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娘子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所謂伊人,在夢彼方(下)

作者 ︰ 孟筱初

「‘植物人’就是……就是躺著一動不動,沒有反應,沒有感覺,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感知,像植物一樣的人!我現在是不是這樣的情況啊?」孟筱初沒記錯的話,她是昏倒在樹林里的,要是她在樹林里靈魂出竅的話,那不餓死也會被野獸叼走的吧!就算萬幸沒被野獸吃了,就那樣躺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那時候就真的變成「植物人」了——長滿蕨類植物的人!

「哦……也沒有那麼糟糕,你只是大部分的意識與身體不能重合,幸好還有少部分留在身體內。只是,這很少一部分的意識,不能完全的控制你的行為和思想,也就是說,你如今在別人的眼里,是個神志不清的瘋子而已。」泰堯笑著安慰孟筱初,意思是說,她的情況其實還沒有那麼糟糕。

「還好,還好只是瘋了……什麼?瘋了?你是說……我現在……瘋了?」孟筱初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大聲的問泰堯。不是這麼倒霉吧?沒成植物人卻成了瘋子,一個是沒有意識,一個是意識錯亂,這兩種下場哪一種更好一點呢?好吧!還是瘋了好點吧!起碼不會死于野獸之口。

「你不用太擔心,我剛剛不是說了嗎?等你的神玨功練到第二重時,就能控制書泰劍上的殺氣了,到那時,你的意識就能重回你的身體了。」泰堯顯得有點慌亂,生怕孟筱初听了這個消息之後,這部分沒瘋的意識也被氣瘋了。還好,孟筱初只是開始的時候有點不能接受,只一會兒,神色就恢復正常了。

「那現在我是不是只能呆在這里啊?」孟筱初無力的抬頭問泰堯,想她一世英名,就要斷送在當瘋子的這段時間里,孟筱初就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已經看不到光明了。不過還好,瘋是瘋了,但是還能學習高強的武功,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對!不過你也可以在這段時間內專心的練功,你若是能早日練到神玨二重的話,也可以早日恢復正常。我每天都會來看你,並把外面的情況告訴你的。」泰堯多少有點討好孟筱初的樣子,畢竟她會變成這樣,也算是他的失誤,對孟筱初,他還是很歉疚的。

孟筱初嘆了口氣,無奈的點點頭。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她現在回不去自己的身體是事實,就算她再怎麼埋怨也沒有用,還不如多練練功,還能快點恢復正常。

「對了泰堯,有件事我一直就很好奇,可惜無從問起。今天你出現了,正好可以給我解惑。」孟筱初突然想到了一件她很在意的事情,自從得知書泰選擇了她,就在她心中盤旋不去的疑惑。

泰堯一歪頭沒說話,只是以眼神示意孟筱初問出來。

「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選擇了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你說我們有緣分,你是怎麼看出有緣沒緣的?如果,你不能進入我的意識之海,不能和我交流,那麼就注定你要被埋沒。到那時,緣不緣分的,就變得可笑了吧!」孟筱初的神情很認真,這個問題是她一直很在意的,堂堂神劍為什麼要選擇一個無用之人呢?

泰堯好像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一樣,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抬手撫了撫孟筱初的長發,輕聲道︰

「你見過書兒,但是你不了解她是怎樣的一個人。最初選擇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有著和她一樣的眼楮,看到這樣一雙神似的眼眸,我忍不住想呆在這雙眼楮能看到的地方。後來跟在你身邊的時間久了,發現你和她的脾氣秉性都異常的相似,我真的很高興你和她很像。更奇妙的是,我能進入你的意識之海,這說明你我的緣分很深。當初是一時沖動選擇了你,不過現在看來,結果卻很讓我滿意。」

泰堯的眼中流露出對亦書兒的思念,他靜靜的看著孟筱初,眼楮一眨不眨的,仿佛看著情人一般的專注與深情。但是孟筱初知道,泰堯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透過自己和她相似的眼楮,看著那已經消失在塵世間的人。

附身在書泰劍上的泰堯不知歲月流逝,曾經遇上過無數的人,也選擇過很多人做書泰劍的主人,只是他從來沒遇見過讓他覺得似曾相識的人。如今遇見了和心上人極相似的人,他才發覺,他的書兒已經離開他那麼久了。也許,眼前這個女孩就是書兒的轉世吧!就算不是,他也全當她是。所以,泰堯將不惜為孟筱初傾盡所有,算是對書兒的補償吧!

孟筱初有些失望,原來泰堯是把她當做書兒了,當別人替身的滋味真不好受。可是當她看到泰堯眼中那一往情深時,她又覺得釋然了。算了,他是寂寞了千萬年的劍靈,這麼多年他都在對愛人的思念中度過,也苦了這位痴情將軍了。替身就替身吧!起碼還能為泰堯做點什麼事情,這個讓人心疼的千古幽魂啊!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最後泰堯終于從他的思緒中醒來,見孟筱初的神情並沒有什麼異樣,就笑著拍了拍孟筱初的肩膀道︰

「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吧!從明天開始的一段時間,我會依次為你打通身上郁結不通的經脈。等所有經脈都打通之後,我會幫你引天地之氣入體,為你易經洗髓。這是最關鍵也是最痛苦的步驟,同時也是最危險一步,稍有差池,你就會……所以,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才行。不過就算這些都完成了,那內功心法你也要刻苦練習。我能幫你改變體質,但是內功還是要靠你自己一點點的積累。也許,易經洗髓可能幫你提升一些功力,但是總借助外力提升不是長久之計,要想成為不世出的高手,你就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

泰堯簡單的把接下來的安排跟孟筱初說了一遍,看孟筱初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心里很欣慰,他應該不會看錯了這丫頭。她有一般人都沒有的心思,如果她肯努力的話,他日的成就一定非同凡響。能做的他都會為孟筱初做,之後事情就要看她自己是不是努力了。他會為她鋪好前行的路,因為孟筱初是他選定的人!

听了泰堯語重心長的一篇話,孟筱初了解的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便拉了拉泰堯的衣袖,問他︰

「我現在在哪?我是說我的身體,不會還在那個樹林里躺著吧!」

「當然沒有,你被那叫莫蒼的人救了,現在正在朝玄城的一個小客棧里休息。」

莫蒼?他怎麼會救了她的?孟筱初不明白為什麼分別多時的莫蒼,會這麼及時的出現,還救了她。可是想不明白也沒有用,一切只能等她恢復才能搞明白了。

「好了,有什麼問題,等你重回你的身體之後,自己去解決吧!今天一定累了,我送你去休息。」說著,泰堯一揮手,孟筱初的眼前又再次被蒙蒙的霧氣彌漫,而她的意識,也漸漸的陷入沉睡。

看著孟筱初消失在霧氣之中,泰堯轉身對著天空嘆氣,臉上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事,嘴里還喃喃的說著︰

「書兒,她真的好像你啊!那份為了自己的目標義無反顧的堅持,還有比男子都強的毅力,真的好像啊!看來我選她是選對了,你說是不是?」雖然沒有人回答他,但是泰堯還是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仿佛他心中千年不忘的人兒,就在他的面前,正對著他微笑一樣……

****************

翌日清晨,莫蒼早早就醒了,可是他一直維持著醒來時的姿勢沒有動,只是出神的看著孟筱初。此時孟筱初還在睡夢中,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意,好似正在做著什麼美夢一般。睡夢中的孟筱初,一只手臂仍然緊緊的抱著書泰劍,生怕被人搶去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孟筱初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對神劍有著非一般的執著,可是不想孟筱初再受刺激的莫蒼也沒有管她,由著孟筱初不管是吃飯、睡覺都片刻不離的帶著書泰劍。

此時莫蒼的手,緊緊的握著孟筱初沒有抱著劍的那只手,就這樣子一夜未曾放開,他也不願意放開。莫蒼想,若是今後每天早晨醒來,睜開眼就能看見她這般甜美的笑容,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看著孟筱初的睡臉發呆了半天,莫蒼終于不舍的放開了孟筱初溫軟的小手。躡手躡腳的站起身,走到一旁草草的擦了擦臉,莫蒼又輕輕的走到門口,打開門,又回頭看了一眼還睡的很沉的孟筱初,才安心的走了出去。

到了小客棧的大堂,招來小二讓他準備早飯,讓他再煎一副藥,一並送到他的房間去,就轉身回了房間。輕聲的推開門,回到床邊坐下,見孟筱初並沒有醒來的跡象,莫蒼又開始對著她發呆。

直到小二輕輕敲了敲門,莫蒼才將視線從孟筱初的睡臉上移開。

費了半天的勁,莫蒼總算把孟筱初從夢中喚醒,用沾了水的布巾給撅著嘴,不大高興早起的孟筱初擦了臉,又像喂孩子一樣的喂孟筱初把早飯吃完。這次孟筱初很乖,沒有再鬧脾氣,好像昨天晚上莫蒼的威脅依然有效。

喝完了藥,孟筱初就開始拉著莫蒼吵著要去玄城。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執意要去玄城,莫蒼還是不忍心逆她的意思。一來是怕她急了發病,再者她這麼堅持要去玄城,說明玄城有什麼人或事,是她念念不忘的。莫蒼想,在她神志不清時還忘不了的事情,應該會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吧?再有,就是他真的不忍心違逆孟筱初。原本莫蒼想等她身體好一點再帶她上路,可是孟筱初鬧的實在太厲害,莫蒼怕她的病情嚴重。無奈之下,只好順著她的意思來了。

付了錢,莫蒼拉著孟筱初從小客棧出來,先去了一趟朝玄城里最大的牲口集市,買了一架小馬車。這一路上,莫蒼都不曾有片刻松開過孟筱初,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不見了。而孟筱初也乖的很,可能是外面的環境讓她覺得陌生,她緊緊的靠在莫蒼的身邊,手緊緊的握住莫蒼的不放。

又準備了一些干糧和水,莫蒼就將孟筱初安置在馬車上,自己架起車,向北城門而去。

莫蒼不知道的是,就在朝玄城內,有幾個人因為他的出現並救了孟筱初,而失去了她的消息,正心急如焚。而最好笑的是,他們竟然在同一個城市里呆了兩天,卻不曾相見……

****************

一路上,孟筱初多數的時間是坐在馬車里睡覺的,很乖,很听話。這一點連莫蒼都覺得意外,他以為精神錯亂的孟筱初一路上一定會給他制造不少麻煩,但是他錯了,孟筱初一天到晚除了吃飯和「人有三急」的時候,幾乎不是抱著書泰在發呆,就是睡覺。

上路沒有幾天,莫蒼就發現孟筱初一天要睡上七、八個時辰,這樣長時間的睡眠讓莫蒼很擔心,怕她身體有什麼狀況。可是每次孟筱初睡醒的時候,不但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反而看上去會精神幾分,眼神也沒有最初那麼空洞無神,偶爾會有他熟悉的精明閃過。這樣的變化莫蒼樂見其成,這說明孟筱初在一點點的好起來。所以,也沒有阻止孟筱初的嗜睡。她這樣安靜的只是睡覺,到給兩人的旅程減少了不小的麻煩,起碼,莫蒼不用為照顧她而費心勞神。雖然,莫蒼本人其實是很樂意照顧她。

而總是處在睡夢中的孟筱初在做什麼呢?當然是做夢了!

從那天泰堯傳授孟筱初內功心法的第二天起,孟筱初就進入了苦行的狀態。每天,她的身體都處于長時間的睡眠狀態,就是因為她主體意識清醒著,佔用了大部分的時間隨泰堯修習內功心法。而泰堯也在那天,第一次為孟筱初打通奇經八脈中的陰維脈、陽維脈、陰蹺脈和陽蹺脈。

泰堯發現,孟筱初的資質還是不錯的,能一次性打通奇經八脈中的四脈,竟然還有余力,她的天資還是上上之選。只是她已經成年,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都郁結多年,猛一下被打通,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饒是孟筱初現在的狀況很特殊,也不能免去這痛苦。身體上的表現不是很明顯,但所有的痛苦都轉移到了她的意識上。那種感覺像是在撕扯靈魂一般,讓孟筱初倍感煎熬。

好在孟筱初還是硬挺了下來,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個開始,以後還有更大的苦痛,如果現在就放棄那後面的一切又如何面對呢?經過整整一天的折磨,當所有的痛苦散去的時候,孟筱初有種輪回的感覺,仿佛又重新活了一次。

接下來的時間,泰堯開始細心教導孟筱初修習神玨功。

就這樣,在莫蒼帶著孟筱初到玄城的一路上,泰堯先後為孟筱初打通了身上的全部經脈,包括習武人甚為看重的任督二脈。每一次打通經脈,孟筱初就像是重生一般,雖然過程痛苦非常,但是每次她挺過來之後,那種月兌胎換骨的感覺,讓孟筱初非常享受。

而在泰堯的細心教導下,孟筱初的神玨功也練到了第一重。因為她現在還沒辦法回到她的身體里,很多身體上的變化她還不是很清楚,只能憑著和身體很細微的聯系有一點點的體會。

就在孟筱初為了早日達到第二重而努力練功的時候,莫蒼終于帶著她到了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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