人,一樣的殘忍無情,卻讓看不到的多情。
「秦霜雪已經被冊封為春陽夫人了,據說還是星絮親自去迎親的。」王鐐站在常和殿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打算激怒蘇琴。
那料蘇琴大方地點了下頭。「我早就知道了,大王請我來,不會就是為了嚼別人的舌根吧?」
「那你死心了?」王鐐滿意地笑道,心中不住地贊嘆不虧是他看中的女人,這氣度便是與那些深閨出來的女子大有不同。
蘇琴搖頭,嘲笑道。「大王,我死不死心與您有何干系?不會是大王覬覦我蘇小小的絕色吧?」
這挑釁的話頓時讓王鐐身邊的內侍總管海子吼道。「大膽,有你這樣跟大王說話的?小心你的腦袋。別持寵自驕失了分寸。」
蘇琴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海子的訓斥不過是提醒她,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海子的一片苦心。
眼下囚禁她多日,今日上門便是談起星絮與秦霜雪的婚事,王鐐想做什麼還不明白?奇怪的是,王鐐竟然絲毫沒有提及平原君,這讓蘇琴對他與平原君之間的關系感到好奇了,尤其之前听王嬌說皂承經常出入瓊王宮,不然王嬌也不會愛慕上皂承。
那王鐐到底和平原君……
想什麼來什麼,王鐐終于提到皂承了。「那平原君,你也不必想了,若是你真喜歡他,等寡人一統天下,寡人把他送給你做男寵如何?」
「那公主怎麼辦?」蘇琴戲謔地回道。
王鐐笑道。「嬌兒不能嫁給那樣的男人,有辱王家……」
不等王鐐說完,蘇琴不耐地打斷問道。「你到底把我蘇小小軟禁的目的是什麼?」
「好,既然蘇琴作為女人都如此直率,寡人也不再跟你繞彎子。寡人要你蘇小小以夫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寡人的身邊,助寡人一統天下。」
蘇琴哈哈大笑。「大王,您在說笑話吧?」
「寡人不說笑,你便當寡人失言了。寡人已經做出讓步了,等天下統一,寡人便將平原君賜予你。」
蘇琴苦笑搖頭。「大王,一旦蘇小小成為大王的夫人,怎能豢養男寵?」
「寡人對你用情不比那賤人淺薄,你能接納那賤人,作何不能接納寡人?比起那賤人,寡人可是能保你平安。」
終于說到點子上了,想王鐐口中的賤人,無非就是說的皂承,她不明白,王鐐為什麼提到皂承的時候,竟然有一種欲殺殺不得的憋恨?
突然王鐐將蘇琴摟進懷抱里,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一般地低喃道。「申陽君率兵五萬直指昭陽,甚至大放闕詞,定要將你活捉,用百種折磨人的方法讓你生不如死說出黃金的下落。寡人甚憂啊……」
蘇琴這些日子一直被軟禁在常和殿,哪里知道王鐐這話是顛前倒後,若不是他囚禁蘇琴,那申陽君也不會出此下策來奪取菊錦園的蘇小小。
申陽君拜了帖子,為何要做這樣殺雞取卵的事情?蘇琴不明就理,半信半疑地望著在她身上這個扮演真情流露的君王,心里打起了鼓點。
就在兩人相擁好不暢快之時,王嬌身後跟著玨嫚,兩個女人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