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門口來了幾個大車,由兩個嬤嬤領著下來十多個少女。正是初選入圍的秀女和她們貼身的丫頭。又抬下十多個箱籠等物。鶯鶯燕燕、花紅柳綠的一大群人在門口簇擁著。
門口的人忙進去通報。曹總管和余嬤嬤便帶了苑里的人都出去迎接。
元春也站在門內廳上,看著那一群女子進來。
當先進門的是一個圓臉杏目、眉目中一股驕矜之氣的少女,黃衣綠裙。接著便是一個容長臉蛋、一雙清澈美目的紫衣少女,是一個斯文嫻雅的美人。再後面是一個身材高挑,疏眉朗目的綠衣少女,然後是一個眉目含笑,神采飛揚的紅衣女子,好一個清爽嬌俏的佳人還有就是一個皮膚白,神情疏淡的白衣美女。後面跟著還有三個少女,分別著粉色、橘色和藍色衣物,都是俏麗人物。
元春心道︰「皇帝家果然不同。這麼多的美女齊聚一堂,就為了滿足他一個人的需要。只是這麼多的美貌女子,為著一個男人,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爭斗和事端啊。」心中感嘆,卻也留神觀察。
余嬤嬤道︰「姑娘們,都到大廳里來吧。」帶著大伙兒到了演習大廳。
曹總管拿過領姑娘們過來的嬤嬤手上的名冊,道︰「大家都認識一下吧。」
「沈從容。」
那個白衣的美女向前走了一步,蹲身道︰「小女子在。」
「呵呵,沈姑娘,十五歲。你父親可是督察院御史沈謙,正一品。」
「韓依雪。」
黃衣綠裙美女向前︰「小女子在。」
「十五歲。父親是九門提督步軍巡捕五營統領韓國棟,正一品。」
大家心里都是一凜,不禁多看了韓依雪幾眼。這九門提督,可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不僅這京城地帶所有兵權在他手里,並且這還有調度城外駐扎官兵的權力。京城中除皇上而外,他就是最大的。
「梅玲。」
「小女子在。」紫衣少女向前一步,蹲身行禮。
「十六歲。父親是翰林院學士梅落風,正二品。」
「殷紅桃。」
「小女子在。」紅衣小美女含笑上前,行禮。
「十四歲。父親是洛州指揮史殷鋒,從三品。」
「白婉儀。」
「小女子在。」粉衣女子上前。
「十四歲。父親翰林院學士白如雲,正四品。」
「百里杜鵑。」
綠衣少女上前,行禮。「小女子在。」
「十七歲。父親是常州知府。正四品。」
元春不禁多看了百里杜鵑一眼。十七歲,雖然是虛歲,但也滿了十六歲了。這在秀女當中年齡算是大的了。過了十七歲,便沒有選秀女的資格了。但她父親是常州知府,也許在她年齡尚小時,父親的品級還不高吧,也沒有選秀女的資格。如今父親的品級高了,女兒的年齡也就不小了,剛好趕上了選秀的末班車。
「向春琳。」
藍衣女子上前蹲身行禮︰「小女子在。」
「十五歲。父親杭州鹽運使向廷玉,正四品。」
「秦玉簫。」
橘衣女子上前︰「小女子在。」
「十六歲。父親是光祿寺少卿秦定邦。正五品。」
曹總管念完,向元春道︰「賈小姐請過來這邊。」
元春過去,蹲身行禮道︰「請公公吩咐。」
曹總管向其他姑娘們道;「這位是賈元春,祖上是立了戰功的,是榮國公的後人。今年十四歲。是你們中最小的一位。皇上親自選定的秀女。大家認識認識吧。」
其實元春也只有十三歲零三個月二十八天,因為她正月初一的生日,今天正好是三月二十八。殷紅桃和白婉儀也是十四歲,但她們也都快滿十四歲了,所以仍然比元春大一些。
元春向大家蹲身道︰「姐姐們好。」
幾個小姐見元春雖然年幼,但容貌美麗,態度大方自然,對她們都還客氣,也只得蹲了蹲身子,算是回了禮。但那心中,卻是不免有了諸多的想法和感受。有的人心中對元春艷羨不已,有的心里卻不禁要暗暗較勁,還有的心里卻是不以為然,並沒把元春放在眼里。總之,那八雙眼楮里,什麼樣的內容都有。
那殷紅桃上前拉了元春的手,笑道︰「賈妹妹真的好漂亮哦。難怪皇上會親自把你選為秀女呢。」
「皇上選她,可不是因為漂亮不漂亮。她漂亮不漂亮皇上又沒見過,怎麼會知道呢?她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賢孝救母的那個賈小姐,皇上是听說了這麼個事跡,本是要以孝治天下,正好就選她了。不然,她父親不過是一個員外郎,如何就能選秀女了?去內務府選宮女還差不多。」韓依雪鼻子里嗤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
听韓依雪這麼一說,各位小姐們才恍然大悟。大家都知道,五品以上官員家的小姐才能選為秀女,五品以下的官員家的小姐們只能是選宮女。入了宮的宮女,若得了皇上的寵愛,封號最高也只能是貴人,地位是很低下的。
元春知道韓依雪依仗自己父親的權勢,並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只淡淡地道︰「韓姐姐這話該去問皇上,怎麼就不按規矩來呢,把元女的身份指成了秀女呢?」
韓依雪被這話噎住了,半晌才從鼻子里哼一聲道︰「烏雞飛上高枝也成不了鳳凰。」
元春听了這話,並不生氣,只淡淡一笑。
「韓小姐,你這樣說可就不好了。剛才曹爺爺不是說過嗎,賈小姐祖上是有戰功的,也是公候家的小姐,身份地位並不比各位小姐低。」旁邊侍立伺候的小祥子見賈元春不說話,反倒為她抱不平起來,忍不住說了話。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小祥子的臉上立即出現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你就一個小奴才,也敢在這里說話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里本就是教規矩的地方,怎麼竟有你這種不知上下高低的奴才呢?本小姐就先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什麼是規矩」
曹總管心里對韓依雪的囂張作風有些看不慣,心里也很不高興,只是小祥子違例在先,又不好發作,只得把小祥子喝退了。
余嬤嬤卻站在一旁,笑眯眯地不說話。
韓依雪到余嬤嬤跟前,拉著她的袖子搖晃著道︰「姨媽,您看看,你們這里的小太監也欺負我。您也不為我做主。」
余嬤嬤疼愛地捏一捏韓依雪的臉蛋,道︰「你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誰敢欺負你?只是那小祥子也太不知道規矩,主子說話,哪有他插嘴的份呢。曹公公,他可是你的人,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才是,不然,還真讓別人說我們這里的人不懂規矩呢。」
曹總管鼻子里哼了哼,道︰「原來韓小姐是嬤嬤的佷女,難怪這麼有氣勢呢,那是有根源的呢。」
余嬤嬤知道曹公公心里不高興,但這里實際是自己為大,也並沒把他放在眼里,听了這話,也只笑笑,道︰「我妹妹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平日里是有些慣了她。只是這主子就該有主子的樣兒,不然這奴才倒翻了天,還成什麼體統?」
曹總管心里不爽,但面上卻不便再流露出更多不滿,笑一笑也就罷了。
這下元春也明白過來了,這瓊瑤苑實際是余嬤嬤在掌管主事,而韓依雪這樣驕橫,一是因為依仗她父親的權勢,二是余嬤嬤是她的姨媽。她有理由傲慢,因為誰也惹不起她,就連曹總管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這下同來的姑娘們也都知道各人的根底了。
然後曹總管便吩咐手下太監和宮女帶各位小姐去安頓住處。
余嬤嬤攜了韓依雪的手,慢慢地走在前面。後面所有人跟著。
余嬤嬤指著一個房所道︰「雪兒,這間屋子怎麼樣?」
韓依雪一看,搖頭道︰「不好,房子這麼小,還沒有我們府里的房子大呢。」
余嬤嬤笑道︰「雪兒乖,將就住著吧。這個房間是我特意給你挑的。又向陽,又干淨,是這苑里最好的了。過幾日,你見了皇上和皇太後,做了娘娘,自然有大房子住的。」
韓依雪听了這話,也才罷了,和余嬤嬤進屋去。貼身的丫頭靚兒忙著吩咐小太監把小姐的箱籠等往屋里搬。
其他的姑娘們也都在曹總管的帶領下,各自選定了房屋,也都各自忙著抬進自己的箱籠,收拾著東西。
人一多,苑里便熱鬧了許多,人來人往,沒個消停。
元春回到自己房里,讓抱琴拿出筆墨紙硯。梅兒機靈,忙上前硯了墨。抱琴在窗下的書桌上鋪好了紙。然後元春慢慢寫了一些字,然後用鎮紙壓著,晾著。
小祥子在門口道︰「小姐,該用晚飯了。余嬤嬤吩咐各位小姐都到前面花廳去用飯。」
抱琴道︰「我正找你呢。你說,你中午把小姐帶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在這宮里這麼久了,還不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嗎?」不跳字。
小祥子看了看元春,再看一眼抱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訕訕地道︰「也沒到什麼地方去。我就看小姐悶得慌,才帶她出去散散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