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趙子誠在窗口站在半夜,渾身似乎被浸在冰與火之間,羞愧,懊悔,痛苦,驚慌,種種情緒交織在腦海中,安小魚曾經為他做過多少事,可他都干了些什麼?他帶給安小魚的,除了欺騙就是背叛,現在的他,有什麼資格站在安小魚旁邊?
但是他那時候真的很寂寞,太寂寞了,他不願意回家,不想听家人那些與事實相距過遠的嘮叨,也不想看見朋友們了然的眼神,看他們在談話中小心翼翼的剔除與安小魚有關的事,怕引起他的難受……
特別是兩年前,他滿心歡喜的以為安小魚會回來,每天都笑得春風滿面,想像著安小魚回來之後的事情︰也許開頭還會有點生氣,別扭,但一定很快就會和好,然後就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安小魚繼續讀博的消息傳來,他感覺自己頭腦里有一根弦「啪」的斷掉了,突然間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動力一般,覺得干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哪怕置身于最繁華的街頭,也覺得自己形單影支,感覺他在自己周圍築起了一道高牆,他也出不來,別人也走不進去。
直到遇見了白靜楠。白靜楠首先吸引他的是那跟安小魚有幾分相似的身形與容貌,其次便是那掩藏在淡然外表下千瘡百孔的痛苦。同樣的痛苦,使他們像兩只受傷的野獸一樣互相依偎,可是如今什麼辯解全都是借口,現在的情況就是,安小魚回來了,他可居然不在原地。
他早在安小魚剛走的時候,就已經給白靜楠發去了「分手吧」的短信,但他覺得即使是分手了,他在安小魚面前也感覺抬不起頭來。
那一夜,安小魚睡得也很不踏實。她在小小的單人床上輾轉反側,趙子誠的話像一把火一樣在她心里燒,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里徹底碎了,每一片碎屑都扎進她心里,疼,眼眶卻干干的再沒有一滴淚。當年的一幕一幕出現在眼前,像放電影一樣,一直放到今天晚上,趙子誠蒼白的辯解說「只有她一個」。呵,只有,她,一個啊……
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昏然入睡,卻睡得並不踏實,斷斷續續的全是夢,當她在一陣冷汗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居然已經中午了,今天她沒有課,可是卻有一個比上課更重要的活動︰相親。
安小魚回國以後,安爸安媽除了高興之外,就是發愁她的「終身大事」了,因為原本對自家女兒「一往情深」的趙子誠已經找了對象,安媽就一個勁的埋怨安小魚不該讀博,要是兩年前回來,那時候趙子誠還沒「變心」哪,嘮嘮叨叨的說安小魚都二十大幾年人了,找對象都難找了什麼的。
安小魚听著這些熟悉的嘮叨——上輩子常听的——心中不怒反喜。上輩子的時候,每次她周末回家,安媽總是這樣嘮嘮叨叨,那時候的安小魚,因為過得很不好、性格上也有些問題,很自卑,什麼都往最壞的方面去想,甚至覺得安媽這根本不是關心她,只是看不起她,至于怪她沒有早點找個有錢的女婿呢,安小魚也覺得安媽這是勢利,養女兒只是為了換錢,什麼什麼的……
可是今生呢,她都博士畢業了,有房有錢,也有穩定的工作,安媽也還是同樣的嘮叨,說明安媽上輩子其實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刻薄,其實還是關心她的現在想想,上輩子的安媽,也曾經拎著自家養的老母雞,請縣城里的親戚幫安小魚介紹對象,也曾經十里八鄉打听有沒有合適的對象,雖然安媽那時候被生活折磨的確實脾氣有些急躁,雖然她不擅表達,但其實心里還是希望女兒過得好的。
所以安小魚很開心的听著這些嘮叨,她以前還以為,安媽這輩子喜歡她了,不過是因為她乖巧能干、能父母爭氣掙了面子罷了,沒想到,父母愛兒女的心,無論在順境還是逆境,從來都沒有變過。
新來這個學校的時候,很多年齡大點的女教師得知她沒有對象,都紛紛要給她介紹,安小魚為了讓父母放下心來,也都應承了下來,而今天正是約定好的第一次相親的日子。安小魚覺得,一見鐘情什麼的,都是浮雲,只要性格尚可,條件尚可,就可以湊合著過一生了——像跟趙子誠那樣的,傷筋動骨的愛情,一輩子經歷一回也就夠了。
如果說她之前還有些幻想的話,經過昨天晚上之後,也全部都破滅了,所以安小魚老老實實的起床,先簡單收拾打掃了一下房間——同住的室友男友也是同校的老師,她經常去男友那兒住,昨天晚上顯然又沒有回來。安小魚收拾好之後,又從冰箱里拿出一條魚來,仔仔細細的削出魚肉、剁成泥,做了一碗魚丸面吃——越是心不靜的時候,安小魚越要做些細致的東西,讓自己在細致繁瑣的工作中慢慢靜下心來。
吃完飯,才躺到沙發上,用毛巾包著冰塊敷腫起的眼楮,又做了個黃瓜面膜。
趁做面膜的工夫,安小魚看了眼手機短信,調成靜音的手機接到了趙子誠發的足足三十條短信,還有五個未接來電也全是他的。安小魚打開短信,每條都超長,一開始通篇都是毫無新意的懺悔與思念,還聲明他已經和「白小姐」再也沒有關系了,辯解說只是把「白小姐」當成了她的影子,而到了後來,顯然有些氣急敗壞,斬釘截鐵的說他不會放棄,除非他死,什麼什麼的。
突然想到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趙子誠發短信通常都是兩三個字就打發了︰「加班」「有事」「開會」……,因為他很討厭發短信,覺得麻煩、浪費時間,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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