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媽媽好。」錦瑟著裝整齊的走到了外屋,面上帶著笑意,因為剛剛的沐浴臉上仍舊帶著些紅暈,身上的淡粉牡丹流花襖裙更是稱得她整個人柔柔女敕女敕的。
傅媽起身也給錦瑟行了禮,指著外屋桌上的飯菜道︰「這是老太太和大太太吩咐著給七小姐準備的晚膳,七小姐雖然不大方便一齊去用飯,但老太太和大太太心里都掛記著呢。」
錦瑟睨了眼桌上的幾碟菜,上邊還冒著熱氣,看上去是剛出爐的模樣,但細細數來,幾道菜無一不是爹最愛吃的。心里再暗自一想就明白了,這大概是爹不要的飯菜吧。
心上如此想,但嘴上還是說著︰「麻煩老太太和大太太了,也麻煩傅媽了。」
坐到圓桌邊,錦瑟突然問︰「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傅媽眼楮一亮,「七小姐真神了,剛剛大老爺還在正屋里說著大小姐要當皇後了。」
「這會兒七小姐竟然就問起來。」傅媽笑著說著。
「我也是隨口問問。」錦瑟也是笑著答,「這可是個大好事啊。」
大姐兒果然要當皇後了,那為何之前一點風聲都沒?不符合常理,若是君朝要封後的話定是昭告天下的,但之前在轎子里時陳府大夫人卻是神神秘秘的說著,難道這個事只在朝野中流傳了?
要不,就是還不是十分確定……
這些念頭都只是一閃而過,若是大姐真當了皇後,蘇府或許能在朝里站住腳。
又笑著和傅媽說了幾句話,傅媽這人熱情,也愛說話,拉著錦瑟東拉西扯的。傅媽還說起了她一個女兒,錦瑟還驚訝了一下,傅媽又馬上解釋說那只是她收的義女罷了。
「老奴從小就跟著大太太,一直是當媽媽培養的,後來大太太出嫁,老奴和二姨太都當作陪嫁丫鬟一齊跟過來。二姨太姿色比我好,于是她就做了陪房。」傅媽難得的語氣里存了些遺憾,好似心有不甘的模樣。
錦瑟有點兒訝異傅媽這不小心透露出的心境,但也只當她是話說開了,就有些攔不住而已。
「當了陪房也不一定好,雖說是姨太太,像是我娘親,也是三姨太……」錦瑟帶著安慰的說道。
傅媽明白了錦瑟的意思,當了姨太太又如何,最後落得音訊全無,就算是死了也該有個尸體。
「老奴明白七小姐的意思,老奴不過也只是隨便說說罷了。」傅媽有些尷尬的解釋著。
錦瑟笑了笑,望了眼窗外。
「七小姐快吃吧,老奴就不打擾了。」傅媽說著就退出了屋子。
一邊本來安靜著的嵐胭看到傅媽走出去,才呼了口氣的道︰「傅媽要晚來一步奴婢就會去給小姐做晚膳了。」
又走到圓桌邊給錦瑟夾著菜,「這都是大老爺愛吃的菜啊,奴婢記得小姐不愛這些油重的食物才是。」
錦瑟無所謂的笑笑,「大概老太太和大太太覺著今日我受驚了想給我補補吧。」
嵐胭點點頭,今兒可嚇壞她了……小姐差點就被害慘了,之前歆堯姐姐扶著小姐走進來時她還以為在做夢。再笨她也知道這是琴兒和四小姐搗的鬼,真是好大的膽子老太太一向來嚴謹行事哪容得四小姐這般胡鬧?定是老太太讓人把小姐給救回來的。
而且這回大太太再護著四小姐都沒用了,她從來就不喜歡四小姐,嬌氣不說,還總是仗著大太太的寵愛對她們這些下人耀武揚威的。
哪像七小姐,比四小姐小三歲就比她溫柔懂事得多。
覺得跟了個好主子的嵐胭心情也好了起來,她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只需要好好伺候七小姐就行了。
「端出去吧,我吃不下了。」錦瑟放下了筷子。
嵐胭看了眼桌子,「小姐沒吃多少呢。」
「吃不下了。」錦瑟笑著回答,她實在吃不慣這油膩的食物,還是嵐胭和弄玉做的那些清淡菜色比較合她的胃口。
說起弄玉,錦瑟皺著眉,好久不見她了。從那次年三十後就再未見過,不過也是她無法出門的緣故吧。
嵐胭撤走了桌上還盛著不少菜的那些碟子,看著外邊的天已經全黑,錦瑟也打消了去院子里走走的念頭。
「琴兒在嗎?。」錦瑟問著。
嵐胭一直忙忙碌碌的,剛剛才把桌上都收拾干淨,有些小喘的答著︰「小姐你還問她做什麼。」
錦瑟听到了嵐胭語氣里的不滿,笑著道︰「只是問問。」
嵐胭點點頭,「奴婢看琴兒姐姐也是自作自受,小姐明明對她不壞,也一直給了她機會,是她自己不珍惜。」
錦瑟道︰「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衡量事情的方式,她若覺得是對的,或者是值得的,她便會去做。反之,無論你怎麼勸她,對她好,她都不會听。」
嵐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七小姐明明比她小,但說出的話竟然她有些理解不了,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知書達理。
「琴兒的事我也不會插手,她種下的因,那果自然也是她來受。」錦瑟又說了句,聲音微微揚高。
眼楮有意無意的往門口瞄了一眼,剛還有個人影的門口現在是空空如也。她說的這句話,讓琴兒的希望完全破滅了麼。前幾日給琴兒說的那番話是她的最後的饒恕,沒想到琴兒還是不珍惜,現在她回來了,四姐姐那兒一定是慌了神,而琴兒這個唯一的丫鬟自然也成了她們母女的出氣筒。
之前看琴兒回來時那副魂不附體的模樣,再加上身上帶了不少傷,想來是受了不少罪。
不是她狠心,也不是她見死不救,而是該不該救,能不能救。
琴兒這個人太不穩定,做事麻利不能代表什麼,她太渴望成為二哥的妾室了,其實根本也沒這麼復雜,若是能好好伺候她這個正主琴兒也不會鬧到這般下場。
老太太的意思是明天會給個說法,也不知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她是安然的回來了,有人可急壞了。
「母親,到底該怎麼辦?」錦禾在屋子里不安的轉著圈走著,直把大太太的頭都給轉暈了。
「我也急著呢。」大太太不耐煩的說著,「誰知道你那麼大膽的把七兒送去陳府,本來還以為可以成功的,半路又殺出個侯府的二公子。」
「母親,老祖母後來怎麼說的?」錦禾有些緊張的問。
今天晚膳後,大太太去了老太太的德園,二更了才回來,想必是在說著這個事。
「她沒說什麼,只是說明天會給七兒一個交代。」大太太挑著眉,「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明明她對七兒……」
說著大太太又止住了話。
看著錦禾不安的模樣,大太太也憂心起來,不知道明天會是個什麼情況。
…………
錦瑟慢慢的往老太太的德園走著,嵐胭和琴兒也都在她後邊跟著。看得出琴兒心事重重,臉色也不大好。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更想知道今兒老太太、大太太和四姐姐見到她後都分別會是怎樣的神情。
突然後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錦瑟回頭一看,發現是三姐姐。
幾日不見,三姐的氣色又好了許多,對于一個常年身子病弱的人來說,身體恢復得如此好,也不知是那個李大夫的功勞還是其他什麼道不清的原因。
「妹妹昨日沒事吧。」三姐兒錦年還是那副模樣,淡淡的笑意掛在嘴邊,水藍色的襖裙稱得她更是清麗。
三姐兒就是給人這種平易近人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親近,都又不敢。對……是不敢。
錦瑟搖搖頭,「沒事,只是受了點兒驚。」
錦瑟能敏銳的察覺到三姐的內心不是她平日里所展示的模樣,尤其是那日的風茄花,府里沒有一個人對醫學有研究的,而且三姐姐從小身子不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里知道這種藥草?又如何避開?她明明是吃下了的,除非她有解藥。
李大夫在倒是好說,可之後三姐確確實實是病了,至少在眾人面前是病了的……
三姐兒一定是有心思的,就不知她是打的什麼算盤。錦瑟暗地猜測因是和大太太有關,雖然無人提及,但也知道那時候是大太太害得三姐如此,三姐心思深怎麼會忍下這口氣?
但三姐又為何要現在才開始,錦瑟略一思索,大概是老太太回來了的緣故,之前三姐的心思再縝密也有大太太這個人橫在面前,現在老太太回來了,等于是有了個穩當的靠山。
所以三姐這算是復仇麼……
和她倒是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三姐知道她要對付的人是誰。
錦瑟有些失落,她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心里的猜測很多很多,但是沒有一個有把握,她還琢磨不透。
兩人這一路錦瑟都只顧想她的事,一句話也沒說,三姐也沉默著。眼見著快要到德園,三姐才開口道︰「七妹妹今兒好沉默。」
「其實七妹妹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三姐又道,看了眼錦瑟。
錦瑟身子微微一顫,三姐的眼神,看上去溫柔似水,實則銳利,一下就把錦瑟穿透了的感覺。
「還是三姐姐了解妹妹。」錦瑟笑著。
兩人這麼說了幾句話,錦瑟倒是又打起了點精神。
終于到了德園門口,外邊候著的兩個丫鬟給暖閣里的人報了信,在錦瑟和三姐兒進去之前,三姐拍拍錦瑟的肩膀,慰道︰「老祖母定會給個交代的,妹妹放心。」
錦瑟也是柔柔的應著,她當然知道老太太會給個交代,畢竟是四姐姐做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