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洗衣坊秘訪太師父蘭蕊宮巧醉萬歲爺
對于水溶和梅玲的婚事,元春心里雖十分不願,但考慮到兩個家族幾百口人的身家性命,不能抗旨,也只得勸水溶委曲求全。自從給水溶寫了那首詩,元春心里便把這段感情放下了許多,後來又從水月兒處得知水溶已于臘月初二迎了親,心里更是冷了許多。自此專心修習武功。
不知不覺時光逝去,歲月更替。
元春的武功也早已大成。
體內的那股內息,早已能收發自如,全身通體運行也毫無阻礙。運在足下,輕輕一點地,身子便能輕輕松松升上一丈多高,且能落地無聲。
點穴功夫和劍法,也操練純熟。
此時,抱琴也略知元春修習武功之事,畢竟時時貼身侍候,要不察覺也難。元春也便告訴她,這只是自己按那兩本武功秘笈練著玩玩,反正閑著無事。抱琴也都信了。
仙兒臉上的疤痕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平復淡化,但始終還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仙兒偶爾也會對鏡流淚。元春看見了,便教她在臉上畫彩妝,用胭脂水粉和口紅等化妝材料,在疤痕上修飾,畫出美麗的圖案。
仙兒依樣畫之,後來手法也純熟了,天天能自行修飾自己的容貌了,看上去,倒也真是光彩照人,嬌媚可人。
有了自信,心境也便開了。仙兒服侍元春也便更是盡心。閑暇之余,也願意跟著元春到硯香院去,看看書,寫寫字。仙兒也很聰明,一點就通,元春也樂意教她。一段時日下來,仙兒肚子里也裝了不少學問。
在這期間,宮里也發生了不少變化。沈從容升為德妃,韓依雪升為瑞妃,殷紅桃升為淑嬪。白婉儀和秦玉簫升為貴人,百里杜鵑和向春琳升為常在。
水月兒也曾請過元春去她蘭蕊宮玩耍談心,捎了水溶的一封信來。信中大意不過是相思之苦什麼的,言及和梅玲成親之事,也說是掛名的夫妻,並無夫妻之實。一心還是等著元春出宮去。元春看了,心下也頗感動,只是不能再傳書信,怕落了別人的把柄。水溶的信,也被水月兒當場燒了。
軒轅昊天也偶爾到硯香院來,但也只和元春談詩論詞,並不言及其它。他只希望,元春能最終真正愛上自己,主動委身于他。可是元春似乎並沒領會他的意思,毫無親近的意思,這讓他很是失望,卻也只得在心里按住,心里也便逐漸有了一些不樂之意。
元春此時倒也平靜了,別無多想。一日練功後,忽地飲水思源起來,想起太師父在宮里,便生出探望之心來。
這日午後,宮內人等用過午膳,便都歇下了。烈日當空,誰也不願在外面行走的。
元春先躺了一會兒,見抱琴歪在榻上已睡著了,仙兒靠在門邊睡眼朦朧地打著盹,便輕輕起了床,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她早已打听好了洗衣坊的位置。一路走來,倒也無人盤問。
到了東北角上一處所在,元春便看見一所大院落,院門大大地開著,單從門外看,便看見滿院子的花花綠綠的衣服晾著。元春知道這就是洗衣坊了,便走了進去。
迎面便遇上一個端著一個大木盆的女子,蓬著頭,面目倒還清秀,卻已有了滄桑之色。那女子見元春衣著光鮮,氣度不凡,便知有些來頭,忙放下木盆,行禮道︰「請問貴人來這里有什麼吩咐?」
元春忙扶了那女子的手,道︰「姐姐不用多禮,小妹來此是找這里主事的玉嬤嬤的。還想勞煩姐姐帶一帶路。不知行不行?」
那女子一听元春這麼一說,便也知道不是宮里的主子,膽子大了一些,道︰「哦,玉嬤嬤呀,此時只怕在房中歇息吧。我帶你去。」
到了後院上房,那女子指了南面房門道︰「那就是玉嬤嬤的住處。你去吧。我還得去晾衣服呢。」
元春走到門前,一個小丫頭正坐在門口打盹。元春便不驚動那小丫頭,毫無聲息地向里面走去。
剛走到里面,一道紅影撲面而來,元春忙輕晃身子閃了開來。但那紅影卻如影隨行,貼身而來。元春忙又輕身閃躲。這才仔細看清楚了,那紅影原來是一條綾帶子。
那紅綾帶落了空,便「嗖」一聲收了回去,只听一陣輕笑,一個聲音道︰「小姑娘身手不錯,不愧是我步雲門中的人。」
元春向發聲處看去,只看見一位鶴發童顏,身著宮裝的婆婆坐在床邊,手里拿著紅綾的一端。元春便知是太師父了,忙跪下,伏子道︰「太師父在上,徒孫賈元春給您叩頭了。」
磕了三個頭,元春只覺一股大力托起自己腰身,也便順勢站了起來。這才仔細打量了太師父一番。只見太師父雖然頭發白了,但臉色紅潤,沒有一絲皺紋,長相端正,想來年輕時也是一個清秀佳人呢。
「呵呵,賈元春,原來你就是賈元春。過來,讓太師父好好看看。」元春依言走過去。玉嬤嬤拉了她的手,上下仔細打量觀看。「不錯,不錯。果然好模樣果然好氣度果然好功夫」
元春奇道︰「太師父怎麼會知道元春?」
玉嬤嬤呵呵笑道︰「你以為太師父在洗衣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其實這洗衣坊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各洗衣宮女到各宮各殿去收衣服送衣服,難免要和那里的宮女太監說說話,拉拉家常的,還有什麼事瞞得住我們洗衣坊?皇上看上你,想讓你做貴妃,卻讓太後娘娘給攪黃了,後又把你派到硯香院做女史,這事宮里的人誰不知道?皇上又親到硯香院去探視你,這事只怕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吧。我正在納悶,什麼樣的女子有這麼大的本事,讓皇上都動了心,為之神魂顛倒?只是想不到,這樣的好女子竟是我步雲門的弟子呵呵,看來,我們步雲門後繼有人了。」
元春听了太師父的夸贊,有些羞赧道︰「太師父過獎了元春在這深宮里,能有什麼出息?便是有功夫在身,也難施展拳腳啊。」
「不然,不然。有功夫在身,也不一定要施展出來給別人看的。太師父只是自個兒高興,我們步雲門的弟子越來越有出息了。你便是在這宮里永遠不出去,那功夫也不是白練的,強身健體也是一樣的好處。以後有機會,再收一兩個聰慧的弟子,那也便不致讓我們這門功夫失了傳,那就很好了。」
門口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嬤嬤,奴婢該死,睡著了,讓客人自己進來了。」
玉嬤嬤道︰「不妨,不妨。你把茶上來就行了,自己玩去吧。」
小丫頭答應一聲,斟了兩杯茶進來,放在兩人面前,偷眼打量了元春一番,滿臉的驚奇,卻也不敢多話。然後退出去了。
玉嬤嬤又道︰「元春,從剛才你閃避的身法看,似乎也不全是我們步雲門的身法,你還跟了什麼人學了功夫?」
元春知道門派間的規矩極嚴,忙道︰「請太師父恕罪。元春這些時日管著硯香院的書籍,偶然看見兩本拳書。一本是武當劍法,一本是江南梅家的點穴手法。元春愛不釋手,忍不信便照了那書上的去練了,也沒請太師父的示下,請太師父責罰。」
玉嬤嬤笑道︰「太師父可沒那麼多規矩。學了就學了,只要是好功夫,你想怎麼練就怎麼練。其實我們這步雲門的功夫也不是天生就有的。是你太祖師父在別人那里學了後,自已悟了一些東西,創了這麼一個門派。你自己也不妨博采眾長,把我們步雲門的功夫發揚光大,那不是更好嗎?我干嘛要責罰你?」
又問︰「你師父怎麼樣了?在外面過得還好吧?不少字她是怎麼樣收你為徒的?」
元春便把蘭朵兒的情況作了介紹,又把蘭朵兒教自己功夫的過程也說了。
玉嬤嬤又驚又奇︰「咦,你竟然只練了這麼一些時間就有這樣的成就,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呢。你師父也算是有慧根的了,卻也沒有你這樣的造化。」
元春把手上的紫玉鐲子給玉嬤嬤看︰「師父說這個鐲子有些特殊功效,可能徒孫就是借了這個鐲子的好處才能有這樣的大成吧。」
玉嬤嬤看了看,搖搖頭道︰「太師父從小便進了宮,在這深宮里也沒見過什麼外人,對這些江湖上的傳聞幾乎沒有耳聞,所以這個鐲子的事,我也說不出什麼。即便是這鐲子有那樣神奇的功效,也還得有你自身的天分才行。既然這鐲子有這樣的好處,你就好好戴著,對你的功力的增長有益便是更好了。」
元春想起蘭朵兒從前對自己身世的諱莫如深態度,不禁問道︰「太師父,師父如今在江湖上一直尋找自己的弟弟。不知師父是怎麼進宮來的,她的弟弟又怎麼會流落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