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在真正看到那傷疤的那一刻,心里一時之間翻江倒海,她該如何反應,大叫你是凶手你為何殺了我和我娘親
嗯,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歆堯會武功,瞬息之間就能讓錦瑟斃命,而歆堯的靠山又是老太太,老太太打點一下,隨意說幾句話,蘇府七小姐暴斃而亡的事就能被掩蓋過去。
翻江倒海的心思一瞬間就過去了,錦瑟極其快速的平復了心情,余光瞄到歆堯眼里閃出的殺意。
歆堯已經抬起左手,手中的短劍亦是蓄勢待發,只等錦瑟下一步動作,若然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她便會立馬下手。
反正老太太都發話了。
「嵐胭,快進來,歆堯被我不小心燙傷了。」錦瑟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轉頭對著外屋大聲喚了起來。
歆堯把短劍急速的收了回去。
屋外隨著錦瑟那一聲呼喊而傳來一片凌亂的聲音,嵐胭被錦瑟那一聲呼喚而驚醒了,與屋里那死寂般的氣氛截然不同,不過也應得這樣,暖閣里的氣氛又稍稍緩和了些。
錦瑟繼續抓著歆堯的手,抬起之前一直低著的頭,一臉擔憂的看著歆堯道︰「歆堯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茶水會打翻。」
歆堯看到七小姐這般的模樣,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搖搖頭道︰「怎麼能讓小姐給奴婢道歉呢?是奴婢的失職,不該讓茶水這般滾燙,應是晾一會兒再拿過來給小姐才是。」
看來七小姐沒有發覺,不過也是,那時候她都是將死的人了,怎麼會記得這些,再者,七小姐回來後也說她是昏迷了一年,那日發生的事完全忘記了。
但想來想去歆堯還是有些奇怪,她是左撇子,那日怕被發現,所以用了右手,但她記得當時是一劍就刺穿了錦瑟的胸膛,為何七小姐還有活路?當真是福緣深厚的緣故嗎?
不過或許她那一劍讓七小姐奄奄一息了,但總歸七小姐還是被靜慈寺的住持救下,住持是何等的高人,要把七小姐救活想來也是不無可能。
歆堯又看了眼錦瑟,她臉上那擔憂和歉疚的表情十分自然,一看便知是發自內心的,歆堯舒了口氣,總算不用再殺人。
既然七小姐不知內情的話,那她也無需太過緊張,不然反倒會露了馬腳。而且說到內情,連她和老太太都沒有完全知道,更別說這個只有十一歲的七小姐了。
果然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歆堯心里暗暗贊同著老太太說的那句話。
但歆堯總歸心里還在猶疑,那刀子收是收回去了,但她是隨身帶著的。若是要動手,她下一刻就能讓人斃命。
心里是這般惡狠狠的想著,但面上還是那般雲淡風清的神色。
嵐胭在外屋時並沒有听清楚七小姐叫她是為了何事,只是听到七小姐喚她的名,一睜開眼猛然發現外邊早已日上三竿,心里也慌了神,她怎麼能睡過去呢?
大概是小姐生氣了。
嵐胭十分心虛的掀開簾子,卻發現錦瑟一臉歉意的抓著歆堯姐姐的手。
嵐胭湊上前一看,發現歆堯姐姐手上有著燙傷的痕跡。
「小姐,怎麼回事?」嵐胭問著,向來馬大哈的她並未發現七小姐和歆堯之間的微妙氣氛,不過她發現不了也是自然的,因錦瑟和歆堯的表情變化都只在一瞬之間,快到連她們自己都沒有發現對方的不對。
「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燙傷了歆堯的手,嵐胭你去拿些膏藥來給歆堯敷一敷。」錦瑟放開了歆堯的手,轉頭吩咐著嵐胭。
歆堯手里的刀子也終是徹徹底底的收了回去,看來沒有必要出手了,七小姐根本沒有發覺。
不過她也暫時沒有停止對錦瑟的打量,七小姐的心機比原來深了多少她不清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七小姐現在的忍耐力比誰都強。
因為就算七小姐真是不記得那日的事了,不記得自己是被人殺死的,但三姨太是確確切切出事了的,這點就算七小姐不記得,她也會有感覺。
畢竟母女連心,這種事兒,饒是誰心里都會有感應的。
若是七小姐不知道三姨太那日發生的事,那她必然回來就會四處打探,借著蘇府的勢力打探。
不過暫時歆堯還未有發現七小姐有打探事情的跡象,或許七小姐不是不想打探,而是無法打探,數數七小姐身邊的人。一個嵐心已經死了,一個琴兒也被送去青樓,而身邊唯一剩下的就是嵐胭,嵐胭是個沒什麼頭腦的丫鬟,七小姐斷然不會全相信她。
若是按著原來七小姐的性子,她在府里的生活將舉步維艱。
歆堯是個練武之人,心思難免不大細膩,不過這也讓錦瑟蒙混了過去,不然的話,錦瑟的生命將在今日終止,錦瑟的所有計劃,準備和打算都將隨著她生命的消亡而煙消雲散。
人無完人,所幸是人無完人,若是三姐兒的心思配上歆堯的武功,那錦瑟早就去陰曹地府見閻王了。
錦瑟心里也很是明白這點,但她心中仍是有些雜亂,她在看到歆堯右手的那個傷疤後,腦里一片暈眩,一年前那夢魘般的一幕幕又像倒豆子一般的在她面前呈現,她突然覺得心里一陣絞痛,本想捂住胸口緩緩氣,但她終只是微皺了下眉頭。
沒有時間給她軟弱,還好這個設想一直在她心里盤旋了一些日子,不然若今兒是突然發現的,估模著這會兒她定已經露出些馬腳。
不一會兒嵐胭拿來了金創藥,錦瑟接過藥瓶子,擰開塞子,抓起歆堯的手,動作輕柔的給歆堯敷著藥。
涼涼的棕色藥膏敷在歆堯被燙傷的位置,恰好完全蓋去了原本被指頭抓傷的印子。
「不痛了吧?。」錦瑟關心的問著歆堯。
歆堯搖搖頭,「不痛了,奴婢謝過小姐。」說罷,歆堯抽回了手,給錦瑟福了禮。
她本就是習武之人,這點燙傷算得了什麼?又怎可能因為這點小小的燙傷而覺得疼痛?
她從生下來後所受的苦可比這燙傷要強烈十幾倍。
「怎麼了?」錦瑟看著歆堯不自覺鎖起來的眉頭,問道。
歆堯擺擺手,「奴婢先出去了,小姐快些繼續吧。」歆堯瞅了眼圓桌上錦瑟才完成了一半的東西,又再次給錦瑟福了個禮後便踏著平穩的步子離開了暖閣。
簾子是半掀起來的,錦瑟看著歆堯離去的背影,身子微微一軟,往圓桌旁不遠的床榻上靠去。
嵐胭這時候才有些從困倦中清醒過來,看著錦瑟搖晃的身軀,嵐胭還以為錦瑟是因為昨日通宵未眠,身子受不住了的緣故。
「小姐,不如睡會兒吧,奴婢一個時辰後叫您。」嵐胭銀鈴般的聲音讓錦瑟的心里沒有那麼緊張。
錦瑟舒了口氣,點點頭,躺倒在床榻上,她本就是穿著褻衣,所以只需要蓋好被褥即可,嵐胭動作輕柔的給錦瑟蓋好被褥後,便坐到了炭爐旁小心的看著火。
錦瑟閉上眸子,心里的心思卻沒有停止,歆堯此時定是去老太太那邊匯報去了,剛剛看歆堯的反應,她應該是蒙混過去了。
錦瑟心里泛起一絲苦澀,怎麼變成她來蒙混?明明壞人是對方……
心里有些感嘆,人處于弱勢的時候就必須要低頭,再者,她並未處于絕對的弱勢。
只要能暫時取得老太太的‘信任’,那以後的路就會好很多。
錦瑟心里也明白,已經到了這一步,幕後黑手是老太太的幾率至少有一半,其余那一半的不可能幾率只在于歆堯會武功這一點,畢竟這個事府里誰都不知道,說不準,連老太太都不知道。
突然覺得,揭開了歆堯這個謎團,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謎團。
心里有無數個結和疑問,但錦瑟終究還是抵不過漸漸襲來的濃濃倦意,就這樣慢慢的沉入了夢鄉。
她做了個極好的夢,夢里娘親尚在,爹爹寵愛,四姐兒和三姐兒都拉著她的手在娘親原來居住的院子里玩耍。
突然意境一轉,所有的人在這一瞬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也立馬暗了下來。
錦瑟還未來得及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和變故,腳下踩著的地又突然一松,隨著她的驚呼掉入了裂開的地底。
嵐胭听到錦瑟的驚叫,便立馬急匆匆的趕到錦瑟身邊,看著她皺得死緊的眉頭,嵐胭心里不禁心疼起來。
看來,七小姐是做了噩夢。
嵐胭有些奇怪,為何七小姐明明日子算是無憂無慮,怎地總是做噩夢呢?
她不停的輕撫著七小姐的眉頭,那皺得死緊的眉頭隨著她的安撫總算是松了一點,嵐胭又伸手拍著錦瑟的側過去的背,記得小時候,有人就是這般安撫她入睡的,每次她都會覺得很安心,很安心……
不管七小姐是為何壓力如此大,她都會好好照顧小姐。
失去了嵐心,嵐胭不希望身邊的人,尤其是這麼好的七小姐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