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兒開始沉默下來,但神情卻是與之前有不一樣的地方,大姐兒的眸子里透著些堅定。
「大姐兒要注意,現在有了身孕,那便和之前更是不一樣的,七兒雖然不了解宮里的事兒,但也知道宮里和府里是全然不一樣的世界,府里頂多只是暗波流動,但宮里不一樣,宮里殺人于無形,只要在宮里待久了就會泯滅人性,大姐兒這般的性子一定要改,不然如何在宮里繼續站穩位子?大姐兒身上擔著的不止是自己,還有我們蘇府的每一個人,還有……」錦瑟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大姐兒肚子里的孩子。」
大姐兒重重的點頭,心里忽而有些泛酸。
錦瑟笑了笑,又道︰「但大姐兒也一定要記得,無論多辛苦,多勞累,你還有我們,最少最少,大姐兒還有七妹妹。」
大姐兒唇角露出一絲由衷的笑意,她該如何說這種感受呢?明明這個七妹妹不過十一歲的年紀,但說起話來,做起事來卻和她身邊那些十七八歲的人無異,有時候她都要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七妹妹嗎?
「七兒真的變得很成熟。」大姐兒道。
錦瑟笑了笑,「環境所迫,七兒也很想像那些同齡的小姐兒們一樣,七兒與二房的八妹妹只差一歲,但兩人的生活卻完全不同。」
大姐兒沉吟了下,道︰「二房的八妹妹,是叫繡兒吧?我听過的,好似是個很沉悶的性子,但回了蘇府後整個人都活潑了不少,听說其中還有不少是你的功勞。」
錦瑟擺擺手,「沒有的事兒,只是有時候繡兒會來找七兒玩耍,七兒本來就沒什麼事兒做,平日里都是閑著的,便也陪她玩兒了,一來二去的,兩人也就熟絡了不少。」
「現在府里是母親做主的吧?。」大姐兒沒有再說繡兒的事,而是問起了府里的情況。
錦瑟點頭,道︰「是母親做主,虧得有了母親,府里安穩了不少。」
大姐兒頓了頓,道︰「听說,七妹妹是最後一個見到老祖母的人……」
錦瑟心里一顫,繼而實話實說地道︰「沒錯,七兒確實是最後一個見到老祖母的人。」
大姐兒猶疑了下,端起案邊已經有些微涼的茶水,剛想抿一口卻被錦瑟拿走,「茶涼了,大姐兒讓宮女去換一壺罷,大姐兒可喝不得涼的東西。」
大姐兒點點頭,讓外邊的宮女進來換了壺熱茶。
大姐兒抿了口熱乎乎的茶,茶水潤著大姐兒有些干澀的喉頭。
「七妹妹,有個事兒我想問問你。」大姐兒的神情認真起來。
錦瑟放下了茶杯,看著大姐兒。
「老祖母真是怒火攻心而走的嗎……」大姐兒盡量不說死字。
錦瑟頓了下,道︰「應該是的,七兒從德園里出來後過了好幾個時辰,母親那邊才差人報信兒說老祖母出事了……」
大姐兒卻是搖搖頭,「我覺得不是這樣,太突然了不是嗎?七兒你在德園里的時候,老祖母應該還是好好的吧?。」
錦瑟低下了頭,不發一語。她該不該和大姐兒說?或者說該不該透露一點兒給大姐兒?
大姐兒和老太太的關系,她是拿捏不準的,主要是小時候的記憶太過于模糊,她根本不記得老太太和大姐兒的關系如何,所以她無從判斷大姐兒次問是出于關心老太太還是什麼別的。
大姐兒見錦瑟不出聲,心里有心著急,忙道︰「七兒對我也有疑心嗎?。」
錦瑟頓了頓,道︰「不是疑心,而是七兒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怕萬一七兒說錯了,會釀成不好的後果。」
「畢竟萬事小心為妙,不是嗎?。」錦瑟又道。
大姐兒微微一愣,說得也是,她和七妹妹也不是什麼多熟悉的人,七妹妹對她不能完全敞開心扉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如此想著,大姐兒便從另一個方面詢問起來︰「那七兒你告訴我,老祖母走了後,都是誰在一手辦著老祖母的事兒?」
「都是母親在操辦……不過,四姨娘也挺熱情的,事事都要來插手幫忙。」錦瑟听懂了大姐兒的意思,如實的回答。
大姐兒若有所思的看著寢宮一邊。
姐妹倆也沒再說話,錦瑟過了會兒便也告辭了,在她出寢宮的時候,剛好有名御醫被宮女領著站在寢宮門口。
錦瑟與那御醫相互福了身子,始終錦瑟都是低著頭的,也沒去瞧那御醫的模樣。
錦瑟隨著宮女走去了雁月宮里,眾人都出了宮殿,外邊仍然是那個上次的戲台,上邊的戲子們仍然在依依呀呀的唱著。
「母親。」錦瑟走到了大太太身邊,坐下。
「怎麼樣?大姐兒與你說了什麼?」大太太急忙問。
錦瑟笑了笑,「沒說什麼,只是閑話了下家常。」
這時三姐兒走了過來,笑著看向坐在圓桌邊的大太太幾人。
「母親、四妹妹、七妹妹。」三姐兒笑意吟吟,一臉的紅光滿面,幸福之前溢于言表。
大太太輕點了下頭,比之三姐兒的熱情,大太太的反應稍顯冷淡。
四姐兒忙站起身子,拉著三姐兒的手,笑開了的道︰「三姐兒來了,這麼多時日不見,四兒可想三姐兒了。」
三姐兒唇角微勾,道︰「噢?之前不見你對我多想念,我這一走就想念起來了?」
四姐兒頓了頓,也笑著道︰「就是三姐兒嫁去侯府了,妹妹才發覺甚是想念,以前我們都日日在一個府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錦瑟倒是越听越不對頭,抬頭不見低頭見這話能用在這里嗎?
三姐兒又是一笑,「四妹妹院子里那風茄花還有嗎?。」
四姐兒身子一下子完全僵直,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太太眯起眼看了看三姐兒,錦瑟則是坐在位子上,低下頭,但眉眼間的神色閃著異樣的光芒。
三姐兒這是開始反擊了?
好半天,四姐兒才回過神來,仍舊拉著三姐兒的手,親昵的道︰「妹妹哪里會有風茄花,那東西是學醫之人才有的。」
三姐兒笑了笑,「那時候府里不是有李大夫嗎?李大夫是學醫的。」
四姐兒有些急了,跺著腳道︰「李大夫是學醫的,但李大夫那時候是三姐兒的大夫,妹妹怎麼會和他有聯系,而且李大夫之後不還……」
四姐兒卻是沒有再說下去,李大夫之後做的事兒之于蘇府都是個不愉快的回憶,這點四姐兒還是明白的。
「我先去福國公那邊一趟。」大太太卻在此時站起身子離去了。
四姐兒看了看四周,出了她和三姐兒以外,便只有那個默不作聲低下頭的七妹妹。
完全是四面楚歌的狀態,三姐兒突然莫名其妙的提起風茄花,四姐兒心里一點底都沒有,而且陷害三姐兒的那件事,真的與她無關。
她只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番,想著讓三姐兒和七妹妹一齊倒下罷了,主動去害人性命她是做不出的。
「三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以為那時候的風茄花是妹妹放的?三姐兒雖然現在嫁去了侯府,身份高了許多,但也不能這般目中無人」四姐兒心里打定了主意,反正這里又沒有別人,不是她做的她才不認。
錦瑟也站起來道︰「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三姐姐也別在拘泥其中,是誰做的,不是誰做的。都不重要了,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再去糾纏的話,說不定會殃及會自己身上。」
三姐兒身子微微一僵,七妹妹這話的意思……
錦瑟笑了笑,又道︰「四姐兒雖然平日里有些莽撞,但也正因為如此,那事兒才不可能是她做的。」
錦瑟話里的意思就是四姐兒平素里就莽莽撞撞,做事情不計後果,那樣的腦子怎麼可能想出計謀來。
不是四姐兒做的,更不會是錦瑟做的。
那是誰做的,就很明顯了。
三姐兒很快的恢復情緒,道︰「听七妹妹這話里的意思,倒像是我自己做的?」
錦瑟笑了笑,「這只有三姐姐心里清楚,我和四姐姐這兩個做妹妹的也只是局外人。」
三姐兒咬著唇,錦瑟果然又不一樣了,好像愈發的大膽起來,說話不似之前那般小心,也不似之前那般遮掩。
這與她之前的性子有些不同,到底是何事使得錦瑟又有了變化?
看了眼錦瑟,對上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三姐兒笑了笑,「七妹妹現在說話愈發的厲害了。」
錦瑟卻是一勾唇,「彼此彼此。」
她現在是福國公的義女,不是原先那個毫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庶女了,饒是三姐兒想做什麼,也得要好好的想想。所以她沒必要再畏頭畏尾,當然謹慎還是必須的,只不過現在的她不需要那般忌憚三姐兒。
三姐兒是侯府長子的夫人,顧大*女乃,但她蘇錦瑟是福國公家的義女。
三姐兒微一愣神,錦瑟的眸子依然清澈無比,但身上卻散發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氣息,這樣的七妹妹讓她有點兒忌憚。
四姐兒趁次空擋,忙跑去大太太那邊,現在圓桌旁便只剩下錦瑟和三姐兒兩人。
「妹妹與顧二公子可有聯系?」三姐兒道。
錦瑟回道︰「沒有聯系,顧二公子不是隨著姐夫一齊去邊關了嗎?哪里來的聯系?」
三姐兒卻是笑笑︰「可別瞞著我,你那點兒小心思。」
「三姐兒是琢磨不到的。」錦瑟卻是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