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孫揚威因為邊關之事,臨走前需要天天進宮與皇上和一干在京臣子商議,隨後再回他自己家,準備婚事,但他每天都抽空一些時間來陪我。
讓我得到一些安慰的是,他對我簡直是百依百順,好得宮女們都羨慕不已。
有次問我想吃什麼,我隨口說想嘗嘗汴梁的名菜。結果他將四家最有名的飯館掌勺給‘請’了來,就在貴公公府里幫我做。說是請,其實就是能請就請,請了不來,就強硬的拉來。
看著滿頭大汗的四個名廚,我只能陪著不是,說不燒不勉強,禮金照給。四個掌勺一听反而不好意思了,幫我做了滿滿一桌子的拿手菜。
于是我、孫揚威還有貴公公吃得是眉飛色舞,抱著圓滾滾的肚子遛彎消食了。
孫揚威還有個讓我頭疼的毛病,那就是不管身邊是不是有人,都將我抱在腿上,笑呵呵地捏著我的手說話。我就算再無所謂,這畢竟身處在宋朝,多少覺得旁邊人的目光有點扎眼。
算了,算了一個大將軍,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而且趙鳳來了也敢替我出頭。對我看來很是喜歡,我還有什麼可以埋怨的?
難道抱著不可能的幻想,繼續期望著永遠都不能在一起的逸風,還是身邊那個總是在暗處偷偷窺探我和孫揚威卿卿我我的,這個暫住宅子的主人?
正月二十,中午我上了馬車,宮女回宮復命。貴公公早上就推說有事,出門不能送了。
因為後日我就要成婚了,所以先去萬貫家里待婚。邊關暫時無事,所以皇上又給了孫揚威五日的假期,等二十二日成婚後,再過三日就必須去邊關駐守。
孫揚威在車里,笑盈盈地看著我。他輕輕地抬起我的手臂,如果時隔半月見的話,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如魔王的他,居然會如此的溫柔含情。
胳膊上的守宮砂依舊紅艷。孫揚威撫模著這粒守宮砂,噗嗤笑了出來,異常的得意湊近我的耳邊輕語︰「我的夫人與眾不同,那日是第一次,洞房花燭夜還是第一次。」
我羞惱地捶了他胸口一拳︰「欺負了人家還說笑,去死」
孫揚威的胸膛又寬又硬,別說是我這樣雞都打不死的小拳頭,大約就連鐵錘敲上去都沒問題。
他笑著將我摟住,隨後輕壓在胸口︰「還未吃到我的虎肉,你才舍不得我死呢。」
呃~對于如此皮厚的男人,我再多的方法都無計可施。只能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享受著他所帶來的安全感。
無多時,萬貫的宅院到了,正中央掛著一塊寫著‘錢’字的匾。平民再有錢,也不能象當官的一樣。門不可以開得多,門下的門檻不可以高。所以錢萬貫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兩扇大門,用紅木,門把手為赤金,並用金箔糊了整扇的門面,弄得金光閃閃,簡直就象金庫的入口。
這種並不高雅的惡俗,卻讓許多拜金的人喜歡。听說自從錢宅裝上金門後,不少有錢財主也跟著上。弄得大家走路時要小心,如果到了某處沒注意,一個太陽照射下來,眼楮都會照花。
孫揚威將我抱下了車,他總是一副恨不得連路都替我走的樣子。萬貫已經帶著所有家丁、丫頭在門口迎接了。
「怎麼又胖了?小心都嫌棄,找不到老婆呀。」我笑著走了過去,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肥肉。一個年過下來,萬貫又胖了一圈,下巴的肉從兩層變為三層了。
萬貫不自然的苦笑一下,往後退了步。大約長大了,需要避嫌。
要和孫揚威告別,我一轉身,知道了為什麼萬貫表現出生疏,原來身後的孫揚威瞪著個銅鈴般的眼,對著萬貫板著個臭臉。
我走到孫揚威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不要這樣,萬貫是從小見他長大的,就象兄弟一般,拿他開玩笑慣的。」
孫揚威低下了頭,誰叫他個頭太高了,在我耳邊酸溜溜地輕語︰「我的肉也挺多的,以後要捏就捏我的,不準再捏其他男人的了。」
我還能如何,只能閉著眼答應著,雙手推著他︰「知道了,我的官人,以後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個,這樣行了嗎?。」
孫揚威這才笑了出來︰「那我走了」告別時居然還依依不舍著。
我立即朝著他揮手拜拜︰「走吧,走吧到時別忘了騎著白馬過來娶我,忘了也不要緊,我就蓋著紅蓋頭站在門口,來個誰撿誰要。」
孫揚威直搖頭,跳上了馬車,車都動了,還掀起窗簾布對著我喊︰「多吃一點,等著我來八台大轎接你呀」
其實這話沒有什麼好笑,但我還是笑了起來,目送著還不舍得放下車窗布的馬車遠去,心中好似有了種充實感。
人生如夢,我應該往前看。逸風已經有了家室,我不應該奢求他在我身邊。就當這一切都是前世的事情,哪怕還記得,也應該當做一場夢對待。夢再好,也只是夢,而孫揚威則是現實,能讓我得到一份正常生活、一個完整家庭、以及可能幸福的現實。
我嘆了口氣後,轉身跟著萬貫進了宅。
萬貫給我留了最好的廂房,配了六個丫頭。還說如果中意,可以帶著當陪嫁丫頭用。
跟萬貫坐在暖椅上,我看了看這幾個年齡從十二至十五的女孩子們,試探性的問了聲︰「你們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邊關?那里可是有吃人不吐骨頭的遼蠻子呀。」
女孩們低著個頭,半響才道︰「願意,能服侍小姐是我們的福分。」
萬貫笑著道︰「如果當了陪嫁丫頭,其實對她們也好。以後孫將軍有了外心,也可納了做妾。和當家的有個照應」
陪嫁丫頭大多最後成為通房大丫頭,或者收了當妾的,地位比一般的丫頭要高得多。當上妾後,因為正房罩著,也比一般的妾地位高些。只不過丫頭畢竟還是丫頭,跟正房無法同論的。
我嘴一扁,故意裝出不高興的樣子︰「一個都不要,孫揚威有我一個就足夠了。以後有外心的話,看我的厲害」
說是這樣說,但今後我顯然處于弱勢。孫揚威可以去找女人,我就不能去找男人。並不是怕被休,而是怕被打死
萬貫哈哈笑了出來︰「男人三妻四妾很尋常,更何況是大將軍。但看孫將軍對當家的如此喜歡,以後可能會收收心。」
他指了指這些丫頭︰「她們都是從攜香院買來的。每當買來新女孩,硯院主都讓我去挑幾個樣貌不怎麼樣,卻還算伶俐的。說她們在攜香院難成氣候,留在那里只能做中下等姑娘,索性便宜點賣與我,也算是讓她們有口飯吃、積積德。等到她們大些就幫著干活,自己賺贖身錢給我,反正當奴婢也比當姑娘強。有幾個已經成了分鋪的小掌櫃,比一些男人都還會賺錢。」
一直以為硯茗是個見錢眼開,恨不得將手上姑娘搜刮得干淨的人,沒想到還有如此的心。
我頓了頓後,又想起了一個人,趕緊的問︰「有沒有羽的消息?」
萬貫看了看左右,丫頭們看後立即退了出去。屋里無其他人時,萬貫才道︰「還是沒消息,音訊全無想想我也算是消息靈通的,卻就是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連道上的朋友,都沒听說過有這麼一號人。」
想到羽最後見我時所說的話,我忍不住擔心他的安危,于是繼續托付著萬貫︰「反正一有消息就告訴我。」
隨後聊了百花山莊,山莊目前經營得順了,不用擔心。
萬貫道︰「我拿著當家的信去百花山莊,說要分家。結果無人願接地契,說是他們有吃有喝就足夠,百花山莊就給當家的留著。孫將軍早晚會告老還鄉,到時也有一處好地方一起養老,離孫將軍的老家也算近。」
「都是些傻瓜,有地都不拿我才幾歲呀,就想到養老了。」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突然想起了什麼,吩咐拿來筆墨紙硯。
我大筆開始寫了起來︰「福公公我以認了當干爹,答應他在百花山莊養老。這兩封信,一封你留著,一封交給福公公。在山莊里讓他挑一處院子,他帶的人如果想做事也安排了。」
一份先寫好後,萬貫接過草草看完後,折好後拿起一個信封套起來。忍不住有點抱怨︰「你也不能老是將事往自己身上攬,這公公養老你也管,什麼時候才能管到頭?」
我的字大多是簡體字,但山莊的管事級別的基本都看得懂,一看就知道是我寫的。
我繼續寫著,語重心長道︰「萬貫。人只能活一輩子,就算有來世,這錢也是帶不走的。能幫就幫一點,很多時候,別人好了,自己反而也會好。」
此時是最後一個字,我龍飛鳳舞的簽上自己的名,就听到萬貫在旁邊不自信的輕聲道︰「當家的,你的心真好。有句話我怕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其實……其實我……我非常喜歡當家的……」
我心猛地一震,裝作沒听見,擱下筆笑著拍了拍手︰「寫好了,這封你留著吧。萬一有人說什麼,你也可以拿著作證明。」
萬貫沒有了以往的商業般笑容,低著頭仿佛象是做錯事的孩子,喃喃著︰「我也知道,我配不上當家的,所以努力的掙錢,想讓當家的永遠不愁吃的,所以開了米鋪。又想不能沒錢,所以又開了錢莊,但現在還是配不上當家的。我也想找一個,哪怕和當家的有一絲相象……我是不是很傻?」
不是萬貫傻,而是我傻掉了。我真是個妖孽,怎麼又有一個男人說喜歡上我了?而且在我快出嫁的時候跟我說這些,太言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