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一些見到我的僕人向我問安,一個管衣服修補的老婆子見我穿戴不由討好︰「少夫人這身衣裳可真漂亮」
我抖了抖衣袖,笑著道︰「是在揚州的霓裳坊分鋪買的,因為沒有我的尺寸所以定制了一件,店家還專門囑咐一定要配上這樣的發髻才漂亮。明日去鳳郡主壽宴上穿,現在是去給大人看看。」
老婆子滿臉都是笑︰「怪不得樣子好,款樣新。但也是少夫人長得美,所以衣服襯得越發好看了。」
「可真會說話」我笑著從包裹里取出準備好的二十文一串的錢,賞給了老婆子。她接過後千恩萬謝的目送我離開,站在我身後還不停的嘖嘖贊我人長得好、頭發漂亮、衣服也好。
進了書房不一會兒,我懊惱的走了出來,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呀」
附近一個正在掃地的二十多歲的**立即拿著掃帚跑了過來︰「少夫人,怎麼了?」
我懊惱地指了指衣服寬大的袖口,上面有一攤墨跡︰「剛才幫大人磨墨,結果沾上了。」
逸風走了出來安慰我︰「不要緊,可以洗掉。」
我哭喪著臉︰「洗了未必明天能干,這可怎麼辦呀,明天我還要穿去壽宴呢這發髻就是要配這衣服,我都準備了好了,再換可惜了要不拿去京城里的霓裳坊,看看有沒有這個尺寸的備貨賣。」
**想了想笑著道︰「少夫人請放心,就洗這一處,洗完後熨干或者烘干即可。奴婢這就去洗,然後還可以用香薰一下,保證不耽誤少夫人明天穿,而且還有香味。」
我一听立即高興起來,趕快叫她去辦。到了晚上衣服被送來了,確實墨跡洗去,而且散發著陣陣好聞的沉香味。我滿意地拿出二兩碎銀來打賞了她。
壽宴大多在中午進行,吃到晚上時也基本可以告辭回家。逸風和我分坐在兩頂轎子里去拜壽,後面的六輛牛車上堆滿了賀壽禮。
到了王府門口,只見門口站著八個家丁,正在招呼駱驛不絕的來客。對每一來客都響亮的喊出姓名以及官職。如「知樞密院事某某前來拜壽」;「柱國公某某及其家眷前來拜壽」等等。
無一人穿官服,都是穿著常裝。也有帶家眷的,所有女眷微低著頭跟著自家老爺身後,但她們好似找到了展示的機會,雖然都穿著尋常衣服,並不穿戴命婦特有的花釵冠、輦服朱衣;都在外披各色及地斗篷內,穿上盡量奢華的滾緞繡花衣,什麼寶照大錦、寶照中錦、雲雁細錦、練雀、御仙花錦等圖案面料均能看到。進了內室將斗篷一月兌,那麼一定會象開了一場所有貴重錦緞秀,爭奇斗艷。
一個隨行家丁先去遞上禮帖,我和逸風下了轎子,隨後就緊跟在逸風身後。我已經長大了,逸風不能再牽著我的手進入。在門口一個家丁的大聲喊唱「中奉大夫蕭逸風蕭大人攜其家眷前來拜壽」中進了王府。
就算是夫妻,哪怕是腿斷了,在正式場所男人也不能和女人勾勾搭搭,否則視為不雅。所以大多貴婦,無論是五大三粗,還是瘦弱林黛玉,身邊總是有個丫鬟扶著,一方面顯示身價,另一方面顯得柔弱溫順;其實還有一點就是,萬一一個踉蹌,丫鬟可以在未跌倒在地前立即去扶。
禮單送上去給家丁可沒完,後面的家丁一邊輕點一邊還要大聲喊出來。什麼「銀票二百兩」「上好的瑪瑙盆景一個」雲雲。
在我跟著逸風跨進王府高高門檻時,旁邊的家丁打開折疊好的紅色燙金禮單,眼珠子都直了。足足有五十多項,非把嗓子喊到啞了為止。
但規矩就是規矩,一樣樣喊吧,在後面跟著盤貨的狗剩會看著他的。
「上好的雕花銅鏡兩面;樟木箱二只;紅木瓖玉首飾盒二只……」听著身後報著禮品,我暗暗發笑,這些年來,我的商隊走南闖北一有合算的好貨色都買來存放在倉庫里,去年開始在萬貫各地店鋪內高價代賣,賺得挺多。現在只是挑了一部分,看看東西多,其實總共加起來大約也就五六百兩銀子。比起那些動不動就一二千銀子送的簡直算便宜了。
我們已經算來得比較晚了,走到客堂時大約已經有五六個前來賀壽的人,男女左右分開各呆一處。不同的是女眷所在之地用屏風阻擋,只听到里面鶯鶯雀雀的聊天聲。
進入客堂月兌下外面擋風的斗篷,我們繼續往里走。
鳳郡主正三王爺站在客堂中央迎客,一見到她,我就暗笑,看來我預料的是正確的
只見鳳郡主身穿霓裳坊的絳紅衣,頭梳著與我昨日梳的一模一樣高髻,真的和我昨日一般穿著打扮。
逸風看了看後,雖不言語,但已經心知肚明。
問題是,是和我昨日一般,而不是現在現在我和逸風都穿著柳綠色素色綿袍,只是在袍下有畫風古樸的歲寒三友,那是昨天在書房,我讓逸風畫的,如同情侶裝。
棉布袍值不了多少錢,于是我們腰帶上的玉墜是價值不菲的漢玉,也是一對。素雅而文氣,在奢華之中反而異常的清新醒目。
三王爺見到後不免新奇︰「此袍好特別,是定做的嗎?。」三王爺五十有余,胡子花白,但人還是精神抖擻,光看身材跟二十幾歲的壯年無兩樣。
逸風作揖請安後笑道︰「衣服是下官未婚夫人親手所做,圖是下官描畫。粗筆拙作的讓三王爺見笑了百花來見過三王爺。」
我立即欠身行禮。
三王爺更是驚訝︰「原來這就是蕭大人的未婚夫人,百聞不如一見,小小年紀就能裁剪做衣,實在是手巧呀」
鳳郡主看得是眼中都要冒血了,我心中卻是暗笑。誰叫她想和我撞衫,結果如此的日子,穿著五兩銀子的中等貨色,錦衣玉食的高高在上郡主,大約平時都不會穿這種衣服。還梳著那麼夸張的高髻,一個未出閣的閨秀,頭發卻梳得象個娘娘。
只听到外面還在報禮單︰「汝窯大盆二只;汝窯花瓶二只……」
三王爺笑著︰「送那麼多的禮,真讓蕭大人破費了」
「哪里,哪里,今日鳳郡主壽辰,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逸風客氣著。
我卻繼續肚子里笑著,只要三王爺和鳳郡主不太傻,事後一定會明白用意。那麼多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以後鳳郡主出嫁或者招駙馬,正好都是現成的嫁妝。都十八了,女大不中留,越留越成仇。你三王爺明白的話,還不快點讓你女兒嫁人,被老是眼楮盯著別人的未婚夫看。
逸風要和我分開了,等待壽宴開席後才有可能坐在一起,或者還是按照男女地位坐。
我跟著一個領路的女婢,往女眷所在而去。這一場,又是我勝,而且勝得不顯山不露水。
腦海里又想起了特訓時……
我請來了一個裁縫教我做衣服,而硯茗跟御憐花在一旁時不時的提點我。
「記住,千萬不能跟宮里娘娘以及品位高的官員家眷穿同樣衣服。」硯茗在旁邊跟御憐花喝茶下棋。
「當家的照著這樣剪開,在下已經都留了余地,不必空一節寬。等裁好後,在下再教如何縫合。」裁縫打好的紙樣貼在布上,要順著紙樣剪下即可。
我慢慢地剪著,隨口問了句︰「如果鳳郡主穿了跟我一樣的衣服會如何?」
御憐花拍下一子,冷笑一聲︰「這是犯了大忌的,她是主子,你就要立即跪下磕頭認錯,然後趕緊的回去。」
硯茗一下來了聊興,側身而道︰「听說宮里有些娘娘為了打壓其他地位低的娘娘,就會故意派人去打探清楚宴會時的穿戴,隨後穿得一模一樣等著看好看。」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我心中頓時一動,鳳郡主如果心毒辣,必定會如此我已經想象到了,當我進去,卻驚訝的發現鳳郡主跟我穿著同樣的衣服。隨後鳳郡主或者幫腔的貼身丫鬟,陰陽怪氣地說我如何的不懂規矩。我跪在地上只能听著,隨後帶著滿臉的淚水和滿肚子的委屈,餓著肚子灰溜溜的回去,肚獨自在房間里哭泣。
既然如此,那麼就設一個套,看看鳳郡主會不會往里面鑽。
所有步驟都要考慮到第一點就是做一套衣服不容易,針腳都是手工縫制的,熟手都至少要三四天。我到汴京已經快到壽宴時間,鳳郡主打探到我衣服式樣,未必來得及趕出來。
于是我想了好幾天,終于想到用買現成的方法。派人去揚州的霓裳坊分鋪,問清後,在中等尋常貨色中,選了一套汴京總鋪也有的絳紅衣。這種尋常人家三四個月的開銷衣服,在京城大約只配王府里管事的大丫頭穿。反正我年齡小,這種在他們眼里的便宜貨,穿在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身上才是合理
昨天還故意放水給府內的臥底,今天還借著去給鳳郡主做壽,放了府內所有人的一天假,讓臥底看不到我所穿戴的衣服有變。出門時,我推說冷,讓轎夫將轎子抬到了府內上的轎。
所有的一切,才讓今日看到了如此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