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下了馬車,一掃周遍,見著四周非常地安靜。抬眼望去,就看見一坐小小的寺廟,前面掛著兩個燈籠。風吹來,樹木發出沙沙地響聲。本來就安靜地出奇,這會的風聲,跟人的哭聲一般。听得溫婉寒摻不已。
溫婉這才想起來了,她在茶館里听到說,那個十里廟,以前香火很旺盛的。後來不知道出什麼事,經常鬧鬼,就廢棄了。這會再听到吹來的風聲,溫婉打了一個冷顫。慌忙問著,怎麼挑選了這個一個鬼地方。就不會挑選了個好地方。沒地方藏人了?
冰瑤笑著說道「郡主,這里沒鬧鬼。只是外人以訛傳訛罷了。」溫婉見著有兩人在,也就沒說話。讓車夫前面帶路,她在後面,旁邊冰瑤貼身跟隨。
三人轉了一個彎,從後門進去的,溫婉正想著,就見一個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走過來道「主子,這邊來。這邊……」溫婉听了,閃了閃眼楮,莫非這是他們的一個據點。因為機密,所以就以鬧鬼掩飾。這麼想著,也就不怕了。轉了兩彎,就到了一個小廂房里。
老和尚讓溫婉進去,冰瑤在外面等。溫婉讓冰瑤一起進去,冰瑤搖頭,說著那人不讓人進去,只讓溫婉一個人知道。溫婉覺得這個人怪異到家了。可到這份上了,只得點了點頭進去了。
一進去,就看見一個身上被白布包纏得緊緊的男子,跟個木乃伊似的。而且看著那樣,估計還是新給換上的。好在雖然看著挺嚇人的,但那張臉沒變。溫婉很郁悶,這人還真是有一面之緣的東正微呢
東正微見著面前的黑小子,心里一直壓著的石頭落了一半。他沒想到,他的推測果然是真的「郡主,恕小的有傷在身,無法給郡主行禮。」溫婉心里嗤之以鼻,都到這份上了,還請什麼安問什麼禮,要這些虛禮做什麼。不過對于他恭敬的態度,溫婉倒是非常詫異。上次他見著燕祁軒,可是不卑不亢的。
溫婉心里奇怪,但是人並沒有動。
東正微見著溫婉連一個表示都沒有,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沒有好奇,沒有追問,東正微心里暗暗點頭,看來傳聞之中的溫婉郡主,確實是不凡「郡主,我也懂唇語,只要你開口,我能懂得的。」
溫婉仍然看著他,並沒有開口問。
東正微並沒有在意溫婉冷漠的態度,自己開口說了「我知道郡主奇怪小的是怎麼知道你的身份。那日,你自己沒有說話,是身邊的隨從在用月復語說話。小的正好既會唇語,也會月復語。那時候小的就很奇怪,如果不會說話,那就不會說,為什麼還要別人代替你說話。小的當時覺得怪異,就讓人仔細注意動向。後來小的出事了。想找一個可以托付的人。我剛好從朋友那里打听到,說皇上賞賜了一匹御馬到淳王府,更為怪異的這御馬還是江南來的小子在用。還有皇上專治太醫竟然給江南來的一個野小子治病。加上小的見過郡主,郡主那通身不凡的氣度不是一般孩子所有的。再有很多消息,我才有了這個猜想,沒想到,小的猜想是真的。」
溫婉眨巴了眼楮,這人,不愧是第一捕快,就憑借這麼點線索,就把這風牛馬不相及的消息串聯到一起,猜測出她的身份出來了。所以說,不要小瞧任何人。她以後,還必須得小心行事。
溫婉看著他受的傷不輕,這才開了尊口問道「說說吧,到底為什麼要見我?我既然能讓人來,自然是信得過的。」,
東正微見著溫婉的樣子,心暗暗贊嘆著,不愧是郡主「我之所以會被通緝,就是因為有一樣東西落到了我手上。郡主可否還記得,那日在小胡同里,也是屬下見到郡主的那一日。那日,我們除了搜查到畫外,還搜查到了一本奇怪的畫冊。我根據以往的經驗猜測那畫冊有作怪。我琢磨了好幾天,沒琢磨出味。但是卻走漏了風聲,被羅六老爺追殺。憑借小的這麼多年辦案的經驗,我猜測這本畫冊很可能是一本隱秘的帳本,可是我看不懂。但是我卻能猜測到,這里面定然有著天大的秘密。」
溫婉看了他一眼,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帳本呢?
東正微也不說廢話了「帳本被我藏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我帶郡主去取。」
溫婉白了他一眼道「就你這樣的,你還帶我們去。說吧,在哪里,我會叫人去找的。」
東正微被追殺了兩個多月,如惶恐之鳥。見著她並不經心地樣子大急「郡主,羅家六老爺對小的窮追不舍,甚至派出了好些死士出來。要不是小的對敵經驗豐富,造成了一具尸體。羅六老爺如此慎重,加上之前隱約有著風聲傳出。小的懷疑,這帳本很可能是是江南的密帳。郡主,江南如今賦稅一年比一年少,跟十年前比,已經少了一半。這也是為什麼如今朝廷國庫空虛的根本原因。之前好幾個大人參奏,最後都不了了之。而如今,為了這帳本,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的人了。郡主,這關系社稷安危,大意不得。朝廷入不敷出,而那些貪官污史,竟然不知饜足。郡主,小的懇求郡主,讓小的帶郡主一起去找那帳冊。」
溫婉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趕緊閉上了。不會吧,她到底是運氣好,還是運氣背。難怪要要死力地追殺他,還不懈花那麼大力氣,誣陷這個人。試想,拿這樣的東西在手,這不找死嗎?不過見著東正微充滿憤怒的眼神,溫婉倒也不想拖延時間。只得道「其實呢,他們都是我皇帝外公的人。是絕對可以相信的,所以,如果真是你所說的密帳,會第一時間傳到皇帝外公手里。你放心吧」
東正微看著溫婉,過了好一會,才點頭道「郡主,臣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郡主能重新抄寫一份一樣的帳冊,等到有一天將這帳冊的秘密解了,也好能將流失的大筆賦稅追回來。」
溫婉听到他的話,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會吧。這人,瘋子嗎?怎麼可能連皇帝外公都不相信,反而更相信她。這人腦子發燒了。她有那麼大的能耐,去追回那麼多賦稅,那些人還不生吞活剝了她。她可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的。這樣的事情,堅決不干。就是要干,也絕對會留給舅舅去干。
溫婉想到這里,看著東正微,心里萬分防備。不對,這個很可能是個陷阱,為的就是引得她來,然後再將舅舅拖入這泥潭里。想到這里,溫婉提高了警惕。更是不開口答應了。這兩個月,她從淳王的嘴里听到的話,加上他自己特琢磨著。如今算是明白過來,有鄭王舅舅在,她才能過得好。也只有鄭王舅舅成功了,以後她才能有好日子過。否則,鄭王舅舅有個什麼,真是趙王當了皇帝,她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不死,這一輩子,也別想有安身日子過。
東正微見溫婉不答應,他死活不把東西交出來。溫婉惱得出去了,跟著冰瑤說了這人不說出來,她打算回去了。她是真的要回去,而不是做給冰瑤看的。就算不是陷阱,她也不想參和這樣的事。
她是想要對付趙王沒錯,可沒想過要跟皇帝外公對著干。要是讓皇帝外公知道,一個小小的捕快寧願信她,也不信皇帝外公這個天下之主,她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
冰瑤見狀,拉著溫婉進了屋子里。見著那人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郡主自己抄寫一份留底。你說個清楚明白,郡主才好行事。否則,你就是再給郡主招惹禍患。」
東正微輕笑一聲「皇上聖明,我不敢妄議皇上。只是此事是關重大,我想,就算我將帳冊交給皇上,最後也是掩埋了真相。最多也就殺幾個人,不了了之了。臣不想那麼多的人,枉死。也不想這樣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溫婉郁悶著,她也沒辦法。這江南的賦稅,雖然說她也不清楚具體多少。但肯定是有幾百萬兩銀子了。沒听說過人為財死,鳥為食枉。她要去斷了人家的財路,那她也有生命危險的。而且,這事一定不能讓鄭王舅舅插手。否則,他的處境會更為艱難。而她,更不會插手……
這絕對是有害無利的事。如果是真的,瞧著著人的話說,皇上外公應該是早就察覺了,可是因為一些外在原因給壓下去了。既然皇帝外公準備不了了之。如果她真插手了,被趙王知道了,那等待他的就是無窮盡的截殺。她是絕對不會踫那個東西的。有的東西,是絕對不可以沾手的。
東正微見著溫婉面色非常平靜,他說了著多,郡主也沒對他做出任何的承諾。心里暗暗嘆息一聲「我只想讓這些國家的賦稅,以後重新歸入國庫。不要被那些蛀蟲都吞了。給百姓增加負擔。既然郡主不願意,那就算了。郡主,帳冊被我藏在了東街三里橋左邊第六個石窟里頭。你們去找,可以找到。」
冰瑤立即出去,吩咐一聲。就剩下溫婉跟著東正微大眼瞪小眼的。溫婉還是忍耐不住問道「那麼多人,你怎麼就相信我?」
這真是讓她奇怪的地方。她在外面的名聲,可是能臭出十條街的呀怎麼不找鄭王舅舅找她呢不過,好在這個人找的是自己。要是直接找了鄭王舅舅。她是真的擔心舅舅以這個交上去,要求外公嚴懲。那時候,定然是一場大風浪。到時候鐵定沒舅舅的好。
溫婉不知道的是,如果東正微真去找了鄭王。早就死了,哪里還能活到現在。也算他命好,正好就踫到在外面放風的溫婉。否則,鐵定也逃不了幾天,就得被殺。
東正微听了,面露凜然「郡主能將全部身家舍棄為災民,這份心懷天下百姓,小的佩服。又怎麼會不相信郡主。」
溫婉听了,囧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沒想到,她竟然會在別人眼里的形象這麼高大的。溫婉臉色紅得跟發燒似的,趕緊著出去。問著領她過來的老和尚,這個東正微的傷勢如何?
老和尚道「郡主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好好調養,養四五個月,應該就能養好的。」
溫婉點頭,那就好。想著東正微的話,溫婉苦笑。沒想到,就因為這麼一個理由,這人就找上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她在別人眼里的形象。並不如自己所為人的那麼臭名遠揚,反而恰恰相反,她在外的名聲好得很呢
冰瑤帶來的人辦事效率很高,東西很快取回來,取回來以後眷抄了一份。原本交給皇帝,溫婉留下手抄本。她才不要這個東西呢,那東西,就跟個燙手山芋,燒著人手。
弄妥當以後,再看著東正微,見著也是一個硬漢子「你怎麼辦?」
東正微搖頭道「能逃這麼久也是運氣好,為了見郡主,已經暴露了行蹤了,要不是郡主派來的人及時。估計早就死在他們的刀劍之下了。反正也是命一條,不過,郡主還是快走。要是牽連到郡主,就是小的罪過了。」
溫婉倒是想幫他呢,可是就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但是對這個人,溫婉心底還是有些敬佩。問著冰瑤,能不能將這個人妥當處理。冰瑤點頭答應了。溫婉就帶著那本帳本回王府里了。
在馬車上,冰瑤見著溫婉將帳本扔給她,讓她保管,非常的無語。這郡主,咳,冰瑤看著溫婉苦笑。郡主這是給自己出難題呢,當然,也是一種非常聰明的法子。算了,她暫時保管著吧總比放在郡主那里安全得多。而且,確實是,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安全。
溫婉沒直接回王府,在外面轉了兩圈買了些東西回去。省得到時候府邸里的人起疑。
溫婉不知道後面怎麼樣了,但是她在第二天,就特意放冬青出去听八卦,冬青回來說著,那東正微被發現了行蹤,本來可以抓到的,可是在緊要關頭,被兩個蒙衣人給救走了。至于現在,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而那本帳冊,則是在第一時間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上。皇帝看了好一會,也沒弄懂這里的意思。發回去,讓暗衛搞懂這帳冊究竟含了什麼秘密在里面。是不是真如那東正微所說的,這是他們在江南收受賄賂,收買官員的證據。
趙王知道那東正微被人救走以後,面色陰沉要下雨「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他受了重傷,怎麼可能這麼輕而易舉逃跑了呢?」
羅六老爺哭喪著臉道「王爺,我也不知道啊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東西,可不知道哪里跑出兩個人出來,而且他們的身手又了得,那去的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那日以後,再沒有東正微的蹤跡。我還在琢磨著,到底是什麼人將他救走了。?」
趙王問道「不會是他的同伙。」
羅六老爺很肯定地搖頭道「不會。回來的人說,當時那東正微正準備自盡。見著有人來救他,還面露驚異。」
趙王听到這里,也覺得怪異了「那,他之前見過什麼人沒有?對了,你說的那個和尚,抓著了沒有?」羅六老爺搖頭。
趙王惱怒地看著他,羅六老爺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這本帳冊乃是我請的專人做的,沒有密法,是不可能讓人知道的。」
趙王想了想「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帳冊的破解之法。這事事關重大,你可別再犯迷糊了?」
羅六老爺很肯定地說道「沒有了。」
趙王看了一眼羅家六老爺道「把他除了。雖然說別人不可能得了破解之法,但也有個萬分之一,我不能冒這個險。做得干淨利索些。」
羅六老爺有些肉痛,但還是點了頭。當天晚上,羅六老爺名下一個他非常看重的門清客,醉酒醉死了。
皇帝知道這個消息,臉色陰了下。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溫婉也沒抱期望,要這麼容易抓著趙王的把柄,那他還混個什麼勁。也因為如此,她才果斷不沾手這事,更沒有透露一點風聲給鄭王。當然,留下的那本,等于也是沒有。自從扔給冰瑤以後,她都沒再問過,仿佛不知道這事一般。
過了好幾日,外面也一樣沒有任何風聲。冬青是天天去外面打听消息,結果,還真如那東正微所預料的那樣,這事最後不了了之。溫婉在冰瑤面前,仍然如往日一般,看不出一絲的波瀾。
但是听完消息,她一個人關在書房里時,拿了棋盤過來。左手對右手,下到後面,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其實,她真實的想法恰恰跟東正微相反。東正微擔心皇帝不徹查,而溫婉卻是擔心皇帝徹查。她內心期望著皇帝外公不徹查這事,她希望這事最後不了了之。而不了了之的結果,會什麼都要。沒想到,結果真如她所期盼的那樣。恩,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