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繼是沒有孩子的大房經常做的事,孩子過繼以後,就與生母無關。想到萬一我有了孩子,將不屬于我,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我心意已定,于是輕聲對兩個丫頭道︰「屋里總是有股煙味,能否幫我找點香料,我想配置一些燻香,將軍來時也會覺得好聞。」
廂秀笑道︰「那感情好,只是這里沒人弄香料,平時每半月運來官兵糧草,吩咐運來的人以後帶來,一來一去可能需要些時日。」
我故意想了想︰「要不弄點玫瑰、薄荷、麝香之類的,這些廚房和藥房應該有,先隨便配置一些,應應急。」
這些都不是什麼特別貴重東西,果然廂秀答應了下來。
吃過午飯,我午睡了一個多時辰,精神漸漸好轉。睡醒後,半個時辰梳頭、洗臉,隨後坐著磕瓜子,邊磕邊發呆一個多時辰。終于混到晚飯。
怪不得沒有工作的深宅婦女會無事生非、經常的爭風吃醋。原因大部分歸結為實在太空了。等住熟了,一定要幫自己找點事做做,寫字、畫畫,什麼都行。否則再這樣下去,腦子停得時間太長,會提早老年痴呆的。
吃完晚飯,一個小廝過來喊,說是趙將軍讓我去書房。
廂秀和小喜趕緊的幫我稍微再理了理發髻衣物,再披上一條披風,出了屋子。
這是我自從進入將軍府一來,第一次出屋子。外面很是寒冷,西北風夾著雪子,呼嘯而過。北方也許氣溫比這里還低,但因為較為干燥,風不會透著棉衣往里鑽。而江南往往是過年前後冷那麼十天半個月,冬天也就熬過去了。所以這里很尷尬,冷得要命
小喜將一個綿袖筒給了我,我將手插在袖筒里,整個身體都包裹在披風內,但還是凍得夠嗆。
狗剩不知道在外面怎麼了,這里的日子遠不如在江南的好,不知道他會不會水土不服。我又一次的擔心起來,這幾天我最擔心的就是他,說又不敢說,問也不敢問。每每想起,只能心中干著急。
地面都是雪和冰,應該打掃過的,只不過風一刮,雪被吹來,凝結在地上又結起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還真是碾冰而行。
走出自己住的院子,順著長廊到了另一個院子,臨近傍晚,天色昏暗起來。看著這些院子,到了晚上都差不多,如果不是丫頭帶著,我可能會迷路。
路上時不時地面滑,我被左右攙扶著。當到了一處屋子,門簾掀起,我走了進去,看到在書桌上練字的趙惟能時,我已經氣喘吁吁。
屋里很暖和,廂秀和小喜幫我去了披風和袖筒。趙惟能走了過來,捧著我的雙手,輕輕揉搓著︰「冷了吧?要知道不叫你過來了,直接去你屋里練字。」
象極了逸風,我眼眶微微發紅。逸風也會這樣,幫我捂手。
他牽著我的手,走到書桌旁︰「許久沒練字了,手生疏的很。以後要多練練。」
在一旁將披風掛上衣架的廂秀,見我不吭聲,趕緊陪笑道︰「將軍字很是好,據說朝中能有這樣字的也只不過三五人。」
「就連萬歲都說過,我的字筆鋒老道,蒼勁有力,霸氣卻不失柔和。」趙惟能話中含著其他意思的,調侃道︰「與太子少保蕭大人,柔和端正、秀美中收筆果斷,正好風格相反,可配成一氣。」
提到逸風干什麼,要試探我的心嗎?
我拿起一張練字紙,紙上的字收放自如,確實有著股霸氣。再懶也要夸幾句好的,否則在這里白吃白住白有人伺候,當別人是冤大頭可不行。
我上下看著紙上的字,說著好︰「我一向不會寫字,也不懂,但也看得出這字好。」
「怎麼個好法?」趙惟能隨口搭了句。也屬于閑著無聊,能問則問,說不定扯出個好談的話題。
我指著字很是認真地道︰「好看呀,這百字看上去就是百字,花字看上去就是花字。不象我的字,寫什麼不象個什麼。」
趙惟能被我逗樂了,好似來了興致,命人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書桌前,叫我坐下後,居然幫我畫起了像。
他速度很快,不一會而就畫好了,叫我過來看。
與逸風如同工筆的精細不同,他寥寥數筆就勾勒出我上半身大致輪廓,只在眉宇之間細細畫作。畫出了我坐著的時候,淡雅嫻靜的姿態。
旁人看來,簡直羨煞,但我暗暗察覺到了不同。趙惟能的每一個舉動,跟逸風極象,我好幾次都有了錯覺。
也許是我多心了,帶著酸楚,我不知不覺說出了,以前也對逸風說過類似的話︰「畫得真好,我哪有那麼好看。」
如果是逸風,一定會說我漂亮,讓我心花怒放,開心得不得了。
但他不是逸風,趙惟能說得話很是實際︰「確實長得不錯,哪怕在皇宮之中也算是佼佼者。
皇上多年未選秀,否則你一旦進宮,定能成為娘娘。」
這些話,太過現實,未能給我帶來快樂。我還是願意听到逸風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話語。
我看著畫中的我,墨跡尚未干透,墨香托起畫中妙人。
「花無百日紅,百花終有凋謝日。」我隨感,輕聲吟出。
趙惟能卻微微一笑,伸手摟住了我腰,那我隨便胡謅的話當上聯,對了下聯,並提筆在我的畫像旁寫了出來︰「花無百日紅,百花終有凋謝日。春來萬艷暖,萬春還需綻放艷。」
只有崇拜了,趙惟能能如此快的對出合適的下聯,而且內涵的意思很是微妙。
上聯中,我嘆息自己今後人老珠黃,早晚被遺棄。而下聯則告訴我,現在正是春來之時,需把握住時機。如果我不綻放、放開自己,哪來更美的春日?
如此理解大約也只是個皮毛,古詩詞生澀難懂,但一旦領悟其中的奧妙,在運用時,遠比用大白話說,更有驚心動魄的效果。
也許是我今日觸景生情,太過想念逸風了。所以讓趙惟能不快,用對聯暗示。
我舉起手,一手舉袖,一手拿起墨來,在硯台上輕碾,柔聲道︰「將軍還練字嗎,我來磨墨。」
此時站在書桌前的幾個丫頭和小廝,也許得到了什麼指令,無聲地退了出去。
趙惟能擱下了手中的筆,也摟上了我的腰,輕輕摩挲著︰「腰肢細軟,盈盈一握。」
我的腰帶被解開來了,手中的墨被取走隨意擱在硯台上後,身子被猛地托到到了書桌上。看來今晚又要我了,畢竟我才進府不久,新鮮感還是有的。
我被壓在書桌上,趙惟能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低頭深深看著我,俊美的臉上帶著有點可怕的沉靜︰「蕭逸風每年都幫你作一副畫像,掛于書房內。如同你在竹屋里掛上他的畫像一般。」
果然,他剛才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看看我表現出的神色,判斷我心中是否有逸風。
微微沉思後,我淡淡的開了口︰「將軍,人生看似漫長,其實苦短。緣份天注定,去留難在手中掌控。今日將軍與我畫像,也為緣份。等來日,我白發染鬢,皺紋滿面時再遇將軍,也許就是另一番田地。」
他微微詫異後,一笑,他的笑容總是帶著那麼一股子冷傲︰「你總是能說出一番讓我驚訝的話。只可惜,我非垂暮,你也正當好時。」
他抓起在我頭邊的那張畫像,在我面前用力地捏在手中,五指還揉搓,將畫像弄得皺破。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靜,一個嗤笑︰「畫像……掛著何用?本將軍才不要紙。」
見他將捏成一個紙球的畫像隨意拋擲在腦後,我的擔憂越發濃烈。他要的是我這個活人,看來三年後,我未必能全身而退。如果一旦離開了他,也許下場就跟那張畫像一般。
在鋪著宣紙的書桌上,旁邊是散發著墨香的筆墨硯台,紅燭燃燒著,發出柔和的光芒。他將我如同書桌上的把玩的玩賞物一般,纏滿撫模了一番。要不是連續三天的體力支出,他才沒有象前兩日一般的,泄個二三次,直到完全累得不行才放過我。只一次,也就讓他有了完全佔有的感覺。
他滿足地坐在椅子上,抱著衣衫草草包裹的我,讓疲憊不堪的我x在他的胸口。
我昏昏欲睡時,他低下了頭,在我耳邊輕語。卻帶著命令般的陰鷙︰「百花,不準離開我,你是我的」
晚了,什麼都晚了如果在沒有拿走我的百花山莊,在沒有打了我一拳之前,我听到這話,立即會答應,而且會為了他的霸道感到幸福快樂。因為愛是自私的,無論這種愛建立在什麼基礎上,哪怕是因為我是唯一個侍寢後不會死的女人,也是因為他需要我而產生的自私。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我已經還了債,他不是我的北華,我對這個只是趙惟能的男人,心已如死水,就算春風吹過,微起漣漪,也難以再有波瀾。
我睜開了眼楮,靜靜地看著他,在眸中還未蓄淚前,閉上了眼楮,疲勞讓我很快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