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給智若斟了一杯茶,小心地瞟望屏風後大氣不出的蘇琴。猜想怕是她在東都經常干這些事情,這些年忙著跟各國君主斂財玩心眼,想來是沒時間無聊。如今這一閑了,只怕後患無窮,今天是皂承和智若,只怕明天就輪到自己。
于是,婉寧心中有了計較,對屏風詭異地笑了笑。蘇琴後背一陣涼,心中雖有擔憂著,卻有些不屑地暗想,不就是一本破書用得著那麼大驚小怪的?
當然她也只敢在肚中哼哼不滿,不敢當著智若的面。小時候她干這樣的事情不下百次,每次被智若捉住都要狠狠地揍,雖然現在大了,他不會當著人揍她,那背著人很難說,還是過段時間再在他面前露面吧。
打定主意的蘇琴躲在屏風後靜靜地等候,直到婉寧將智若送出去以後,她才長吁一聲。「婉寧姐,以後你可得幫著我。看我對你不錯的份上,你也不會干出賣我的事情吧。」
「你就這麼害怕智若哥?」婉寧好笑地問道。
蘇琴搖頭。「不是害怕,是覺得他有點丟臉,沒事為了一本破書小題大做。我要是跟他鬧起來,多不好,弄得他太小氣了。」
婉寧哭笑不得地嘆氣,蘇琴大搖大擺地朝門外走去,不期又看到一張陰郁的臉,突然想起他要掐死自己的時候,喊某個人的名字,出神地想了想問道。
「吳晌是誰?」
皂承的眼里閃過一絲狠戾,疏離地對蘇琴說道。「我的傷已經好了,謝你的救命之恩,有生之年需要用到我的時候,我定會報答,我就先行告辭了。」
婉寧跟著走出來,在蘇琴耳邊輕聲地回道。「吳晌是允國上一代國主。」
「允國公?」蘇琴驚奇地回道。
婉寧點了下頭,蘇琴這才轉身對皂承不耐地揮手道。「嗯。你走了以後,可別再來找我了。」
「不會。給小小姑娘帶來煩惱是我不好。以後都不會了。」
這話似乎帶著訣別的意思。蘇琴不悅地蹙起眉頭,歷來都是她不要別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拋棄她?此時此刻她有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頓時惱怒道。
「死纏難打是你,要撇得清清楚楚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樣?」
「親愛的,你認為我能怎樣?」皂承邪佞地笑了起來,語氣似乎與從前無二般,卻讓蘇琴感到彼此之間的距離更遙遠了。
驀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對眼前這張絕世容顏有了一絲眷戀;驀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心里竟然多裝了一個人;驀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忘不了他的好;驀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對他許些不舍了……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蘇琴拉下臉,揮去心中的負面情緒,壓下胸悶的感覺,一遍又一遍地要自己冷靜理智,卻還是沖動地問道。
「我平原君做事,從來都是憑喜好心情。親愛的,想知道的話,跟我回普菩啊。」皂承嘴角帶著諷刺。
蘇琴怒了,一種被人玩弄手中以後丟棄一旁的怒意。
「好。從今以後,你我各不相識,需要你報恩的時候,我自會讓人尋你。你走吧,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
「不然怎樣?」皂承邪笑道,壓根兒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里,心中卻霍然缺了口。
蘇琴冷哼一聲,轉頭朝外走去,招來幾個小廝。「去,把我屋前的坑給填平。」
這時果果正好過來,對婉寧行禮以後,問蘇琴。「主子,那別院建得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入住題名?」
「題什麼名?逐月閣不好嗎?干嘛換地方?」蘇琴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果果這樣沒頭沒尾的問話感到莫名其妙。
婉寧見狀,趕緊上前挽住蘇琴的手臂。「主上身份不同,住在逐月閣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主上?」皂承嘴里咀著這倆字兒,蘇琴听到扭頭對他啐道。
「賴皮子狗,誰說要走還杵在這兒礙眼了?」
皂承冷笑下,不理會蘇琴的啐罵,轉身朝門外走去,衣袂飄飄十分決絕,蘇琴心里卻有些堵的慌,見果果和婉寧都呆滯地望著她,便吁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意。
「先去看看建好的別院,合不合我的意。」
說著率先朝東走去,腦海里滿是皂承離開的背影,暗紅色的錦衣飄搖,倔強孤傲的背影帶著一絲蒼涼,莫名地悸動她內心深處的憐愛,甚至有那麼一刻她想沖上去緊緊地抱著他的後背。
「主子?」
果果的叫喚將她思緒拉回,望著眼前清新別致的小院,蘇琴頓時眼前一亮,心思全撲到這個別院上。
只見圓形的拱門上留有空白的花崗岩石牌,等待別院主人為其題名。走進寬大的拱門以後,入眼便是,四四方方約莫百來平方的花圃,從中一條五人並行青石刻花方磚筆直地延伸到一座高至二層的閣樓。
閣樓右邊又有一個圓形拱門不知延伸到何處,入眼處幾米外便轉彎,讓蘇琴有一種「別有洞天幽靜處」的美感,好奇地朝那拱門走去。
「主子你慢點,園丁讓我問主子,這花園里是種什麼花?」
蘇琴頓住腳,略作思考後,回道。「種上幾棵常青樹,有多余的地方的話,再種些白菊吧。」
婉寧和果果頓時臉色大變。
「主子……」
「怎麼?」蘇琴疑惑地扭頭問道。
果果尷尬地說道。「白菊是不是有些不妥吧?。」
「為什麼?」蘇琴微微蹙眉,在她的印象中,她的母親曲錦知極愛這花,在她看來沒什麼不對勁的。
婉寧略為謹慎地回道。「白菊是祭祖上墳的時候用的。」
「那又如何?」蘇琴不屑地問道。
「這里就叫菊錦園,而那閣樓……」蘇琴篤定地說著,伸手指向二層小樓,略為停頓後繼續說道。
「叫藏香樓。」
說完再次指向閣樓旁邊的圓形拱門,率先朝那里走去,看到里面鵝暖石鋪地蜿蜒朝左方盡頭處有一汪清澈的池子。
「這里就叫聚寶池,給我立上大理石注明清楚,養上幾十條錦鯉,一定很好看。」
果果與婉寧都笑著說好。見池子前方有空地,蘇琴凝思後便對果果吩咐道。
「種上十幾方的竹子,要那種細細的翠竹,再蓋上三四間竹屋。」
婉寧好奇地問道。「蓋來做什麼?藏香樓還怕不夠住人?」
「若哥哥喜靜,逐月閣沒有他喜歡的地方,只怕他呆不長。」蘇琴無奈地解釋道。
婉寧這才發現自己對智若了解的太少,一直讓他住在逐月閣,卻沒為他考慮過,便有些黯然點頭說好。
「竹林前就立個寒石吧,就叫仕竹海蝕築。」蘇琴極為得意地笑起,在婉寧的眼里,卻有一些不懷好意,頓時對這個名字生疑。
「仕竹海蝕築?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蘇琴狡黠地一笑。「這個嘛,你去問若哥哥比較好。」
婉寧點了下頭,按下心中的疑惑跟著蘇琴朝後院門看去。卻突然見蘇琴沉下臉問道。「婉寧,你還是去查探一下,居安來昭陽與皂承踫面是為什麼。」
被蘇琴突然嚴肅弄得措手不及的婉寧楞了一下,點頭回道。「此事早已經派人去查探了。」
「那就好,不然我怎麼都不安心,你昨兒也听到了,九公子正下榻在妙仙樓。哼……」口氣里的不悅讓婉寧頓時莞爾。
始終她還是個女子,對心上人有怨言會生氣也是正常的。
果果這時插言問道。「主子,就算仕竹海蝕築建好以後,右面兒還有一片空地,原本師傅們是準備修建堆雜物的,奈何婉寧姐要求修建的藏香樓是兩層,所以空了這麼一大片地兒,還好婉寧姐神通,說是留給主子做主。」
「修一棟兩層石屋,一定要堅實牢靠,門前的空地不要管。要是朱瀾沒什麼事的話,在竹屋和石屋布個陣,以防來客打攪。」
蘇琴嘴角上揚,躊躅滿志的笑意讓婉寧頓時了悟,想來是她名聲遠播之時,上門的訪客怕是有幾張老熟臉。
「石屋做什麼用?」果果好奇地問道。
「給老東西準備。總不能讓他住在藏香樓吧?。」蘇琴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說著眼咕嚕一轉,對果果吩咐道。「石屋就取名叫毒窩。」
婉寧頓時笑翻了,對西書不甚了解的果果懵懂地點了下頭,算是記得了。然而此時的婉寧已經可以想象二叔看到石屋時暴跳如雷的表情了。
「星絮來昭陽做什麼?總不會真是為那個女人來吧?。」蘇琴漫不經心地問道。
婉寧冷笑道。「十公子都來了,他能坐得住嗎?主上的那兩億只怕不遠了。」
蘇琴點了下頭,婉寧遲疑了一下,還是對蘇琴提醒道。「蕪茜上門鬧事的那天,十公子與一個戴斗笠的男人單獨呆在廂房里好些時候,戴斗笠的那個男人走後,十公子才讓妍妍上去。」
「妍妍?她要是有空的話,待會讓她來見我。」蘇琴不動聲色地吩咐道。
婉寧恭敬點了下頭,主僕有別,一到正事上,蘇琴極為嚴肅,她也知分寸。但一想到皂承和智若的苦頭,她便趕緊開口提到。
「主上如今答應去選花王,可有相好對策?這花王勢必要得呀。」
蘇琴點了下頭,明白其中的利益關系。「暫時還不是很清楚,還準備過些日子讓人來說說具體怎麼回事。」
「婉寧對主上的琴技辯才不擔憂,唯有擔憂舞技與書畫,春秋堂艷斗不僅要比樣貌,憑借才藝樣貌博眾人花票,得花票最多者才可當選花王。」
「花票?」
婉寧見她疑惑趕緊解釋道。「由眾人出銀子購買鮮花投在每個參選者的花籃中稱花票。」
蘇琴點了下頭算是明白了,另外一種賺錢方式。「那選完花王之後,花票歸誰所有?」
「春秋堂和花王所在的青樓。」婉寧笑道。
蘇琴也笑了起來。「分成如何?」
「春秋堂和玓瓅居是五五平分,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沒等蘇琴回答,婉寧迂回地要求道。「這些日子還希望主上尋些時間練習練習,做下選花王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