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門外,牛車好像連地兒也沒挪動。那個中年的漢子,還是以我離開時的姿勢守在牛車邊。
我從醫館出來。神采飛揚。
估計是我的神色和周圍人的神色對比太大,中年漢子很是擔憂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東家,您沒什麼問題吧?。」——這個時候,凡是有人給她做事的,都稱為東家。
「沒事沒事!」不是沒事,還真有事,有大大的——好事。
我一坐到牛車上的小板凳上——這時,也不嫌別扭了。板凳放在牛車中間,別人擠不著——也偷不著呀!
我請「車主」把車趕到最大的糧鋪去。
一到糧行,首先就把那個最好的大米叫伙計稱上500斤。其次就是面粉,300斤。另外除了芝麻只買了30斤外,諸如花生、黃豆、綠豆等,全部以100斤為單位購買——典型的暴發戶形象。喜得掌櫃的笑得連眼楮都看不見了,一邊詢問我家里有啥喜事,一邊還給我推薦各種糧食。當他推薦給我玉米和高粱的時候,我猛地想起小時候,由于家里的田都在山窪里,日照時間短,所以收了早稻後,父親就種些秋大豆、秋玉米之類。我看莊子里的田有好些放棄挑水灌溉的,就空在那里,不知這里有沒有人種些秋大豆之類?
我于是問掌櫃的。掌櫃的很肯定地說沒有,「秋天天氣就很涼了,種些菜還可以,要種出主食出來,那不可能吧?!」
我心下有了計較,又把大豆、高粱、玉米這三樣各買了100斤。——心想,大不了就浪費這些種子吧!田荒在那里總不是辦法,總得試一試吧!
在隔壁的鐵鋪里,我又買了幾樣稱手的工具——小鋤頭、小鏟子、幾把鋒利的匕首、幾個鐵環(用來做更堅固的魚籠子)等,又放了定金請東家做幾個鐵箭頭(家里的幾個不夠用,萬一射中獵物,而獵物又沒死,帶著箭跑了呢?)
1000多斤的糧食,還是有很大一堆的,糧鋪掌櫃的送了袋子之後怎麼也不肯再送我一塊布遮蓋一下(這個時代買米買糧都是自備袋子,袋子是布做的,要花錢呢!),我只好問鐵鋪的伙計借了一塊。
所有的東西都買好後,早過了中午。我順路買了幾個大包子,自己兩個,「車主」四個,兩人趕著牛車,邊吃邊回家去。
到家的時候,大概也就下午三點鐘左右。父親和哥哥都沒回,三弟和小豆子在院子里玩,三表嫂家的小不點正在我的床上睡得正香。
車主又殷勤地幫我把東西全搬進家,他走的時候,我按一整天的工錢又給了他20文。他感激不盡,一個勁地說著請我下次再叫他。
因著時間還早,還夠可以往小湖邊轉個來回,我和三弟說了一聲,又進了山。快手快腳地把魚取出來,又獵了兩只野鴨,回到家的時候,父親也才進家門,由于挑水的地方要排隊,哥哥還沒回。
看到我買的那麼多的東西,父親有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還不知道他的女兒成了富婆,說不定正在疑惑我怎麼會有錢買這麼些東西呢!
我跟他說賣藥得了好些錢,就多買了些糧食。父親倒是沒有批評我,只叫我以後節約些。
我叫小豆子去喊外婆全家來吃飯,又叫外公來幫忙做飯,自己也去幫忙。
我自清醒過來後,從來還沒有下過廚。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會不會做。印象中也好,夢里也好,倒是沒有做過飯的經驗。今天倒是有難得的機會和父親一起下廚,但也不怕會露出馬腳——我負責清理鴨呀,魚呀什麼的,這個我很在行。而晚上吃飯的人又多,父親忙得不可開交,倒沒時間來注意我。
外公很快來幫忙。他倒不擅長做菜,負責燒火煮飯。
他看到米桶里盡是白米,叫我去拿些芋頭來拌著。父親去外面的地里摘青菜正好回來,趕忙說不用,就吃白米飯,「青草買了好些回來,待會您回去時叫大姐扛一袋回去。」
外公不肯,說,「年景差著呢!有些米食也要省著點吃。別到大過年時連稀的都喝不上。再說芋頭飯好吃著呢!要不多放些大米少放些芋頭,啊?」外公還在苦口婆心地勸。
我一看父親有動搖的趨勢,趕忙狗腿地說,「青草能干著呢,定不會讓家里人餓肚子的!——我要掙好多錢,讓全家人天天吃白米飯!」
外公還要說,正好三表嫂家的小不點醒了,哇哇地哭。
趁著外公到我房里去哄小不點的時候,我緊著把米下鍋,並不失時機地做父親的思想工作。
「父親,青草喜歡白米飯。」
「好,今兒咱就吃白米飯。」父親哄著我。
「是餐餐要吃白米飯。」
「好,吃到實在沒有了為止。」
「一言為定!」我歡呼。我不怕沒米下鍋,只怕即便買了也不做。
父親慈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轉身又忙去了。
一時外婆家的人陸續來了,哥哥也回來了。三表嫂來接小不點,父親也留她吃飯。
家里熱鬧起來。尤其以小豆子和三弟蹦達得歡。
由于鴨子還比較肥,我從上面剔下很大一塊板油——用來煮魚。
家里炒菜以姑爹手藝最好,所以他當仁不讓,掌起了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外婆這家,說不定連同我自己家,都爽直得很——把親人家就當自己家,親人家的事也是自己的事,這一點尤以外公外婆為最,不過,也確是她們的血脈親人。
吃飯時也熱鬧。魚和鴨的骨頭都很多,小豆子吃不快,又不敢過分霸佔,干著急。好在外公和大姑輪流著夾菜給他,碗里總是堆得滿滿的,于是才又高興地埋頭大吃。
吃完飯,我讓大姑和三表嫂一人帶一袋子米回去(50斤一袋),兩人一齊推辭,外婆看了眼堂屋後面擺放的糧食,很不客氣地樂呵呵地說,「拿著就拿著吧!放咱們家里指不定多吃兩天,放青草家,只不定轉眼就沒了!」——合著我們都是大肚吃貨!我哀怨地望向父母。
由于三表嫂還要抱小不點,我于是去送她。用她自己做的拖車拖著那袋子米,又順手帶了些魚。又把幾個鐵環帶上,請她再幫忙做個魚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