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了毛新澤的事情,還沒蹦達起來的恆王,一下就老實起來。對手太強大,他必須沉默著積蓄力量。可皇帝對德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內疚,接連幾夜宿在了常。皇帝這麼大年齡,身體也不好,這樣做只是為了安撫。
這日,溫婉去了養和殿,看見王太醫給皇帝把脈。皇帝不間斷地咳嗽。往日里王太醫都會給皇帝把平安脈,但卻不是這個事情。溫婉著急地了問著溫公公到底怎麼了。
溫公公看溫婉著急害怕的樣子,忙解釋著「郡主,皇上昨天晚上受了風,今天早上起來頭有些沉重。太醫說沒有大礙,郡主不用擔心。」
溫婉心里再急,面上也不敢太顯露。以免皇帝心情不好。盡心地伺候著皇帝。溫婉看著皇帝帶病處理政事,心里難受得不行,每每出言勸說,都無用。
溫婉問著太醫,王太醫說道「郡主,臣不瞞郡主,皇上這是操勞過度,加上已經上了年歲,又沒有足夠的時間休養。還請郡主多勸勸皇上,好好養著才好。」
溫婉心里很難過,跟著皇帝表示了幾次,可是皇帝仍然每日辛勞地批復奏折。溫婉勸了不知道多少次,可都是沒用的。皇帝根本就不听,溫婉說再多,也只是做無用功。溫婉心里急,卻無計可施。
轉眼就到了臘月中旬了了,天上飄著雪花了。皇帝的病,才算是好了些。但這也只是表面。皇帝經常咳嗽,一咳嗽起來就沒完沒了,不說咳嗽的人難受,溫婉這個旁邊伺候的人,听到他咳嗽,心里憂慮不已。
溫婉私底下問著王太醫,王太醫都只是讓溫婉更要盡心勸說皇帝休息。太醫的話,也代表皇帝情況很糟糕。皇帝的身體,已經到了不能負荷的地步了。
溫婉心里,難受得不得了。雖然說伴君如伴虎,可是這兩年,皇帝確實對她萬分疼愛,沒有薄待一分。溫婉不知道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皇帝放下重擔,好好安下心來養身體。要是再這樣下去,不用一年,皇帝必定要倒下。
溫婉從永寧宮到養和殿,一片白茫茫的寒霧籠罩著路跟樹木。天空中還飄著碎玉般的晴雪,尖利的寒氣砭人肌膚,在外面的耳朵、面頰、手指頭都凍得像貓咬一樣的疼痛。
溫婉打了個哆嗦,非常後悔為什麼不帶耳罩,手套。夏瑤看了很無奈地搖頭,把身上準備給溫婉用的坎肩、手套給她套上。溫婉看著夏瑤的動作,呵呵地笑著。
「這麼冷,你就坐暖轎過來。做什麼要走路過來。要是萬一受涼了怎麼辦。」皇帝看著溫婉在那搓手,剁腳,抖著衣服上的雪,不僅責怪著。溫婉搖了搖頭,哪里能養成那麼嬌貴。還是要多鍛煉鍛煉的好。
溫公公立即搬來火爐,讓溫婉烤。溫婉搓了幾下手,喝了一杯滾滾燙燙的熱茶。也暖和起來。看得皇帝又好笑又好氣。這丫頭的脾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改改。
這之間,皇帝又咳嗽起來。皇帝每咳嗽一聲,溫婉的心就得緊一下。走上去拍著背,服侍皇帝吃藥。
「皇上,大理寺卿姚大人求見。」皇帝接見,看了奏折後,點了點頭,吩咐下去,就按如此辦。溫婉有些詫異。
「是不是很奇怪,外公為什麼沒有追究到底。」皇帝看著溫婉听到審判結果時,面有詫異之色,笑著問道。
溫婉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又表示,外公這麼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慮。自己對這些不懂。
「如果外公一動,牽連的可就不是幾個,而是一大批功勛人家,到時候朝廷會震蕩。外公老了,經不起折騰了。」皇帝輕聲說著。他派人查了後,看著那些人員名單,未嘗不心驚。
溫婉非常謹慎地,小心翼翼的「外公,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一直都不敢問。皇帝外公,我能問嗎?我知道我這樣問可能大逆不道,但是,我真的忍不住,皇帝外公,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真的很擔心,我……」溫婉很矛盾,怕問了會獲罪。但不問,她心里有難過的里時秒毫。
「有什麼疑惑,說出來就是了,做什麼這麼吞吞吐吐的。外公還能怎麼著你不成。」皇帝模著溫婉的頭,充滿憐愛。
「皇帝外公,你這次受的風寒就讓你養了半個月,太醫說要你多多休息。你為什麼不多多休息,把事給幾個舅舅、舅公他們做呢你身體不好,要好好休養。」溫婉斟字逐句地寫在紙上。
「你是說外公老了,不堪中用了。」皇帝裝作不在意,眼里,卻是閃過寒光。
溫婉被看得一個哆嗦,心下發寒。低著頭,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寫道︰「外公,這不是不中用的問題。這世間。誰都會有老的那一天。昔日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誰不輝煌一生,建下了千古霸業萬年不朽的功勛,可他們卻都逃月兌不開這一環。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的規律,天道的輪回,誰都不能逃月兌。我知道我說這話是大逆不道、是死罪。但是我還是要說,外公,你現在身體很不好,太醫一直說要你好好休息。只有好好休息,好好調養,你才能長命百歲。你的身體你自己最清楚,你為什麼要這麼辛苦,難道那些東西,比你的健康,比你的命更重要嗎?」。
看著皇帝支撐得這麼辛苦,身體明明吃不消,還要批閱奏折。每日里這麼辛勞的。她知道,權利很誘人,可是權利跟生命比起來,肯定是生命更重要。溫婉很難受,想著萬一皇帝倒下去,只要一想這個話題,溫婉就非常地難受。她不敢去想,因為她害怕,害怕皇帝有個萬一。
「怎麼了,外公又沒說你什麼?哭什麼?」皇帝听著溫婉眼淚刷刷地掉,給她擦了眼淚,但神情緩和了很多。這段時間他生病,溫婉確實是焦慮不止安。皇帝知道溫婉是確實為他擔心,為他著想。如果是別人,敢說這話,估計就得血濺三尺地了。
「如果你不這麼操勞,在太醫的調養下,一定可以做個百歲老壽星的。可你現在身體這麼差,還帶病處理政務。我問了太醫,他們不說,可我知道你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外公,我只有你跟舅舅兩個至親的人,我想要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皇帝外公,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溫婉眼淚刷刷地掉。抱著皇帝,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陣陣熱度,心里才安心。不知道為什麼,溫婉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心驚膽顫的。她總提心吊膽,生怕皇帝出個什麼意外。
皇帝顯然也感受著溫婉的害怕,心里一片暖色。自從那次毒茶事件,他對子女就已經心灰意冷。這一年多來,有溫婉在身邊,他才不會覺得孤單,不會覺得寂寞。溫婉雖然有些小心思,但卻對他,卻是真真的沒有過一分的算計(那是她知道算計不過你)。
「如果讓你現在回到從前,還是在那個小莊子上,你會願意嗎?」。皇帝輕輕地問著。
溫婉搖了搖頭,表示不願意‘如果還在莊子上,就見不著舅舅,也見不著外公了。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我也不在乎高位權勢。我只想跟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如果讓我再回到小山莊里,能換回外公你的健康,我願意的。」
「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皇帝模了模溫婉的腦袋。對于溫婉說的話,放在身邊,溫婉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是虛話,皇帝一眼就看得出來。
「那你說,立誰為太子好呢?」這話一出,旁邊的溫公公哆嗦了一下。這麼重要的國家大事,皇上竟然問郡主。皇上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如果被御史知道,彈劾的奏章肯定得一大堆。被外面的人知道,郡主還不得背上個干擾政事的罪名。
雖然局勢已經很明朗。但再明朗,皇帝不把最後手續補齊全,證明皇帝還不放心,不甘心交權。
溫婉搖頭‘不知道,論才干與能力,幾個舅舅都很厲害。不過就我認為,當皇帝,最重要的是要天下百姓謀福利,才干跟能力倒在其次。至于誰更能為百姓謀取福利,我就不知道了。’
「外公還以為你會說老八。」皇帝啞然失笑。
溫婉小心地寫著「私心當時這麼希望,要說沒有我自己都不相信。不過政治真的很復雜,我在宮里听了一年多,我都鬧不明白那盤亙錯雜的關系。選繼承人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畢竟是以後關乎大齊江山萬年基業,跟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的生存。」
上次重病的時候,只是求退一步。並沒有點明。現在如果點明,可就有點逼宮的意思了。
溫婉在皇帝身邊這麼長時間,不說其他,皇帝的心思猜測得了幾分。但也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里。一旦過了線不說她,連鄭王舅舅多得跟著遭殃。
「那你說,要是外公不這麼勞累了,做什麼好呢?天天忙碌慣了,突然一松懈,還不知道受得住受不住呢」皇帝笑著問道。
「這自然是要有一個過程的。至于退休以後,退休以後可以養養花,逗逗鳥,釣釣魚,多多運動,等身體養好了,再四處走動走動看看各處的美景,吃吃各地的特色小吃。我覺得那樣的日子,挺美的。我都不用等老了,等我以後不忙了(充盈國庫以後),我就要跟老師一樣,游遍天下,把大齊的每一個角落都走一遍。我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溫婉見有戲,樂呵呵地規劃自己的未來。
「听著,倒好象是不錯。」皇帝也樂呵呵地笑著。
皇帝與溫婉說了一會話,又繼續埋首公務,再沒繼續這個話題。溫婉有些失望,但也沒再說什麼。
溫婉不知道的是,當天皇帝臨睡前問著「溫寶,你說,溫婉說的,是不是有道理了。朕操勞了一輩子,是不是也該過過養養花,逗逗鳥,釣釣魚的日子,好生讓自己歇息歇息。」皇帝的身體,還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雖然他已經內定了鄭王。但不想放權。可他身體確實吃不消,手握權利一旦放下去,就再抓不回來了。
溫公公好懸沒暈過去,但雙腿還是發軟,全身匍匐在地「皇上,你還正當盛年,太醫都說了。讓你休養幾日,就能養好了。」
皇帝听了,揮手讓他下去,自己靠在龍床上想了好久。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溫公公見著萬歲爺睡下,出來的時候擦了額頭的汗珠,勸皇帝交權退位,勸得這麼理所當然,老天爺,天底下也就只有溫婉郡主敢說這話。換成其他人,早就被大卸八塊了。這不明顯說皇帝老了,不中用了。不知道越老的人越怕別人說自己老。特別是皇帝,天下至尊,富有四海,怎麼舍得放下得了呼風喚雨的日子。
溫婉見著皇帝听不見自己的勸,仍然如往常一般處置朝政大事。溫婉更是盡心照顧著皇帝。但心里發愁,影響情緒,也影響胃口。每天都吃不下幾口飯。
夏香見著溫婉心情不好,笑著道「郡主,梅花園林里的那片梅花開了,郡主要不要去看看。當是散散心。」
臘月寒冬,百花凋敝,但御花園里有處地方,種了上百株梅樹。是當年一個寵妃愛梅成痴,皇帝為她所種下的,後來也成為御花園里難得一見的景觀。此時正是梅花盛放時節,遠遠看去,一大片粉白火紅,深深淺淺,十分惹眼漂亮,風一吹,便簌簌落下許多花瓣。
溫婉看到這樣漂亮的景色,溫婉心情好了不少。在里面走了一圈,看了夠,之後就讓人把梅花收集起來,呆會泡個熱水澡。
接下來的日子,溫婉基本上是寸步不離皇帝。晚上睡覺,也要看著皇帝睡著後,才離去回了永寧宮。皇帝淺眠,一般卯時初就會醒。溫婉也就卯時一刻就過來,陪著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