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長的儀仗隊,婀娜多姿的宮女,紅錦華服的小廝,瓊王祭祖的出行隊伍讓前來圍觀的百姓引頸相望,坐在馬車的蘇琴卻有些忐忑不安。
起先邀請她一同隨行,只是器重她,如今的邀請,怎麼有些不明不白的**味道?不管怎樣,人已經出發了,只能看一步走一步。被顏奎、皂承、星絮甚至是趙無寒識破女兒身的時候,蘇琴都並未擔憂過,可對于王鐐,她不得不警惕。
她的憂心忡忡並未讓任何人看見,王鐐給她專門配置了一輛駟車,這輛由四匹雪白通體的馬兒拉動的豪華馬車對蘇琴來說,跟一匹馬拉的沒啥區別,無非是顯擺。王鐐在得知她是女子的前提下,竟更加顯示恩寵,其目的讓蘇琴膽戰心驚。
不等蘇琴想通透,就听到內侍前來傳話說是到了,蘇琴暗嘆一口氣,在內侍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入眼是一條筆直通往雲霄的天梯,天梯兩邊隔十級就站了兩名侍衛,周遭都是濃密的樹林,想來這座山便是王家祖廟的明山。
「你就是蘇琴?」
一聲嬌柔稚女敕的嗓音,將蘇琴抬眼望向明山頂端的腦袋轉了回去,一個十一二歲的漂亮女娃,耳鬢扎了兩個碩大的紅色蝴蝶結,那蝴蝶在山下的微風中輕輕飄搖,有著難以言明的天真。明眸皓齒,玉顏粉唇,依稀間與王鐐有幾分相似。
機靈的內侍讀出蘇琴眼里的疑惑,趕緊在蘇琴耳邊小聲地介紹道。「大人,她是大公主。」
蘇琴默然地點了下頭,算是回答了大公主的疑問,只听大公主再次說道。「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怎比得上承哥哥的絕色。」
听出話中的敵意,只是蘇琴不知道她口中的承哥哥是誰,也不想與一個小女孩過不去,對她善意地笑了笑,轉身準備朝王鐐走去,誰知大公主卻不放過她。
「世人都說蘇琴天下無雙,智慧非凡,本公主今天就要考考你。」
蘇琴停了下腳,不理她的挑釁,嬌蠻的大公主卻沖上去張開雙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你敢走的話,我就喊非禮。」
蘇琴挑了下眉,正視這位毫無禮數的大公主,裝作不認識地問道。「你是?」
「你竟然連本公主都不知道是誰?」
大公主羞怒地回道。
「公主自稱公主,自然是公主,只是公主何其多,蘇琴怎知您是姓啥名誰,是哪位公主?」蘇琴突然興起想逗弄一下這位嬌蠻的公主。
「本公主王嬌,你要記得了。」
眼尖的王嬌看到瓊王正朝這邊看來,趕緊撂下狠話後,竄到蘇琴馬車後面去,想來她對父親王鐐還是忌憚的。沒想得到蘇琴的回道,卻听到她鄭重其事地對她點了下頭。
「好,我記得王嬌公主了。」
王嬌頓時楞了下,趕緊躲開王鐐的視線,這時蘇琴才小跑到王鐐面前,極為歉意地說道。「讓大王等候,實在是蘇琴的罪過。」
「無妨。」說著便湊到蘇琴的耳邊。
「寡人對佳人都是極有耐心的。」
這小小的調侃卻讓蘇琴不由的頭皮發麻,對王鐐賠笑著。「謝大王厚愛。呵呵。」
顰顰婷婷前來的七郡主,有意無意地望向蘇琴,這時蘇琴才看清她的長相,好一個美人胚子,瓜子小臉,峨眉淡掃,媚眼微挑,唇盈如水,鼻挺豐腴,再看那腰肢如水蛇般細滑,若蘇琴是個男人也不會放棄這麼一個美人。
尤其是這美人看似嫻靜,居然在看到蘇琴打量她的時候,她媚眼微挑,一個電波讓蘇琴差點暈厥。在蘇琴打量七郡主之時,七郡主也在暗中打量這個傳說中的蘇琴,一時間也驚詫,知道她俊美,沒想到如此清秀出塵,頓時更為心旌蕩漾,目中含情大膽地給蘇琴拋去媚眼。
在看到蘇琴轉身後,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瓊王,黯然失神。自從那日,王鐐再不對她提及嫁于蘇琴之事,七郡主的心里隱隱擔憂失落,本來打算放棄之時,卻見到蘇琴本人,又起了嫁心。
「看來寡人的七妹對愛卿是上心了。」
聰慧的王鐐怎看不出七郡主的眼神,頓時調侃起蘇琴。
蘇琴走在王鐐稍稍靠後的位置,听到王鐐的調侃一個頭兩個大,尷尬地笑答。「七郡主是難得的美人,要是蘇琴能舉的話,自然不會推托。」
王鐐爆笑,對蘇琴直白說出自己不是男人,實為驚嘆,笑著搖頭坐上轎椅讓侍衛抬上天梯,蘇琴也坐上王鐐準備的轎椅,約莫一個時辰便到了王廟門口。
紅漆牌匾四個燙金大字「王家祖廟」,眾人在王鐐的率領下跨過四丈寬的雙開大門以後,一個兩人合抱的香壇大銅鼎立在庭中,雕龍畫鳳極為精細,上面插了三柱拳頭粗的高香。
作為外臣的蘇琴便留在庭中四處轉悠,而王鐐率領王氏族人進入廟堂對祖宗庇佑進行燒香感謝一類的儀式。
四四方方的庭院兩邊種滿了松柏,如今晚春這個季節,不少鳥兒正在築巢,蘇琴也看的津津有味,身後響起的聲音將她的視線拉了回來。
「莫非蘇大人也會羨慕成雙成對?」
轉頭時,竟是七郡主,蘇琴硬著頭皮對她笑起。「郡主此言差矣,世間人皆會羨慕成雙成對,何況蘇琴這一凡人。」
「那蘇大人怎麼卻不願成家呢?」七郡主咬了咬唇瓣,不死心地問道。
「蘇琴自知身份,成家之事自有主見,只為等心儀之人。」
七郡主這才垂眼落寞,原來他早有心上人,竟然為了心上人拒絕大王,頓時為蘇琴折服也羨慕蘇琴的心上人,哪知蘇琴的推月兌,是苦不堪言的女子身份。識趣的七郡主面紅耳赤地對蘇琴行禮後,匆匆離開。
也不知何時就站在蘇琴身後的王鐐,竟然一把將她抱住。「你這個小妖精,滿嘴謊言,怎麼不告訴七妹真話。」
蘇琴略微掙扎,見掙扎不開,只好苦笑地回道。「那大王的意思要蘇琴說真話了?」
「愛卿果然聰慧,對他人,寡人不管,但是對寡人,你撒不得謊,不然……」
「不然大王就要砍了蘇琴?」蘇琴嬌笑地回道。
悅耳的聲調讓王鐐心情大好。「如此美人,寡人舍不得。」
「大王有人來了。」
听蘇琴這麼一說,王鐐才放開環住蘇琴的手,伸頭看去,居然被蘇琴耍了,再看她時,早已離開往庭中走去,王鐐的眼里閃過興奮,有女如此夫復何求?王鐐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征服一切,當然包括征服這個狡黠桀驁的女人。
作為君主,他知道一個臣子的臣服是真心還是假意,作為男人,他更是知道一個女人的真情假心,對于這個不是真心臣服于他的臣子,且對他更無情意的女人,好勝的王鐐眼里充滿了玩味。自他出生以來,從沒有說得不到的女人,也沒有說做不到的事情,如今卻有了兩個挑戰者,一是星國的強權,二就是這個女人的心。
而王鐐不放入眼里的那個軟蛋,此時正坐在大公子府邸悠閑地喝茶下棋。歷來爽直的大公子星弘吃不準星絮上門的用意,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況星基王的這幾個兒子,不說個個成精,至少都不是善茬。
即使是爽直的星弘也跟星絮打起了肚皮官司。
「九弟回到魚川炙手可熱,怎上我府邸來了?」
星絮喝著星弘府邸上好的普菩茶,答非所問地嘆道。「好茶,大哥真是極會享受。」
「九弟要喜歡的話,一會回去的時候,帶上些。」星弘楞了下,豪爽地笑道。
「大哥如此大方?做弟弟的也應該有所表示。」星絮含笑道。
星弘再次楞住,他與九弟本就來往不甚,如今突然登門拜訪已讓他感到詫異,突然又要對他有表示,莫非是要拉攏?當下笑得曖昧不明。
「九弟想表示什麼?」
「昭陽一家姓阮的玉器老板,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叫阮玲,已過年華卻遲遲不嫁,雖然年歲雙十,卻不減風韻,大哥可認識?」
星弘大驚,臉色微變,眼神變得犀利,大敵臨下地盯住星絮,頓時發現這膿包公子真是讓眾人走眼了。
「九弟是何意?」
「弟弟不才,只為博大哥悅容。」星絮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對同來的戮人使了個眼色,戮人便上前給星弘遞上一封書信。
星弘一見書信上的字跡,一時百感交集,早些年他作為使臣出使瓊國,與阮玲一見鐘情,可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當日兩人一夜激情以後,他便對阮玲承諾將她娶回。
哪知回到魚川,這事便被耽擱了,這一耽擱就是好幾年,每次準備向父王提及,又被父王嚴厲的眼神給遏止,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起先想悄悄潛回昭陽,苦無機會,曾經派人去請那阮家搬到魚川,卻被阮玲厲聲罵回。
不能見心上人,又被心上人誤會,耿直的星弘除了暗嘆之外,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悲嘆錯生帝王家,在阮玲這事之後,他便對奪取王位失去了興趣,整日沉浸在相思之苦中,幾年過去,雖然不再念想,時不時心中還是有愧。
今天听見她還未嫁人,有些激動,在見到阮玲的親筆手信,心里的愧疚更是加深了。打開書信以後,迅速瀏覽了一遍,激動的神情無法掩飾。
「快告訴大哥,她人現在在哪里?」
「大哥如今已有妻妾,只怕不好吧,弟弟也是機緣造化,受人所托。」
星絮這一推托,讓星弘面色大變,卻再听到星絮的解釋後,方才放下的心,又苦惱地嘆氣。「此事須嚴謹,阮玲乃世間少有的奇女子,自然不與他人分享夫君,還需大哥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