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你是相信奴婢的吧……」琴兒的聲音里竟然帶了些懇求。
錦瑟一怔,又道︰「我相信你有何用,也幫不到你,何況,你之前……」
你之前是如何對我的,琴兒知道七小姐沒說完的話是這個意思。
可她已經走投無路了,本想著去投奔鴻哥兒,盼望他看著至少她肚子里的骨肉是他親生的,好歹能給個後路,可誰知道昨兒剛偷偷的去鴻哥兒院子里,就被二女乃女乃發現,平日里以為二女乃女乃是個多柔弱怕事的人,可誰想……
「七小姐……」琴兒再次開口,又警惕的把院子門打開,探出頭看了看,確定無人後又關上,拉著錦瑟走入了外屋,又轉頭讓嵐胭去準備點兒茶水。
錦瑟看著琴兒神神秘秘的模樣,知道她有話要說,便由著她四處查探,一副警惕到不行的樣子。
其實現在她這菊園里哪會有人關注,不過是個任人擺布又沒有存在地位的庶女七小姐罷了。除了四姐兒,誰還要費著心思來看住她呢?
而且四姐兒估計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更是沒空來算計她了。
一會兒功夫,嵐胭端來了茶水,琴兒看了眼錦瑟,錦瑟點點頭,琴兒便拿出兩個瓷杯子往里倒著熱茶。
「嵐胭你先出去罷。」錦瑟道。
待嵐胭關上門後,琴兒喝了口熱茶,潤著已然干澀到不行的喉嚨,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起來,琴兒所性喝了大半壺的茶水,好不容易才唬住了肚子。
「有何想與我說的?丑話說在前頭,即便你跟我說了,可有些事情我也無能為力,就像那時候嵐心的事一樣,我努力過了,可還是幫不上忙。」錦瑟盯著琴兒道。
琴兒怔了怔,喃喃道︰「嵐心……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她嘴里不停地小聲重復著,頭毫無規律地搖晃擺動著,神情帶著迷茫與不安。
說到嵐心,琴兒的表現為何如此反常?
錦瑟暗自思索,猛然她想到前段時間,嵐心被抓到大太太慈園的時候,她與嵐胭匆匆趕去,見到的是慌亂的蹲在地上顫抖的琴兒。
嵐心說是勾引爹,而琴兒被說是勾引鴻哥兒,嵐心那日的慘狀,錦瑟是親眼見了的,如此一聯系起來,倒也能明白琴兒為何一提起嵐心便如此慌張。
不過,那時候琴兒便有那般的反應,看來很早琴兒就與二哥勾搭上了,那剛剛二哥又在眾人面前說是琴兒勾引的他……
錦瑟眼楮有意無意的瞟了瞟琴兒的肚子,臉上微微有些尷尬之色,干咳了幾聲,躊躇著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三……。」琴兒喃喃地道,又不好意思說完,臉也跟著羞紅了。
錦瑟揉揉頭,她問著這個有什麼用,其實算起來,即使她當了一年的鬼魂,但她還是個小女娃,女子的事她都還不清不楚的,而且她連葵水都沒來過,听娘親說過,女娃子要來葵水後才算女子。
三,那就是三個月吧。
「你和二哥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錦瑟又問。
琴兒卻站起來在屋里四處看了看,而後竟又走到暖閣里查探著,過了一會兒才出來,神色尤為的緊張,手也緊緊地搓著衣裳邊角。
「找什麼,我屋子里沒有藏男人,這多大點的一個屋子,一目了然。」錦瑟不禁說道,琴兒干嘛如此小心,她屋子里哪會藏得住什麼。
「奴婢只是怕……」
「好了,說吧。」
琴兒在錦瑟的示意下,也坐到了一邊的圓木椅子上。
「嵐心沒有勾引老爺。」琴兒深吸了口氣,下了決心的說道。
「我知道。」錦瑟淡淡地道。
琴兒眼楮條的睜大,「小姐知道?」
「嵐心雖然跟我不久,但她的性子還是能看得出來的,而且大太太那般焦急的就把嵐心給處置了,只怕……」錦瑟不想多說,對琴兒她沒必要說得那般清楚,而且琴兒這樣直接地把嵐心的事說出來,大概也是因為她很清楚內幕,甚至比自己更清楚。
「小姐果然聰明,那奴婢也直接說了,嵐心的事是大太太設計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菊園里卻極為安靜,嵐胭在外邊等得有些不耐煩,剛走到暖閣前,就听到琴兒說的那句話。
嵐胭皺起眉頭,一甩袖子又穿過外屋走了出去。
過了一陣,錦瑟和琴兒慢慢的走出來,琴兒往丫鬟屋子走去,而錦瑟則輕輕地走到嵐胭身後。
靜靜地站著,也不說話,陽光漸漸的被大片大片的雲遮住,菊園里的光線一下子黯淡了起來。
「小姐都知道了。」嵐胭主動開口,只是身子仍然是背對著錦瑟。
錦瑟嘆了口氣,「知道了一些,但還是不很清楚。」
「其實琴兒姐姐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錦瑟抬頭望著天,之前還是藍天白雲的光景現時已經被一片混沌所取代。一片混沌的天讓人感覺很不適,連帶著空氣也悶了許多。
淺吸一口氣都覺得喉嚨干澀。
嵐胭閉上雙眸,慢慢的道出那日嵐心的事。
嵐心的事是大太太設計的,那時候是大太太派嵐心去給大老爺半夜里送夜宵,而夜宵里早已下好*藥,毫不知情的大老爺也吃下去了。
之後的事,就是嵐心被強迫,可她卻不敢說,膽小怕事這個性子毀了她,嵐心害怕別人說是她勾引的大老爺,畢竟勾引大老爺的下場是很慘的。
她也只能悶聲吃了這個虧。
可誰想,無巧不成書,還真給她懷上了孩子,很快的就被大太太知道,當然說出這個事的人就是琴兒。
于是嵐心就有了那個下場,那個讓人心疼的下場,到死嵐心都不明白是為何而死,嵐胭也從未想明白過,大太太讓嵐心與大老爺有染,而後又下手處死嵐心,意欲何為?
錦瑟听著這些事也不由得嘆了口氣,那些深處的陰謀,利益,她是從來都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觸及。
嵐胭轉過身子,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奴婢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命輕賤,從入蘇府以來一直是老實忠心的給主子做事,嵐心也是,但嵐心的下場讓奴婢寒了心。」
錦瑟點頭,她又何嘗不知嵐胭的感覺,她和娘親,還有娘親肚里那個連看這個世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的弟弟,都是蘇府的犧牲品。
而且她和嵐心一樣,為何犧牲,為何而死都不知。
「七小姐是個好主子,奴婢也會好好為小姐做事,盡心照顧小姐,只望小姐不會像大太太那般……」嵐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跟著低了下去,滿臉都是憂傷的神色。
「真心待我之人,我永遠都不會讓她受點傷害。」錦瑟輕輕地說著,而後又聲音極輕極輕的說著︰「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我更懂得珍惜……」
但這聲音輕到連近在咫尺的嵐胭都沒有听到。
…………
「老祖母,您慢著點。」錦年小心地攙扶著老太太在府里的花園里走著,池子里的魚兒今日特別安靜,許是深冬的緣故。
「難得你的身子好些,還能陪我出來走走,可惜啊,你身子一好,我的又差了。」老太太的語氣里存著遺憾,好不容易盼著錦年身子好轉,她竟然又慢慢的身子越來越差。
說突然也突然,說不突然也不突然,人老本來就身子骨會比年輕人弱,可她的身子向來是不錯的,一來的大兒子,二兒子孝敬,二來是蘇府本來家境就不差,平日里補品沒少吃。可是,說不服老都不行,看著這幾日身子就越來越差,走幾步還要停下來歇一會,不然就得喘個沒完。
「李大夫沒給老祖母您看病嗎?。」錦年語調關切,眼角笑意彎彎,直听得老太太心里暖暖的。
「看了呢,還是你這孩子有心,前日我身子一不好,李大夫就過來給我診治了一番,服了藥,可還是沒用。」老太太嘆著氣。
錦年微微一笑,溫柔的道︰「老祖母人這麼好,一定長壽的,而且到時候錦年還要給老祖母生一堆曾孫子抱。」
老太太眸子一動,又很快的掩去,「是啊,三兒今年要滿十九了,都怪我才讓你拖到這個時候還沒嫁出去……」
錦年柔聲慰著︰「哪兒的話,三兒也是最近身子才好起來,若是之前就嫁了怕是也沒享福的命。」
老太太點點頭,「三兒最得我心,那時候若是我听了你的……」
「以前的事就別提了老祖母,現在三兒身邊有老祖母,有娘親就很好。」錦年越說越貼心,這番話听在老太太耳里卻是別有一番滋味,都是她的錯啊,耽誤了錦年的婚事,若是那時候不那麼固執的話,也不會鬧到錦年活生生的就熬成了老姑娘。
「三兒你放心,只要我這老骨頭還能走得動,就一定會讓你的心事達成。」老太太也笑著說,她知道現在身子越來越不好,那就早點辦了吧。按輩份排位來說,也該是三兒先嫁了。
錦年听著低頭淺笑,面上也順帶了紅暈,抬起頭,又柔聲道︰「三兒還有一事。」
「說罷。」
「四妹妹和陳府的事……」
老太太頓了頓,低聲道︰「不好辦,大太太那里……」
錦年笑著點頭,「三兒知道。」
「不過你也放心,四兒做的那些事已經不能讓人原諒了。」老太太道。
錦年得到了想要的所有答案,更是笑得甜了起來。
暖陽照射在祖孫倆身上,猶如池里的魚兒輕輕劃過池面一般,三兒被暖陽斜斜一照,那金黃色的陽光便一下泛開,直刺得老太太的眼有些花。
之後幾日的日子竟然是過得風平浪靜,明兒是十五,蘇府計劃著明兒眾人白日里一齊去靜慈寺上香,而晚上府里的小姐哥兒們則被允許去街上參加上元節的廟會。
琴兒這幾日仍舊在錦瑟屋里待著,與平日無異,老太太在前日把琴兒叫到德園里單獨說了會話,之後的兩日,琴兒的神色就好了許多,精神頭也上來了,做事更是比以前勤快。
可就在這上元節前夜,錦瑟的屋子里,確切的說是丫鬟屋子里傳出了一聲慘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