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倩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卻忍不住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但是蒼璃的一番話,將她那一點點的僥幸也給打破了。
「那……那……那就算治不好,你能不能讓他能清醒一下?我想,他對王爺大人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如果連遺言都不能留下,那還有什麼能證明,他在人世間走過一遭呢?」王雨倩轉頭看了看那邊,希望能為玄龔爭取一點時間,和自己的兄弟告別。
仔細想了想,蒼璃倒是有能力讓玄龔清醒,只是,那樣的代價是加速燃燒玄龔剩余不多的生命,會加速他的死亡。蒼璃覺得這樣是可以讓他們兄弟兩說說話,只是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
還能等蒼璃想出個結果,蘇年的聲音是輕輕的傳來。王雨倩急忙轉頭,細听他說了些什麼。
「寒亦,我盡力了,可是……我現在用銀針為皇上吊著這口氣,他可能會醒過來,不過也是……」回光返照這四個字蘇年沒有說出來,可是他知道玄昊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了子羽,有勞了」玄昊的表情沒有變化,眾人都看不出他的心事。可是就算看不透,猜也能猜到一點,他,傷心得已經快要麻木了
蘇年走到了大廳里,對眾人擺擺手,示意大家都出去,給玄昊他們兄弟兩一點空間。如果玄龔醒來,要和玄昊說的話一定是機密中的機密。雖然他們大家都不是外人,但是很多事情還是少知道點微妙
眾人都憂心忡忡的看著玄昊,可是他們現在除了安靜之外,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所以沒有人多說什麼,便隨著蘇年出了玄昊的住處。
眾人于玄昊的住處之外,選了個比較遠的地方,圍聚在了一起。
雖然大家都在一堆湊著,但是誰也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們竟然誰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就只是站著,望著玄昊的住處,都不停的嘆氣。
房間內,玄昊還是端坐在床邊,表面平靜的他,內心也是焦急萬分。
蘇年說玄龔會醒過來,不過那也是煙火最後的燦爛。就算是回光返照,玄昊仍然希望兄長能對自己說點什麼。
自從沐海代替了玄龔成為假帝王,玄昊就沒有和玄龔說過話了。所以在這時,玄昊的希望很簡單,就是和玄龔說說話,哪怕只是一兩句也好。
現在玄昊心里已經放不下別的東西了,什麼江山,什麼朝廷,什麼責任,統統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內。他現在只期望能出現什麼奇跡,兄長的情況可以突然好轉。
或者,或者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只能自己醒來,兄長還是那個溫文謙和,仁善待人的好皇帝,嫂嫂還是那個溫柔善良,如母親一般微笑的皇後。還有,還有她月復中那無緣的佷兒,也沒有未見天地,就失去了小小的生命……
「微兒……不……放……過她吧……」嘶啞細微的聲音在靜謐的室內響起,雖然音量小得如蚊子一般,但是玄昊還是听到了。
將耳朵湊近玄龔的唇邊,屏住了呼吸,玄昊想確定兄長是不是真的說話了。
之後玄龔的話,就變得含糊不清,但是勉強能听得出是在為靜微求情,听語氣應該是對囚禁他的人說吧
「皇兄,是我,我是寒亦啊你醒醒,看看我,我是你的親弟弟寒亦啊」玄昊輕輕的推著玄龔的手臂。雖然他很著急,但是手上的力道非常輕,生怕手重了,讓玄龔傷上加傷,加速他病情的惡化。
玄龔身上的傷一直都沒有好,蘇年用盡了方法救治玄龔,卻也只是讓他多活一陣。原本蘇年以為能用藥物吊住他的性命,可是到頭來還是徒勞。
沒有責怪蘇年,玄昊知道他也只是個人而已,有神醫之名,歸根到底也不是神仙,並沒有回天之術。所以,命數使然,誰也不能和天斗,與地掙。玄昊那渺小的希望,也變成了徹底的失望。
「……寒亦?寒亦……是你嗎?為兄……不是……不是在做夢吧……」玄龔朦朧中听到了玄昊的聲音,奮力的想睜開雙眼,看看眼前是不是真的有親弟的身影,希望不是自己在發夢。
「皇兄是我,寒亦,你看看我,你不是在做夢,你現在安全了,在我的府邸。」玄昊驚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微微張開的眼楮,那原本總是閃著柔和光亮的眼楮,如今已經變得渾濁,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寒亦真的是……是寒亦為兄……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玄龔情緒很激動,他抬了抬自己的廢手,想要拉住自己的親弟。可是,抬了幾下,力不從心的放下了。
淚水已然滑落,暗無天日的過了不知多少日子,心中最惦念的無非就是自己的皇後靜微,和這個弟弟。心地善良的玄龔,從沒有想過自己異常信任的大臣會對自己下毒手,欲篡位自立。
在蒙啟的只言片語間,玄龔听出他想要對自己的弟弟不利,想謀殺玄昊,好得到他手中的兵權。被囚禁的玄龔,自身不保,卻還是萬分擔心自己的兄弟。
可是,蒙啟不斷的逼迫他交出玉璽,甚至拿靜微要挾,為了宿陰的江山,為了玄氏家族的榮譽,玄龔咬緊牙關,什麼都不說,什麼也都不問。只能在心里擔心,卻對玄昊的情況不得而知。
如今還能得見兄弟,玄龔生怕是自己的幻覺,而不是真實的情景。
「皇兄,你別動,你現在身上的傷都沒有好,需要休息。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所以你放松心情,什麼都不要多想。」玄昊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不想讓玄龔有絕望的情緒。如果能多活一刻,他就不願意兄長有事。
玄龔全身都在疼痛,但是心情卻是很好,能活著看到自己的弟弟,他心願已了,唯一還在掛心的,就是靜微和蒙啟
「寒亦,為兄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你……不必多說什麼來安慰我。你能救出……救出為兄,已實屬難得為兄擔心的……是你嫂嫂……如今身在何處?可還……還安好?」玄龔已經感覺到了現在自己的情況,絕對不像玄昊說的那樣,會好起來。
他一直在蒙啟的凌虐下堅持,到了這個時候還苟延殘喘,就是希望能將自己心中的秘密告訴玄昊。雖然,開始他只是抱持著一絲奢望,能有機會給玄昊傳遞消息。但是現在,他已經見到了本人,他怕自己支撐不下去,一定要把心中的擔憂都說出來,讓自己走得沒有遺憾。
「皇兄放心,皇嫂也平安救出來了,現在王府中的一個清幽之處修養。皇兄要見她嗎?我派人將她接來」說著,玄昊就要起身,讓人去將靜微接過來。雖然她現在還沒有恢復正常,但是蘇年的醫術高明,已經有了起色。
雖然還是不清醒,卻也不是開始那般瘋癲,這幾天偶爾也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不必了讓她看到……為兄現在這個樣子,徒惹……她傷心而已,知道……知道她還好就行了。寒亦,為兄有事情……要和你說,你……你記住,一定要替為兄……辦好這件事情」玄龔覺得自己的意識快要遠離身體了,他要快點交代遺言。
身體早就已經不受控制,玄龔現在能說話,就已經是極限了。他的聲音一直不大,是因為室內比較安靜,玄昊離得很近,才勉強能听到他的聲音。
若不能是彌留之際,說完心里想說的話,玄昊會死不瞑目的。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最後的力氣,將後事交代清楚。
玄昊也知道自己的兄長快要不行了,他盡量湊近兄長的嘴,仔細的听著他最後的話
……
等玄龔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玄昊微微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方才對兄長鄭重的點了點頭。
玄龔見他點頭,欣慰的笑了笑,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說是劇烈,但是他身體已經動彈不得,也沒有太多的力氣,讓他的咳嗽也顯得很無力。
見自己兄長如此痛苦,玄昊想要出去叫蘇年進來,可是玄龔邊咳嗽,邊對他搖頭。他想多看看自己的弟弟,想他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有人陪伴在身邊。自己這個帝王當得窩囊,竟然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所以,他很希望自己的弟弟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轍,宿陰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了,玄龔相信,他一定會做好一個帝王,不會像自己這般無用
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模糊了,漸漸的開始變得黑暗,短暫的人生快要結束了。
有遺憾,有悔恨,有悲痛,有不甘……
可是這一切都無所謂了,有玄昊在,他一定會填補自己一切的過失,將宿陰治理得很好。那自己,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閉上了雙眼,玄龔的表情很祥和,沒有一絲的痛苦,而最後一絲的氣息,也消失在他的微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