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玄昊,傅炎繼續坐在一邊看孟筱初和蘇年笑鬧,心中想的卻是她的病何時能有起色。王雨倩竟然能和玄昊結實,還被王爺大人引為上賓,如今正利用玄昊王爺的勢力在找人,可是找到了,卻是這副樣子。
蘇年這些天來被孟筱初欺負的已經學乖了很多,每次見孟筱初要動手的時候,就會先一步跑開,讓孟筱初在他身後追。而孟筱初似乎對這種你跑我追的游戲也很熱衷,別說,兩人玩的都很開心,也都樂在其中。
雖然,孟筱初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像剛剛那樣,只要他輕聲的哄她,慢慢的誘導她,孟筱初還是會出聲的。當第一次孟筱初輕輕的叫他瑾軒哥哥的時候,他偷偷的樂了一天,因為孟筱初連對她最好的林川虹都沒有叫過,卻突然在一天早上傅炎哄她吃飯的時候,甜甜的叫了一聲。這怎麼能不讓傅炎高興呢?雖然對孟筱初記得他的字是「瑾軒」的事很好奇,但是現在的孟筱初無法給他答案,他就全當是她的病情好轉,對以前的事有了一點點記憶。
因為這事,林川虹和蘇年還嫉妒了好一陣子,沒事的時候,兩個人就圍著孟筱初讓她叫人。終于在他們的不懈努力下,孟筱初叫蘇年「大夫哥哥」,叫林川虹「漂亮姐姐」。兩個人高興了好幾天,都忘了質疑孟筱初對他們的叫法了。
和蘇年玩的正瘋的時候,晴舞端著一盤小點心推開了小院的門。見孟筱初正和蘇年比比劃劃的說著什麼,晴舞笑了出來。
晴舞很喜歡這個少言寡語,卻異常淘氣的瘋丫頭。這些時日以來,孟筱初總是安安靜靜的听她彈琴,听她說話。很多晴舞藏在心里的話,不知不覺的都說給了她听。雖然晴舞也知道她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知道該和自己說些什麼。但是晴舞驚奇的發現,當她為自己的身世感傷的時候,孟筱初都會像安慰她一樣靠近她,扯著她的衣袖搖晃,眼楮里還偶有淚光閃動。雖然她還是不說話,或者說不知道怎麼說,但晴舞能感覺到,孟筱初是在說,「別難過,都過去了!」這樣一個病得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丫頭,竟然因為她的感傷而來安慰她,為她流淚,這讓晴舞怎麼能不喜歡她呢?
不僅僅是晴舞,整個翠紅閣的姑娘都很喜歡這個瘋丫頭。有幾個姑娘,甚至還自掏腰包為孟筱初定制衣衫首飾什麼的,沒事就跑到小院來找孟筱初解悶,唧唧喳喳的給她打扮。要不是蘇年說她不能太累,要多休息,估計這些女人會一天天都賴在小院不肯走的。
「筱初,舞兒姐姐給你帶好吃的來了,快過來吃啊!」晴舞邊走向石桌,邊對孟筱初招手,讓她過來吃點心。
孟筱初一見是晴舞來了,立時甩下蘇年,跑到了晴舞的身邊,親切的挽著她的手臂,像是個撒嬌的孩子。
晴舞將手里的點心放在石桌上,拉著孟筱初坐下,拿了塊點心遞給她。看著孟筱初美滋滋的吃著點心,晴舞不禁笑得更開心了,仿佛是她自己吃了什麼珍饈美味一樣。
「我說晴舞姑娘,不是我說你們,這瘋丫頭現在變得這麼囂張都是你們慣的。川姐是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的,慣著也就慣著了,你說你們跟著起什麼哄啊?」蘇年走過來邊拍著他那身邋遢衣服上的灰塵,邊對晴舞抱怨。孟筱初這個丫頭,要是再這樣被大家寵下去非上天不可。
晴舞邊伸手用手帕給孟筱初擦拭唇角的點心屑,邊語氣平淡的開口道︰
「蘇神醫別光說晴舞啊!你和少爺對筱初的寵愛可是比我們姐妹多得多。那天筱初說什麼也不肯吃東西的時候,是誰急得團團轉,還跑到晴舞那去搬救兵的?」說她們慣著孟筱初,蘇年也沒差到哪去!
蘇年剛來的時候,除了每天兩次為孟筱初診脈才會出他的廂房,其他時間一律窩在房間里搓他的藥丸,翻他的醫書。可現在呢?現在的蘇年,每天大多數的時間是陪著孟筱初胡鬧,把他那些視作生命的藥材和醫書都扔一邊了。
被晴舞說中了心事,蘇年尷尬的咳了聲,張了半天的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他一轉身灰溜溜的回房間碾藥去了。對,他是對孟筱初太好了,把他那些珍貴的藥材都給冷落了。變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蘇年不記得了,只是回神的時候,他已經在陪著孟筱初玩了。對孟筱初特別盡心,最初也許是因為蘇年對她的怪病的那種執著,不把她醫好不罷休的好勝心。但是時日久了,他發覺自己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瘋癲的丫頭,和男女之情無關,只是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寵愛著她。
傅炎看著蘇年對晴舞的話沒有反駁,還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回了房間,心里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為什麼不好受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突然不喜歡蘇年對孟筱初特別好了。想到蘇年和孟筱初一起玩的時候,她臉上開心的笑容,傅炎覺得更加不舒服。
深深的看了孟筱初一眼,傅炎突然伸手抓住孟筱初拿著點心的手,輕輕一拉,將孟筱初手里的點心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含著點心的傅炎立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心里一下就慌了,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和孟筱初的關系要比蘇年和她的關系近上許多。瞥見一旁的晴舞大張著小嘴,無比驚訝的看著他,傅炎下意識的吞下口中的點心,卻因為太心急了,一不小心被點心噎住了。被噎得喘不上氣的傅炎一手仍然緊握著孟筱初的手,另一只手捏著喉嚨用眼神意識晴舞給他倒水。
只呆愣了一下的晴舞立即給傅炎倒了杯茶遞給他,看著傅炎一口將茶喝干,終于把卡在喉嚨里的點心咽了下去,免去了被噎死的危機。晴舞饒有興味的看這猛喘氣的傅炎,心里突然有了一種明悟——也許……也許他們的少爺真的動了春心,而對象,就是他們人人寵愛的瘋丫頭。
傅炎心虛的看著晴舞,對她那樣了然的眼神尤其怕,好像自己什麼心事被她看穿了一樣,而是什麼心事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拉著孟筱初的那只手變得很熱,臉上也慢慢的熱起來。更奇怪的是,他的心不知何時開始狂跳不止,不管他怎麼運氣想平息那顆不听話的心,它就是不肯安分,還在猛烈的跳動著,幾乎要沖破他的胸膛了。
晴舞知道他們的少爺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表現,整個就是一情竇初開的少年,他也沒有發現,是孟筱初讓他有了這樣的反應。晴舞沒打算點破這層窗戶紙,男女之情貴在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如果有人一下子給戳破了,那會失去了很多樂趣。所以,晴舞打算讓傅炎自己去發現他的心意。不過如果到了最後,傅炎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就算晴舞不出聲,林川虹也不會看著不管的。
「少爺,你陪筱初慢慢吃點心吧!晴舞先回前面了。」說罷,晴舞站起身盈盈一福之後,婀娜的轉身,蓮步輕移出了小院。在晴舞就要跨出小院門口的那一刻,她不知為何又停下了身形,轉頭別有深意的看了傅炎一眼,笑了笑才又繼續往外走。
見晴舞終于走了,傅炎大大的松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的握著孟筱初的。看著自己的手中被握住的小手,傅炎知道這不應該,他該放開手的,不管孟筱初現在是不是個病人,這樣的做法都于理不合。但是,他還是沒有松手,只是抬頭看向孟筱初,想知道她有什麼反應。
孟筱初被傅炎搶了點心,只是剛開始的時候生了會兒氣,看到傅炎噎到的時候,孟筱初卻笑了。雖沒有笑出聲,但是很開心,像是在幸災樂禍一樣——誰讓傅炎搶她的點心。
當傅炎看向孟筱初的時候,她正繼續吃著她的點心,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傅炎看著孟筱初實在不怎麼雅觀的吃相,寵溺的伸手,用自己的衣袖給孟筱初擦掉她嘴角的點心屑,體貼的給她到了杯茶,怕她吃的太快,也像自己一樣噎到了。傅炎從不知道自己是個溫柔細心的人,只是對著孟筱初,他所有的溫柔都被激發了。對她的體貼關愛都是在不經意間表露無遺,又漸漸的形成了習慣。
這種習慣狂怕今後很難改變了吧……
這樣的日子依然就繼續著。傅炎、林川虹和晴舞,以及翠紅閣里的姑娘們依然較勁一般的寵著孟筱初,蘇年還是每天陪著她胡鬧瘋玩。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沒有變化的過著。
不過要說有變化的應該就是傅炎了。從那天被點心噎過一次之後,傅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每次看到孟筱初和蘇年玩的時候,就覺得很不順眼,尤其是蘇年踫到孟筱初的時候,他就急急忙忙的跑過去拉開兩人,並且把孟筱初帶到一邊去。
孟筱初不明白傅炎為什麼總是打斷她的玩樂,可是以她現在的頭腦跟本想不清楚,所以,一會兒她也就忘了,繼續著她的快樂。
可是蘇年倒是多少看出了點端倪。雖然,他平時醉心于醫學,對人情世故都不太明了,但和傅炎這麼多年相交,他的變化還是看的出來的。這幾天傅炎對孟筱初更加愛護,對蘇年卻冷淡了許多,在他和孟筱初一起玩的時候,傅炎會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們看,只要自己和孟筱初的距離過分接近了,傅炎就會立即有所行動。蘇年小小的試探了幾回,傅炎都是如此。
蘇年偷偷的打量著傅炎,看來他這朋友還是個正常的男人,還是喜歡女人的!曾經一度蘇年以為傅炎得了什麼怪病,所以他才會不近。蘇年甚至想過偷偷的傅炎把把脈,看他的病還有沒有得治。
但是,蘇年看到現如今傅炎這明擺著嫉妒的樣子,就說明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能讓傅炎這浪子動心的。蘇年很樂于見到傅炎這樣的改變,看來他應該更加努力治好孟筱初的病,不然可就耽誤了朋友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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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孟筱初早早的就回房間了,她早睡晚起的毛病這幾天尤其嚴重。但是,蘇年說過她這樣的情況有助于她身體恢復,傅炎也就放任她每天用大多數的時間來睡覺。等著她熟睡之後,傅炎給她掖好了被子,才輕輕的退出了房間,走到了小院里。
翠紅閣的夜是很熱鬧的,鶯聲燕語杯籌交錯,一派歌舞升平。只是,翠紅閣里喧鬧的聲音傳到小院已經變成了小小的嘈雜聲,為靜謐的夜,平添了一點色彩。
傅炎站在小院里看著皎潔的月久久未動,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只是,站在自己房門口的蘇年,還是多少能猜到一點傅炎的想法——和孟筱初有關!
出來的時候就發現蘇年站在那里的傅炎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那樣站著。其實,傅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他本來是想和蘇年談談關于孟筱初的事情,但是,事到臨頭,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所以,他只好在院中久久站立。
最後,還是蘇年主動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繁星看興廢,古月對今人。’看來這月亮還真是個讓人感傷的東西,不看也罷!」沒頭沒腦的,蘇年突然甩出一句詩來。見傅炎終于轉頭看向他,蘇年不禁搖搖頭,這情之為物,真教人煩惱啊!
「子羽好興致啊!怎麼不在房中看醫書,卻跑出來對月感嘆?」傅炎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一擺手,示意蘇年也過來坐。
蘇年慢吞吞走過來到傅炎的對面坐下,笑著抬頭又看了一眼頭頂的月亮,道︰
「今夜月色甚是撩人,我是無心醫書,就出來賞月。瑾軒你呢?是不是也被這月色吸引得無法入眠,才在院中久立?」
「非也,我是為了一個人,才會夜不成眠的。」傅炎依然看著空中高懸的明月,只是他眼中的明月變成一張臉,一張笑著的臉,孟筱初的臉。
「哦?那讓我來猜猜瑾軒想的人是誰?讓瑾軒如此惆悵的那一定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很可愛的女人,這個女人應該天天在我們的身邊,有點淘氣有點瘋癲——這個女人叫……孟筱初!」蘇年明明知道傅炎的心思,卻還是一副努力猜想他心思的樣子,調侃著傅炎。
傅炎瞪大眼楮,轉頭看著蘇年,驚訝他為什麼能一語道破自己的心思,他還在想怎麼開口和蘇年說孟筱初的事,竟然先被蘇年猜到了他的心思。
「對,你猜對了,我正是在想筱初兒,還想和你談談關于筱初兒的問題。」傅炎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想法,看著蘇年笑嘻嘻的樣子,他頓了頓,接著道︰
「子羽,筱初兒現在的情況你再清楚不過,她現在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你平時和她玩鬧也沒什麼,可你是不是應該有些分寸。畢竟她是個女子,有些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些小節。子羽,如果你是真心喜歡上了筱初兒,那就等她恢復正常之後再告訴她,你現在……現在這樣的行為,不像是在騙小孩子嗎?。」傅炎越說越激動,音量也不自覺的提高了很多。
蘇年听著傅炎的話,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沒有變,還是笑著看傅炎。傅炎這幾天的表現他心里已經明了,今天故意沒有像往常一樣看書等著傅炎,就是等他把話說出來,不然再這樣下去,誤會就會越來越大,是時候讓傅炎知道自己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