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擔憂的看著北,多年朋友,他知道北生氣了。
同樣的,姬然也知道自己這位便宜老師生氣了,所以她越發不敢看北,只是把視線直直釘在白發校長身上,因為心底稍許緊張,所以一向清脆甜美的嗓音有些清冷︰「亞倫確實現在還活著,但是我在他身邊放了一件有趣的東西,硫磺、硝石、木炭……呵呵,尊敬的校長大人,以你的博學應該明白那是什麼吧?我用一根長長的引線把它接了出來,並且騙亞倫說這是燈芯……留了打火石……讓他天黑的時候……」
看到白發校長的眼楮越睜越大,姬然邪魅一笑︰「點燈……」
見到姬然的眼神越漸陰翳,溫子文收起嬉鬧之色,正正經經的低聲問道︰「炸藥?」
進屋後一直未出聲的夜猗此刻也終于開口了︰「如果校長願意配合的話,我們可以在天黑之前把那段引線變成真正的燈芯,不然……」
「不然拉爾巴尼就只有生靈涂炭,將會有無數的民眾、無數的家庭毀在您一手導演的這場鬧劇下。」姬然接過話頭,她隱隱約約有些猜到白發校長當初為了什麼要發布亞倫死亡的消息,不過她對這個原因沒興趣,因為此刻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
而這個結果,現在就操控在她手中
白發校長輕嘆了一口氣,走進內屋拿了掃帚和簸箕過來清掃那個被拍成碎石塊的漢白玉茶幾,佝僂頹廢的身影讓人見之心酸。
為此,眾人看向夜猗和姬然兩人的眼神更加冷了幾分。
坎迪斯和七幾次想上前幫忙,都被溫子文婉言謝絕,他就這樣,彎著腰,慢慢的打掃著。
姬然的內心深處有一處崩裂了,這是一個和她另一個世界的父親年齡相當的男人,看著他,姬然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突然浮現出頭發已經黑白相間的父親身影。離開那個世界已經十多年了,爸爸和媽媽……他們還好嗎?
想到這里,姬然倏然起身,一把奪過溫子文手中的東西開始快速的打掃起來,嘴里還念叨著︰「校長大人你就不要再拖時間了,你以前可是親口跟夜猗說過,只要他幫你一次忙就送他一只獨角獸。沒錯,我們這次確實是很小人的趁人之危了,但是你應該慶幸,是我們找到了亞倫而不是別人,不然拉爾巴尼和冰絕王國就真的要開戰了。我們把亞倫還給你,你就承認這是一次幫助把那只獨角獸給我們,這種兩相歡喜的結果不是挺好嗎?。」
七沒好氣的站起身來沖姬然嚷道︰「那我也偷了你的東西再還給你,算我幫你一次,怎樣?姬然,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我都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救你」他雖然喜歡姬然,但是溫子文才是他的姑父,兩人相比還是溫子文比較重要,況且姬然這次的手段……可以算得上卑鄙。
姬然站直身子緊抿雙唇,眼神閃爍的盯著天花板的一角隱含水光,倔強道︰「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麼好人,你要討厭我就討厭好了,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是不討厭我的?」
「你」七被她哽的說不出話來。
姬然頂著脾氣直視七,眼神不偏不倚,「一個人,只有在放下給別人留有好印象的負擔之後,心里才會踏實。不必刻意去討人歡喜,也就停止受累。」
她這話一落,屋內氣氛頓時沉靜不少。
蘭斯洛特王子眉頭輕皺,艾絲翠得神官輕聲一嘆,北冰冷的面孔又融化了一點點……
這算不算是破罐子破摔?因為她自身已經是一個被全世界憎惡排擠的神棄,所以善惡是非對她來說也就沒有那麼重要的。
沉呤片刻,北冷聲道︰「姬然,現在就帶我們去找亞倫,我以老師的身份命令你」
「老師,听了你的話,就等于背叛了夜猗,幫了夜猗又等于反抗了你,不孝與不義之間,你希望學生怎麼選?」姬然不冷不熱的對北說。
‘生命中往往有一些無言以對的時刻,畢竟不是所有的是非都能條列清楚,甚至可能根本沒有真正的是與非。’
北微怔的看著姬然,耳邊卻突然出現他的老師內厄姆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當年的他,並不認同這句話,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是非對錯明明是可以很清楚的,為什麼內厄姆老師卻說沒有真正的是非?
現在,北卻有些了解了,很簡單的事情,混加了人類復雜的之後也會變得復雜。
今天發生的事情北其實看的很明白,溫校長一開始就在算計著什麼,甚至為了遮人眼目把自己都關進了地牢。但是偏偏他曾經對夜猗說過,當夜猗有實力幫他一次的時候,就送給他一只獨角獸。這或者只是溫校長鼓勵學生積極努力的一種方法,但是偏偏這樣兩件事就這麼巧合的撞上了。為了不讓自己的計劃被搗亂,溫校長讓北來監視姬然,把這個最不穩定的麻煩精帶離雷戈茲。原本按照溫校長的設想,只要姬然乖乖待在鐵爐堡里打一個月的鐵,他這邊的事情也辦完了,沒想到卻發生了兩樣意外,一是姬然深受重傷必須回雷戈茲來找伯尼醫治,二是冰絕王國正好又和另一個國家開戰了,事情也就拖到了如今這個局面。
就整件事情來說,夜猗和姬然只是將計就計,他們兩人並不是這件事最初的發動者,只不過最後獲取勝利果實的手段實在有些不光明。
而姬然剛才所問的,不孝和不義的選擇,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那麼,這樣的時候就只能不說話,也許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這一局北輸了。
坎迪斯看了看蘭斯洛特,想看看他打算怎麼辦,可是蘭斯洛特王子這個時候卻閉上了眼楮。
這件事情與神殿無關,所以在場的艾絲翠得神官也不好開口,坎迪斯權衡再三之後還是開了口︰「姬然……」卻被夜猗一聲冷笑打斷︰「坎迪斯侍衛長,蘭斯洛特王子的意思難道你沒懂嗎?這是我們兩人和校長的事情,他身為拉爾巴尼的王子都沒有開口,難道這里還有你說話的份?」
一雙雙詫異的眼眸盯向蘭斯洛特,可是這位王子殿下當真好定力,眼皮都沒眨一下似乎真的睡著一般。
而溫子文的看蘭斯洛特看的最久,除了詫異,還有失望,滿滿的失望。
這下輪到夜猗看笑話了,他斜著碧綠的眼楮看著溫子文和蘭斯洛特,慵懶的語調飽含磁性︰「校長,姬然曾經對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進行過一番推理,你想听听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夜猗並沒有等待溫子文回話的意思,而是直接說了下去︰「姬然認為,你會散布誤殺亞倫的謠言並將他藏起來,是為了yin*哈迪斯公爵來拉爾巴尼,而且是在不引起任何一方勢力懷疑的情況下來拉爾巴尼。而獨生子被你殺害的這個理由實在是太棒了,哈迪斯公爵不管願不願意見你都要來見你一次,見過之後哪怕他知道是被耍了,可是你與他畢竟是多年同學,他頂多揍你一頓。」
「而為什麼要引哈迪斯公爵來呢,這個人手上唯一可以讓人顧忌的大概就是他的軍事力量了。冰絕女王個性綿和,所有戰爭方面的事情都交給她的親舅舅哈迪斯公爵在管理,而哈迪斯公爵又是你的同學兼朋友,所以說,校長是在尋找一個既有強勁的軍事力量又能夠放心合作的伙伴。」
「那麼你只是一個學院的校長,要軍事力量做什麼呢?難道是準備自己開創一個王國?不,肯定不是,像你這麼怕麻煩的人自然不會選擇走這條路,而且如果真是這樣哈迪斯公爵也不會幫你,用他的兵去幫你建國,哈哈,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這也是不可能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了,那就是你已經私下投靠了某個王子,這一切都是在為那位王子殿下謀劃。老國王已經好幾年沒出現在世人面前,就連今年的學院交流也一樣沒出現,看來他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吧?。」
看到蘭斯洛特和溫子文的身體輕微顫動了一下,夜猗眼底劃過一絲明悟,不是不太好,而是很不好
「老國王曾經有三十多個王子,但是活下來的只有五個,上面那四個王子就不說了,殘暴、、昏庸、貪婪,四人各有千秋,唯一能入得眼的王子也只有最年輕的蘭斯洛特了。外貌俊朗、性格溫雅、好學上進、體恤民眾。呵,起碼看起來是這樣。但是最年幼的王子雖然比較能夠受到老國王的喜愛卻也有他不能改變劣勢,那就是實力蘭斯洛特王子出生太晚,剛成年沒兩年,等他有能力一搏的時候,王國中的勢力已經被四個哥哥瓜分殆盡。他再好,手里沒權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所以最後的結論是——老國王快死了,你想要跟哈迪斯私下交涉借用他的武力來支持蘭斯洛特王子上位,這個交易很容易達成,只要哈迪斯能適時在兩國邊境派以重兵,上面那四位王子相互顧忌自然不敢妄動,事成之後再劃分一個城市給哈迪斯作為謝禮,一切……就都圓滿了。」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