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臉色一暗,悻悻地退到一邊。
錦瑟和顧青離對望了一眼,兩人什麼都沒說,主屋里莫名的蔓延起一陣尷尬的氣氛。
這時主屋門口的厚毛門簾掀起,大老爺走了進來。
「老爺。」
「爹……」
主屋里的眾人紛紛向大老爺行禮。
大老爺點頭笑了笑,徑直走到錦瑟和顧青離面前,看著顧青離道︰「我今兒本是要去上早朝的,結果在去皇宮的路上,馬車才行到一半便被人攔住了,竟是皇上派人來專程告知我說不用去上早朝,說今兒是順恩侯和侯爺夫人回門的日子,我這個岳父大人要好好在府里。」
大老爺笑得樂呵呵的,臉上滿意的神色怎麼也掩蓋不住。
七兒和順恩侯爺的婚事可當真是蘇府這幾年做得最妙的一件事了,原先大老爺已經是國丈,但說實話他並未感覺到有多大的變化,尤其是皇上對他的態度上。
一直是不冷不熱,皇上對他的態度和錦華做貴妃的時候差不多,但這會兒可就真是不同了,七兒和順恩侯爺一結親,皇上對他的態度就好了許多,雖然在七兒和順恩侯爺訂親的期間皇上就多加照顧,但這會兒卻比之訂親時愈加的好。
「都是岳父大人是國丈,聖上才回這般特許,我才剛繼承順恩侯爺這個位置,還有太多的不足,之前都是多虧了老師的提點。」顧青離雙手抱拳,對著大老爺說道。
大老爺眉毛見不可見的挑了挑,顧青離還真是會說話,第一句叫他岳父,第二句就轉成老師了,沒想到這人還記得他之前有在考狀元的地方幫過他。
「對了,皇上說讓我們在府里好好的候著,約莫午後時分皇上要有一份大禮送給七兒呢。」大老爺突然把話頭轉向了錦瑟。
錦瑟頓了頓,心下稍稍一思量便知道皇上所說的大禮是指的什麼,還記得之前在宮里那個破落的園子里,皇上提及在她和顧青離成婚之後便會贈予她幾間鋪子。
沒想到皇上竟然真的是放在心上了的,這不,在她回門這天便要送來,而且還不是隨便的贈送,而是在蘇府所有人面前送。
皇上這次做得是極好,在蘇府眾人面前贈予她的話,大太太、大老爺即使是想把那幾個鋪子攬過來也無法說什麼,而皇上若是在候府里贈予她的話,顧老夫人和顧大夫人和她並不很相熟,若是這二位有想要那些個鋪子的話,錦瑟剛入候府,是很難開口拒絕的。
皇上現在處理事情倒是比以前仔細了許多,看來少了前輔君王爺那個對頭,皇上是有了不少空閑時間來好好處理事情。
「哦?也不知是什麼大禮呢?」大太太笑著道,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線,余光瞟了眼錦瑟,錦瑟面上是與其他人一樣驚訝的神色。
看來七兒是不知道皇上要送大禮的事兒的。
大老爺笑著擺擺手,坐了下來,大家都暫時把皇上要送大禮的事兒放到一邊,閑話起了家常。
大太太拉著錦瑟問東問西,而大老爺則是和顧青離在小聲的探討些什麼。
屋里其余的人則是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只偶爾搭幾句話,但屋里的氣氛倒是一直很不錯。
歡聲笑語不斷的從主屋里傳出來。
到了午後,大家一齊用了飯,菜肴都是大太太特意命府里的廚子準備的,都是上好的菜色,而且大部分的菜肴都是錦瑟和顧青離愛吃的。
「來,這是我特意吩咐廚子們做的你們兩愛吃的。」大太太笑著給錦瑟和顧青離一人夾了一個雞翅膀,「一人一個雞翅膀,比翼一起飛。」
大太太笑眯眯的樣子讓錦瑟有些晃神,若是沒有兩年前淨慈寺的事,此時幫她夾菜的人應該是娘親才是吧。
錦瑟腦海里忽然浮起娘親的樣貌來,柳葉彎眉,錦瑟的這一對月牙兒眼就是像了娘親的,撇開娘親那膽小懦弱的性子不提,她其實是個溫柔秀氣的女子。
一剎那的功夫,錦瑟的眼眸里就染上了一層霧氣,狠狠地偷咬了下下唇,眼淚才被生生地壓了回去。
顧青離側頭看見了這一幕,心下一酸,錦瑟饒是不說,他也知道指定是想蘇二姨娘了。
元哥兒忽而笑著道︰「母親可真是偏心,從沒給我夾過菜,反倒是給妹夫夾。」
大太太頓了頓,輕拍了下元哥兒的頭,嗔道︰「你都是成親的人了,竟然還像個小女圭女圭似的計較。」
嘴上責怪著,但大太太仍是立馬伸出筷子也給元哥兒夾了個雞腿。
「怎麼我的是雞腿,而七妹妹和七妹夫的就是雞翅膀呢?」元哥兒努努嘴。
「笨,傳說吃了翅膀的人會越飛越遠,而若是吃雞腿的人才會腳踏實地,母親是想讓七兒和侯爺兩人合二姓之好,能並肩越走越遠,而你呢,則是老老實實的陪在母親身邊,開枝散葉。」大太太溫和地說著,雙眼有意無意的瞟了下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六嫂。
六嫂臉立馬就紅透了,而元哥兒則是輕咳了聲,臉也有些微微地泛紅。
錦瑟難得見元哥兒害羞的樣子,不禁撲哧一下的笑出聲來。
在屋內的氣氛愈發好的時候,門外來了小廝通報說是宮里派人來了,大老爺點頭允了後,小廝便領著一個太監走了進來。
「喲,這是吳公公。」大老爺忙起身,大老爺一起身,屋里所有坐著的人都是一並站了起來。
吳公公倒是嚇了一跳,沒想到滿屋子的人都因為他的到來而起身迎接,雖是嚇了一跳,但心里頭卻是得意洋洋。
蘇府就是待人客氣得緊,所以每次若是皇上要派人來蘇府,他都是極樂意的毛遂自薦的,久而久之,皇上便也不選別人了,每次都是直接派遣吳公公過來。
「蘇府上的人真是太客氣了,我啊還就只樂意來蘇府呢,這次又帶了好消息過來。」吳公公笑得很開心,三角眼兒都吊了起來。
「不知是……」大老爺欲言又止的問。
吳公公又是笑了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錦瑟和顧青離後才道︰「聖上記掛著順恩侯爺和侯爺夫人,說之前因為典國的戰亂,順恩侯爺屢次被聖上派去邊關治亂。耽誤了順恩侯爺和侯爺夫人的婚事。」
「這是哪兒的話,大丈夫當以國為重,在國與家之間定是先選國,有國才有家,若是國都散了的話,又哪里來的家這一說法?」顧青離說得正氣凜然。
錦瑟卻是有些訝異的看了眼顧青離,她若是沒記錯的話,這段話可是她在顧青離第二次被派去邊關時對大太太和柳媽說的,顧青離又是如何知曉的?
轉念一想,大概是柳媽听了這話原樣學會了給顧大夫人听,而顧大夫人自是又告訴了顧青離。
「這話可真真是大氣,不愧是君朝的順恩侯爺」吳公公有些動容的說道。
在丫鬟們給吳公公上了茶後,吳公公才拿出了聖旨一字一句的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有順恩侯爺為國效力,不待兒女私情,一心為國,後有侯爺夫人識得大體,未有怨言,朕思量再三,決議賜三間繡坊鋪子給侯爺夫人,擇日便會來人交予地契,欽此。」
錦瑟和顧青離一齊接了旨,兩人對望一眼,暗暗地松了口氣。
「對了,侯爺夫人。」吳公公又看著錦瑟道︰「聖上說雖然侯爺夫人的繡藝極佳,但聖上听聞城里有間繡坊鋪子叫繡制蘭心生意極好,聖上便把那鋪子收了,明兒一並交予侯爺夫人。」
錦瑟微微一笑︰「謝皇上,謝吳公公。」
吳公公擺擺手,「我什麼力都沒出,只是個傳話的罷了,關鍵還是侯爺夫人自己做得好。」
送走了吳公公,屋里的人都是面面相覷。
大太太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拉著錦瑟的手,笑眯眯的道︰「這下七兒可是有了用武之地了,之前七兒在府里時就最愛做繡品,皇上倒是知曉七兒的喜好,送的鋪子還是繡坊鋪子呢。」
「是的,七兒沒想到只是十分自然的等待侯爺歸來的舉動,竟是能讓皇上那般欣賞。」錦瑟笑了笑。
大太太模了模錦瑟的頭,「不過七兒對于管理鋪子沒經驗,要不我讓你二哥挑幾個人去皇上賜的那些鋪子里幫手?雖然你二哥是做鹽生意的,但他好歹對鋪子的管理還是很熟悉的。」
「不勞煩鴻哥了,其實我在城里有認識的人,對鋪子的東西都十分的熟悉呢,到時候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便讓他去幫幫錦瑟便是,鴻哥本就要管理鋪子,在柳城還有分鋪,再加上明軒還要照顧,肯定是忙不過來的。」錦瑟卻是微微一笑,不急不緩地回答著。
這番話的意思很明顯,但又很難挑出刺來,大太太撇撇嘴沒再說話。
到了約莫一更的時候,錦瑟和顧青離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大太太帶著元哥兒和六嫂在門口送著,看著錦瑟上馬車,大太太不舍的又拉住了她,「你這一去又得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了。」
「也不一定,七兒有了鋪子,雖然是女兒家,但日後總是有要出來露面的地方,若是哪天得空的話,七兒一定會回來看母親的。「錦瑟笑著說完便由著顧青離把她扶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