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溫暖明亮的日光透過窗欞射入房中,照得半間屋子溫甘馥。毅郎趴在 ng上,以一種很笨拙可笑,但是卻很可愛的姿勢往前爬,拼命想要抓住林謹容手里的那只布老虎。每每要得到了,那布老虎便會突然飛到另一個方向,先始他還鍥而不舍地追逐,如此再三後,他不干了,以哭鬧撒潑的方式得到了布老虎。
豆兒扁嘴︰「女乃女乃,您怎能如此捉弄毅郎?他還小呢。」
「無他,讓他多動動。」林謹容含笑看著懷里的毅郎,毅郎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小嘴卻已經笑得咧開,抓著那只布老虎,專心致志,「哦哦啊啊」地不知在和布老虎說些什麼,一副滿足到開心無比的樣子。
林謹容忍不住在他的小腦門上親了一口,評價道︰「這樣很好。」容易滿足的人固然容易滿足于現狀,但卻也是過得最開心幸福的人。她不要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需要他做國之棟梁,光耀門楣,只要他開心安康就極好。
芳餑從外頭進來,笑道︰「哎呀,女乃女乃服了藥後看著是比早間精神得多。」
林謹容笑道︰「是,那藥不錯。」
豆兒知道芳竹必是找林謹容有事,便道︰「女乃女乃,毅郎該睡覺了。」同芳竹打了個招呼,自上前將毅郎抱起走了出去。
芳竹卻也不急,笑眯眯地等著豆兒走遠了,方叫櫻桃︰「櫻桃,還要煩勞你幫著看看門。」
櫻桃掩口一笑,先遞了一杯熱茶上去,方去門邊守著。
林謹容示意芳竹在 ng前的凳子上坐下說話︰「看你安排得這樣的仔細,到底是什麼事?」
芳竹小聲道︰「女乃女乃,剛才大老爺留在江南的人和東西都到了。好些個看熱鬧的,您這個時候病了,恰恰的好。」
「我這一病,但願大老爺憐憫我知錯害怕原諒了我。」林謹容並不以芳竹的話為忤,開玩笑似的總結了自己生這場病的因果。她這個時候的確病得極好,恰好就把矛盾給避開了。讓陸緘出面去幫忙,既不全然表現得漠不關心有些麻煩還找不上他和她。
芳竹低聲和她描述起來︰「管事們押著箱籠家s 從前頭側門進的門,那位荷姨娘卻是一乘小轎從後角門悄悄兒入的門。打扮得極其素淨,低眉垂眼的,走路目不旁視,半點聲息全無,舉止間有規矩得很,不亞于大家閨秀。奴婢听著南邊來的那些人真正是稱她做姨娘的她卻不應,說她身份低賤,若是瞧得起,叫一聲姑娘即可。那些人待她也極其客氣小心,那星姑娘與柔姑娘二人更是早早就打扮妥當了,立在院子門前候著她的。」
這誰家沒名分的姬妾,能得如此的臉面?可見平日在江南是真的得臉,但還記得低調不張狂那就是真聰明。芳竹說到這里,便有意頓住了,看林謹容的反應。
林謹容只是「哦」了一聲便無下文。這荷姨娘她印象深刻得很,真正的美人,名如其人,如同一朵飽滿瑩潤的荷花。她還記得當年初次見著荷姨娘時的情景,那時,荷姨娘穿著條素白的百褶裙,細腰肥t n,裙下微微l 出一雙纏得又窄又直的小腳,不施脂粉,肌膚賽雪眼b 流轉,我見猶憐,只一個照面便把陸經看得走了神,更讓陸紹看了一眼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但凡是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女乃女乃們,對老爺大爺們的姬妾歌姬之類的總是很感興趣,哪怕就是面子上極嫻雅不屑多問,暗里其實也是很想知道的。芳竹本是想湊湊林謹容的興,卻見她半點感興趣的樣子都沒有,便只好收了那講古的心,道︰「人到時,大老爺正和太太在屋里說話,听到朱見福去回話,就問大太太是不是順便見見人?听听賬冊之類的事情。大太太就說她頭疼,改個時候再說。大老爺雖沒說什麼,卻是非常不高興的,只坐了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去了前頭。大太太這會兒正躺在 ng上生氣呢。」
那阿柔與小星二人,從住進秋實院之後就不曾听陸建新提起過問過,也或許他暗里是問過的,但他表面上一直都做出漠不關心,並不在意,隨便林玉珍怎麼辦都好的樣子。可是今日這荷姨娘就不同,他恰好在人進門的時候「陪同」林玉珍說話,還「順便」委婉地提了一下交管賬簿財物的意思。這只能說明,在他心目中,阿柔與小星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大面上過得去就好,但荷姨娘就不同,他寧願用他七八年間在江南搜集的財物來換替她在林玉珍面前換句話。
可林玉珍的x ng子從來不是柔軟知趣的,不是你給她一個梯子,她便會順著往下走的,她即便是明白陸建新的意思,卻也不肯輕易就讓他和荷姨娘都如了願。特別是在知道她不在江南這些年,許多應酬陸建新都會帶著荷姨娘一起去之後,她就更不肯。
即便是明白荷姨娘永遠不能和她比,那些正室太太、女乃女乃們也永遠不會看得起荷姨娘,不過是彼此應酬需要而已。可是她一旦想到,荷姨娘是陸建新精選出來妄圖再生個兒子,據說是很有宜男相的女人,不但替她在江南實行了女主人的職責,陸建新還動用手段m ng蔽了她的視听,讓她現在才知道有這樣一個特殊存在的姬妾,她就極度的不舒服,感到極度的恥辱和憤恨,甚至于憤怒。她要表達正室尊嚴受損後的憤怒和不滿,這不是給錢就能解決的問題。這是什麼時候?她就不信陸建新能明明白白地開得這個口,強迫得了她,她怎麼也要吊個兩三年再慢慢地說。
所以問題就出在這里,一個勢在必得,謀算已久,一個不甘不願,堅決不從,那便要擰著了。方嬤嬤的看法則是,男人一旦變了心,與其妄想著用這樣強壓的方式讓他回頭收心,不如擺正位置,該拿的拿,該要的要才是最實際的,硬踫硬的結果只能是得不償失。芳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方嬤嬤想讓奴婢求女乃女乃,是否讓親家老太太勸勸大太太?」
林謹容道︰「你答應她了?」其實當年的情形的是,方嬤嬤沒想起她這個人來,倒是陸建新想起她這個人來了。他不好意思直接提,也不好意思在老太爺未落葬之前提,是之後過了有小半年,才隱晦地找了個人來示意她應當在中間轉圜一下,給他個台階下,完滿他的心願。當艟,這示意是帶著威脅x ng質的,她還沒表示同意與否呢,林玉珍就知道了風聲,讓方嬤嬤上門去痛斥了她一頓。她如今倒也不是怕林玉珍來罵她,是真正不耐煩管這破事兒。
芳竹忙道︰「奴婢哪里敢替女乃女乃做主?奴婢和方嬤嬤說,主子們的事,奴婢不敢多嘴的。」
林謹容淡淡瞥了芳竹一眼︰「你做得對,這是長輩們的事情,我這個小輩哪里敢胡亂插手?更何況將心比己,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她曉得芳竹是在說假話,但也不怪芳竹。畢竟僕f 之間很多時候就起的這樣一個作用,互相試探,互相幫忙,把主子們不方便說出來的意思委婉地傳達到。
芳竹立刻就明白了林謹容的意思,方嬤嬤就是想找林家人來勸,那也得自己回林家去求人,林謹容斷然是不會管這事兒的,于是換了個話題,說起二房的丑態和計較︰「那邊今日使了大爺和三爺一起去幫二爺安排人搬家s 呢。大爺看見六爺坐在亭子里發呆,還喊六爺去幫忙,六爺說他幫不上,不去。」
林謹容由不得一笑,二房興許還想著要借機打探一下虛實,瞅瞅陸建新這些年在江南到底都搜刮了多少s 財,以期多分一杯羹。可陸建新那是什麼人,搬回家來的箱籠家s 委實看著不少,還t ng大件的,但值錢的東西哪里會給他們輕易瞧見?誰也算不過陸建新,誰也算不過老天。想著便又有些悲涼,陸綸才被趕出去,陸家人就真的當做沒了這個人,專心致志地爭上了家財。
芳竹見她興致不高,便起身告辭︰「女乃女乃,奴婢是要問,秋實院那邊還如從前一樣的麼?」
林謹容沉吟片刻,道︰「當然是一樣的,既要把差事辦好,又要照顧到太太的心情。所以要一視同仁,明白麼?」
沒有特殊的存在,只要林玉珍一日不開口,就沒有真正的姨娘。芳螬領會得,屈膝行禮退出。
傍晚時分,林謹容正在喂毅郎吃面,就听得外頭一陣喧囂,好似許多人進進出出。櫻桃出去打听了一回,回來講給林謹容听︰「大老爺讓人把他在江南的值錢財物搬過這邊來給老太太過目,請老太太入公呢。好多綾羅綢緞,金器銀器。又讓人把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和幾位爺、女乃女乃都請過來了。」
林謹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各自守好門戶,不許出去亂竄。若是有人來問我,就說我病著,怕過了病氣給長輩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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