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一瞬間呆住了,她第一次與男子這麼近的接觸。
而後又想到顧青離的這個爛故事,她有些忍俊不禁,但又一瞬之間,娘親在雪地里的模樣,滿眼的鮮血一下子覆滿了錦瑟的腦海,她面上的笑意也隨之漸漸隱去。
顧青離卻渾然不覺錦瑟心里的變化,他此刻萬分緊張,只感覺自己手下輕攬肩是如此縴細嬌柔,禁不住有些微微顫抖著,一時之間,他就因身邊那個忽而變得十分安靜的女子而變得忐忑起來。
錦瑟側頭看著顧青離,他面上寫滿了緊張,原來顧二公子也有這般容易讓人看穿的時候。明明是寒冷的冬末,可顧青離的額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但他臉上漾起的一絲期待的神色讓錦瑟知道,他或許要說些什麼了。
「顧二公子,請自重。」錦瑟輕啟朱唇,說出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
顧青離一下子有些愣住,「錦瑟……」
「叫我蘇七小姐,男子如何能隨意喚女子的閨名,這個規矩顧二公子不會忘了吧?。」錦瑟聲音有些生冷,但其實只要細听一下便可發現,這生冷聲音掩藏的是同樣的緊張和悸動。
但顧青離卻被錦瑟打擊到了,他完全沒有注意錦瑟話里那隱隱的無奈。
「顧二公子,請自重。」自重二字被錦瑟咬得重重的,她那本該是晶亮的一雙眸子此時卻已經微微閉上,之前兩人之間有過的那些逗趣逗樂如她這雙微閉的雙眸一般,被緊緊的鎖了起來。
此時,錦瑟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顧青離只是侯府的二公子,而她是蘇家的七小姐,兩人之間,什麼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什麼。
因為,他們兩個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顧青離是順恩侯府極受疼愛的嫡子二公子,馬上能考上武狀元,從此一路青雲直上,官途順達。
而她只是蘇家的庶女七小姐,一個身上背負著報仇重擔的人,她沒有未來。
顧青離的眸子暗了下去,他的手慢慢從錦瑟肩膀上滑落下來,一如他本來期待無比的心,鼓足了勇氣,想要告訴這個一直故作堅強的女子,他可以當她的依靠,或者說,他想當她的依靠。
可是現在,他卻被錦瑟當頭一棒。
兩人之間的氣氛現在十分沉悶,兩人都不說話,連風都沒有再吹過來,空氣就如靜止了一般。
錦瑟耳畔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子,錦瑟一直沒有把眼楮睜開,她想,顧青離應該早就離開了。她之于顧青離來說,應該只是一時興起,畢竟像侯府的公子哥,別的女子奉承巴結都來不及,哪里會有女子與他斗嘴,所以一切都只不過是顧青離的新鮮感使然。
喜歡?
這兩個字對他們倆的年紀來說,太過兒戲了。
記得娘親說過一句話︰喜歡,是蒲公英的種子輕輕落在地上,溫柔而愉悅的感覺。愛,是這顆種子在地上生根開花,那種堅定而美麗的感覺。
她和顧青離在一起,其實感覺到溫柔和愉悅了,但是這也證明了,或許她真的喜歡他?
不行,她不能。
「你累嗎?。」顧青離的聲音從耳畔再次響起。
錦瑟一下子睜開了雙眸,面上帶著訝異,她還以為顧青離已經走了。
「不累,來了侯府後一直在吃,哪里會累?」錦瑟搖搖頭。
顧青離低著聲音︰「你知道,我不是在問你這個。」
「嗯?」
「你在蘇府那樣小心謹慎的生活,累嗎?。」顧青離的嗓音愈發的低沉。
錦瑟輕笑一聲,「累,又如何?日子還是在過,不會有人因為我累,而停下腳步等我,若是我表現出了軟弱,那更是讓有心之人能得以乘虛而入。」
顧青離心里一陣發緊,他看了看錦瑟那堅毅的面龐,明明是如此瘦小的身子,但身上好似背負著極其沉重的擔子。
他忽而想到了錦瑟她娘親的事情。
莫非,這其中另有隱情?
「其實一輩子很短,太過小心,只會勞累你自己,你所要作的是讓人永遠不敢再害你。」顧青離沉著嗓音。
錦瑟微微一笑︰「時機未到,不過快了。顧二公子,你看我像柿子嗎?。」
「什麼意思?」這回輪到顧青離開始疑惑。
「任人捏。」錦瑟笑著答。
顧青離嘴角也終于浮現一絲笑意,兩人之間的氣氛終是沒有那般的沉悶了。
可錦瑟接下來卻又說道︰「不過,顧二公子你要明白,你我二人的身份懸殊不說,我們倆要走的路,要面對的未來,更是兩個極端。」
顧青離一下子,臉上沒有了表情波動。
過了一會兒,丫鬟過來稟報說其余的小姐兒和小哥兒們都被安排著去廂房內歇息了。
「所以,大哥也不會過來這花園了?」顧青離問這那前來稟報的丫鬟。
丫鬟點頭,福了個禮。
「你先走吧。」錦瑟靜靜地開口。
顧青離身形一頓,背影看上去有些淒然。
錦瑟忽略掉隨著顧青離失落背影帶來的心疼,她閉上眼楮,再不去看顧青離。
顧青離回頭又深深地看了眼錦瑟,終是什麼都沒說的走了。
「七妹妹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三姐兒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十分的溫柔,想來她和顧大公子定是好好的溫情軟語了一陣子罷。
錦瑟心里泛起了些苦澀,罷了,這是她自己不要的,是她自己把顧青離趕走的。
「沒什麼,大家都走了,所以只剩七兒一個人。」錦瑟勉強的對三姐兒笑著說,看著她也是一人,便問道︰「三姐兒怎麼也是一個人?顧大公子呢?」
三姐兒臉一紅,「哪能時時刻刻在一起的,我們成親的事八字都沒一瞥,要被人瞧見我和顧大公子總是一起,一準要說閑話了。」
「那倒也是。」錦瑟點點頭。
「我們也去別的地方歇息一下吧,單獨在別人花園里不對禮數。」三姐兒道。
錦瑟應了聲,便和三姐兒一齊走出花園。
「等等,我的耳墜不見了。」三姐兒有些焦急。
「那姐姐回去找找,妹妹在假山那邊等你。」錦瑟柔聲對三姐兒道。
三姐兒點點頭,便急匆匆的轉身折回了花園。
錦瑟也慢慢的走到假山的轉角處等著三姐兒,不一會兒她卻看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也進了花園,那是詩蓉郡主。
錦瑟心里起了疑,便也跟了上去。
錦瑟剛入花園的那一瞬間,便看見詩蓉郡主正伸手往三姐兒的背後推去,而三姐兒正站在池塘邊上,錦瑟還來不及大聲提醒,三姐兒便已經跌入了水中。
「你怎麼能推三姐姐下去」錦瑟氣急的指著面前的詩蓉郡主。
她居然把三姐兒推入池塘里
「怎麼?你下去救啊,听說你也是個不會水的?」詩蓉郡主唇角帶著冷笑,心里卻有些心虛,怎麼這蘇七小姐突然出來了?她不是和顧二公子一起嗎?
詩蓉郡主剛剛去了主屋,母妃把她拉到一邊,說顧大夫人沒怎麼問她這個郡主,反倒是對這個蘇三小姐很滿意,只是有些擔心她的身子,雖說是好了些,可也不知道以後身子的毛病還會不會復發。
開什麼玩笑?她堂堂郡主怎能輸給這個侍郎家的庶女?
好,擔心她身子不好?那正好,她就來幫顧大夫人打消這心中的擔心,讓這蘇三小姐永遠都翻不過身。
可這蘇七小姐一出現,她豈不會被人發現?
而在這須臾的功夫,三姐兒已經在池塘中開始撲騰起來,她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撲騰的力氣也在慢慢減少。
錦瑟十分的著急,她不會水,而花園里四周圍的丫鬟也早就離去,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去主屋那邊呼救也決計來不及。
錦瑟又看了眼在池塘里的三姐兒,她已經漸漸的不再掙扎。錦瑟索性心一橫,撲騰一下跳入了池塘里。
三姐兒的意識正在慢慢的流失,她迷迷糊糊中看見七妹妹那張清秀的小臉蛋,臉上寫滿了焦急,那張臉蛋離她越來越近。
終于,三姐兒暈了過去。
錦瑟奮力的抱著三姐兒,三姐兒已經沒有一點意識,而人在這時候也是極其重的,錦瑟瘦小的身子根本拖不住三姐兒。這兒里意亭的池水也較遠,意亭那邊的池水是溫泉水,而這里的池水就是透骨的冰冷,三姐兒這麼弱的身子,哪受得了這種寒洞?
「快來人啊蘇家三小姐和七小姐落水了」詩蓉郡主著急的聲音從池塘上方傳來。
錦瑟完全不理會詩蓉郡主那莫名其妙的呼救,她現在只想著趕緊把三姐兒給救上去。
她咬緊牙關,繼續奮力拖著三姐兒往池塘邊游去,進了,進了,離池塘很近了。
詩蓉郡主邊呼救,邊瞟著正在努力向池塘邊游來的錦瑟。
真是便宜她們姐妹倆了,這池塘的水較淺,饒是這蘇七小姐不會水,也淹不死。
若是蘇七小姐就這樣把這蘇三小姐救上來的話,那她不就暴露了?
剛剛她還在主屋那邊打過蘇七小姐耳光,侯府里那麼多人都看見了。現在只要蘇七小姐一說是她推的蘇三小姐入水,那她也就全完了。
這可如何是好,她呼救也只是為了能拖一下就是一下,若是丫鬟們听到呼救馬上過來了,她也好假裝是剛巧路過的。
可,詩蓉郡主總覺得心里開始極度不安起來,這也說不過去啊,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這兩姐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