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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荇芷吃了他一掌,登時哭鬧起來,頭勾著向汪顏善撞去,「要死大家一起死」
汪顏善見她發了狂,一個閃身躲過,秦荇芷又向他撲去。
滿院子潘府下人,巴不得他們鬧,都不理會,只立在一旁看好戲。汪老太爺見兒子吃虧,一個箭步躥過去,踹了秦荇芷一腳,把秦荇芷踹了一個趔趄,蹲坐在地上。
怔了一怔,登時大哭大鬧起來,「姓汪的,有本事你治死我不然你們一家子也別想好過」
潘月嬋在里頭哭,秦荇芷在外頭鬧。
汪婆陳氏勸不得里頭,跳出來罵外頭這個。一時間汪家這院子里,哭聲鬧聲叫罵聲,雞飛狗跳,亂作一鍋粥。
汪顏善氣紅了眼,怔怔立著喘息半晌,一轉身沖進屋里,停了片刻,又一頭沖出來,把大門摔得震天響,竟是走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汪老太爺和汪婆陳氏追到門口,大聲喊,「三兒,哪里去?」
汪顏善只是悶著大步前行,頓了也不頓一下。
汪老太爺慌得趕忙叫小廝,「跟上,跟上。」
小廝往正房看看,不肯動。
汪老太爺瞪眼罵道,「作死的東西,當真敢不听我地話?可別忘了我兒子是舉子,見了縣太爺只要作輯,不要跪地。治不住旁家,還治不住你?」
潘府跟來的劉管事兒,因方才臉上臊不住,早躲到一旁不吭聲,見自家小姐要走,正幫著收拾東西,突听這話,心里就打了突兒,是了,汪家再不成,到底有個舉人名頭在。
要治他也好,也和離也罷,且等回了家,叫老爺作主,商議個法子才可。
忙拿腳踢那小廝一下,「作死,快跟上去。」
小廝方才匆匆地去了。
汪老太爺回到院中,見那秦荇芷還只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淚,極是煩躁,方要斥,眼角往牆頭一瞄,那下去了的林寡婦又趴在那里,把個嗓子咳得震天價兒響,狠狠往這邊望。
林寡婦只管不理,趴著看戲。
汪老太爺曉得這婦人潑辣,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敢輕易惹她,咳了半響,很是沒意思地往偏房去了。
汪婆陳氏趕忙拉住他,「兒媳婦要走,要去勸勸。」
汪老太爺極是煩燥地立在院中半晌,方和汪婆陳氏往正房去。
此時潘月嬋已止了哭,木著一張臉兒端坐在正廳里,柳嫂子幾人還正忙活,箱籠物件兒已快裝好了。
「咳」汪老太爺坐下,又震天價兒地咳嗽幾聲,語氣心長地道,「媳婦兒消消氣,休听那潑婦混說。」想要解釋當初改聘地事,張口卻無話可言,只得道,「善兒往前就是春闈,眼見就能派官。到時,為你掙得一副誥命。鳳冠霞帔,何等榮耀!」
汪婆陳氏趕忙接話兒道,「正是。誰家過日子舌頭不踫牙齒地?誰家沒個不順心地,你這是做甚?」
見潘月嬋仍木著臉兒不語。
把眼兒一轉,悄望外頭,低聲道,「你放心,那婦人你如何處置,我們卻是不管了。你愛怎樣便怎樣」
汪老太爺悶頭想了一回,又道,「三兒離家,還不是家里鬧騰?你只管不要鬧,日後哪里還有什麼青頭粉頭的,斷了這一宗事,日後我也要掬著他地。」
「極是極是。日後只要你不鬧,好生的。我們家還有什麼氣?」汪婆陳氏接話兒極快。
屋里悄沒人聲的,林寡婦看了半晌,也累了,這次沒等人叫,自己就下來了。向亭子里走去,蘇瑾忙起身招呼她,「林大娘,來,這里坐。今兒要謝你呢,替我出了口氣。」
林寡婦笑眯眯地坐下,見眾人都笑望她,突然的,有些不好意,接了丫頭送上的茶,吃了半盞方笑,「這是遇著他家,我氣不過才如此。若是旁家,我是不要理他們的。」
「可是呢。」蘇瑾笑著往她面前移了兩盤點心,「林大娘先吃些填填肚子,待會兒擺了宴,我好生敬你兩鐘兒呢。」
常夫人好氣也好笑,也不知說什麼,因就望了望天色,果然已快將午了,忙起身道,「你們先坐著,我去瞧瞧飯菜。今兒丁夫人第一次來我家,我呀,開壇子好酒。二十年的女兒紅如何?」
丁氏笑道,「不想我的臉面倒大。」
常夫人含笑去了。那邊再沒聲響,蘇瑾幾個只說些往事舊事,家常閑話兒,不多時常夫人叫人了來請,說是安好了席,叫眾人入座。
這林寡婦的為人,蘇瑾因和她家做了那麼久近鄰,也是清楚些的。她是有些不著三不著四地毛病,要說人壞麼,卻也沒見她壞到哪里去。便是當初打自己的主意,因林延壽辦地可笑,只顧樂了,也不曾在心中恨過一絲。
又是近鄰,如今因常家的緣故又成了親戚,果然就在席上連連敬林寡婦。
常夫人見林寡婦笑得暢快,爽意,生怕她以為這是夸她,再要和人家鬧,連連和蘇瑾打眼色。蘇瑾明了,又勸了她一鐘兒,方笑道,「林大娘今兒替我出氣,我確實感激。不過,日後莫再理他們了,想听戲,只管悄悄的听,與她們辯什麼?沒得叫林大哥听見了擔心。心里煩亂」
「他敢煩」林寡婦撇嘴兒。
丁氏笑道,「說不敢,那是他敬你呢。那些吵鬧總妨礙他用功讀書不是?離秋試只余三四個月的功夫,這時候,一點子不敢馬虎呢。」
常夫人忙道,「丁夫人這話倒提醒我了,女婿是個愛靜,又發了狠讀書地,這時候,雜事不敢去惹他,只叫他安心讀書。」說著又和侍立在一旁的僕婦道,「從今兒起,每天一只雞炖了給姑爺補身子。」
親家接得這話極合林寡婦的心意,賺了臉面,就笑,「罷,日後我不理他就是了。我家壽兒的功名要緊呢」說著端起酒杯一仰脖吃盡了。
空杯子放到桌上,掌珠立時拿了酒壺與她滿上。
林寡婦笑得沒了眼楮。
常夫人和丁氏、蘇瑾、掌珠四個對了眼兒地笑。飯後,林寡婦吃得大醉,叫人扶了房里睡。
常夫人這才悄指著外頭,笑嘆,「這人是要哄地。」
丁氏笑道,「這就對了。可見你是個明白地。這樣地人,只作不懂事地小孩子看,哄著就罷了。我看她倒沒什麼壞心,便是對掌珠,也不擺什麼婆婆架式地。」
「怎麼不擺?」常夫人笑著入了座,看掌珠一眼,道,「還是我那句話兒,哄著就是了。」
說得眾人笑起來。
蘇瑾因敬林寡婦多吃兩杯酒,有些頭暈,因就在常家吃茶說話兒解酒,順帶說說隔避那家的事兒,到半下午時,酒氣消了,這才和丁氏一道告辭。
剛出院門兒,只見打西邊過來幾個人,扶著一個身子搖搖晃晃,似是吃了醉男子,定眼一瞧,卻是汪顏善,扶著他的二人,其中倒象是酒樓地跑堂兒。
在她們上車的功夫,這三人就到潘家院門前兒,汪顏善斜著一雙酒醉昏蒙地眼,斜著常家門口的馬車,斜了半晌,轉身一腳踹在門上,把院門踹得震天價兒響。不一時,院門夾著汪婆陳氏地罵聲,吱呀一聲開了。
幾人進得院內里,只听里面靜了片刻,汪婆陳氏高聲叫起,「混扯,什麼飯食酒水就值一兩銀子,敢來哄老娘。」
接著響起一個小廝高亢響亮地聲音,「死村婆子,你滿杭州城打听打听,我們仙香樓地菜價兒,莫說一兩銀子的席面,四兩,十兩的也有,快拿銀子來」
「呸,老娘哪里村了」
伴著這一聲氣急敗壞地叫罵,蘇瑾和丁氏上了馬車,連連失笑。
丁氏扶著笑酸的腮幫子道,「真真是出不完地象聲兒,倒比看戲更有趣兒。」
明月笑得臉紅撲撲地,「這舉人老爺還考進士呢,這一家子鬧得,過日子也嫌煩,還有心讀書?」
「讀不讀的,與我們何干自己找的唄」繁星也笑。車里幾人說笑著出了米巷,先回了丁氏府上,又說了一回生意如何,蘇瑾方回家去了。
回到家,自然要去和陸三夫人說說話兒,說著便說到這上頭,陸三夫人也笑,「那位林相公的娘,端地是個妙人兒。那張嘴是葷素不忌不過,听她罵人倒也爽快。我卻是罵不出來地」
蘇瑾深以為然,林寡婦不虧是市井出身地代表性地人物。那張嘴當真是刀子一樣。
等陸仲 回來,又和他笑了一回。
陸仲 見她臉上酒暈還在,笑得雙頰艷紅,因也笑道,「可見你今兒是極舒暢地。」
蘇瑾歪在塌上,以手支頭,「確實是,再爽快不過了。」
又問他今兒可有進展,陸仲 笑道,「怕是要進京一趟,到吏部驗了確是病愈方可。」
蘇瑾一怔,忙正起身子,「那何時要走?」
「就這幾日罷。」陸仲 見她面含驚訝,在她身邊坐了,笑道,「此去不過多則三個月,少則兩個月便就歸來。」
蘇瑾微微點了點頭,想要立時起身與他收拾行李,想到今兒的事,又坐了下來,笑道,「往京里去,我有一句話要囑咐你。你可听好了。」
陸仲 听她話頭,再看她臉上地笑意,已知她要說什麼,自己一笑,「我瘋了不成,要你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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