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躬著身子，囁嚅道︰「皇上，若要勸我們小姐，不妨……將麗妃娘娘請來……」
軒轅昊天一拍自己的腦袋，道︰「啊呀，朕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她們姐妹感情好。麗妃說的話，你們小姐當是听得進去的。好，朕這就親自去請麗妃過來。你們守在這里留心看顧著。」
屋里的宮人們都齊聲答應一聲。軒轅昊天起身便走，小貴子和如意等忙跟隨而去。
（三十八）激將法拉回傷心人天子恩賜封賢德妃
很快，水月兒便來了，帶了幾個宮女太監。軒轅昊天倒沒跟著一起來，想來是避一避，讓她們姐妹說說體己話，正好開導元春。
水月兒進來一見元春的臉色，撲到床前心疼地叫道︰「妹妹，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出了什麼事？」
元春還是如前面的一樣，閉著眼，毫無反應。
水月兒看向抱琴，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元春妹妹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抱琴欲言又止。
水月兒會意，屏退了屋里的人，單留下抱琴，這才道︰「這里沒人了，你跟本宮說說，你們小姐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了？」
抱琴這才將前因後果給水月兒說了，其中元春流產的一段倒沒敢說，雖然水月兒是水溶的親姐姐，但這樣的事，同樣難以啟齒的。
水月兒這才明白，嗐了一聲，道︰「這皇上也太性急了些。這麼大人了，做點事還這麼欠思量。元春妹妹本就心氣高傲，又因為身上這點本事才能在這宮中立足，誰知皇上竟悄悄地將人家的功夫散了，這可不讓人傷心嘛。」轉身俯去，對元春道︰「妹妹，皇上這樣做是不對。不過，我們女人家，沒有那些本事也沒什麼。這宮里守衛森嚴，也沒人會來傷害我們，所以有沒有功夫仍是一樣的過日子。妹妹，你這個樣子，讓姐姐看了心里也難過。起來吃點東西吧。好不好？」
元春仍是毫無聲息。
水月兒搬了元春的膀子，搖晃道︰「妹妹，你倒是跟姐姐說幾句話呀。你這樣，讓姐姐心里怎麼過得去？你這樣不吃不喝，存心尋死。我可是不答應的。」
可是任是她怎麼搖晃，元春便如死人一般，由她擺布，一無所示。
水月兒停止了搖晃，哽咽道︰「妹妹這樣，我竟然不知道妹妹吃了這些苦，是姐姐該死，沒能幫妹妹分擔一些。妹妹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用活了，我就陪妹妹一起不吃不喝好了。要死，咱們守在一處死吧。」
抱琴在旁囁嚅道︰「娘娘，能不能讓……讓……北靜王爺來看看我們小姐？」
水月兒轉頭叱道︰「這話你也敢說這里是皇宮大內，怎麼能讓別的男子到這個地方來？你可是糊涂了。本宮只當你替主擔憂，胡言亂語，不治你的罪便罷了。」
抱琴撲地跪下，道︰「娘娘，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娘娘若是有心救我們家小姐，就非得讓王爺見我們小姐一面。」
水月兒這才有些明白，領了抱琴走到外屋，疑惑道︰「難不成……他們真有了什麼事？皇上給元春妹妹吃那散功的藥便是為了他們的事？」
抱琴忙搖頭︰「不是，不是，皇上並不知道小姐和王爺的事，只是無意間把小姐肚里的孩子給打下來了……」說到這里，抱琴才警覺自己說多了，忙要掩口，卻也來不及了。
「什麼？」水月兒大驚失色，呼地站了起來，「孩子什麼孩子？這是怎麼回事？抱琴，你得老老實實給本宮交待。這件事非同小可，鬧不好我們大家都得掉腦袋。」
抱琴慌忙跪下，伏身叩地，顫聲道︰「娘娘息怒，奴婢……奴婢說錯了，其實小姐和王爺並無事。」
水月兒不怒反笑，想了想才緩聲道︰「你先起來，不用怕。這件事本宮自有分寸。你也不用隱瞞。你就說說元春妹妹和王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抱琴偷眼見水月兒面上並無怒色，這才放下了心，戰抖抖地道︰「我們小姐主意大得很，以前也只是晚上出宮去，奴婢不知道她出去干什麼，攔也攔不住。後來竟是白天也換了裝出宮去，從不讓奴婢跟著，有時帶瓊瑤苑的小祥子一起出去。奴婢也並不知道他們到了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問也問不出，小姐從不跟我說。但前些年王爺生病那事，便是小姐和歐陽大人一起半夜里去救過來的。想來小姐和王爺是早有交情的了。」
水月兒沉吟著點頭道︰「母親也曾說歐陽少太醫帶了一個神秘的女子半夜是進府給溶弟治病，竟是治好了。還讓本宮留心打听，好感謝人家。原來竟是元春妹妹。這可就說得通了。這且不說它了，孩子的事是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這些天，小姐的胃口一直不大好，容易困。我們都不省得是怎麼回事，還以為是天冷了，不出門，屋里子悶出來的毛病。並沒想到那上頭去。誰知皇上悄悄給我們小姐吃了那種藥，小姐上頭吐了血，下面也來血了。奴婢想著不對頭，就私下里把歐陽大人給請來給小姐診病，歐陽大人才說是小姐小產了。歐陽大人說了，那藥便是大人也禁不起，何況這小小的胎兒呢。所以才……」
水月兒犯了難，喃喃道︰「我就說，便是散了功，元春妹妹也不至變成這樣啊。原來是因為孩子的事。唉，這兩個孽障，怎麼能做下這等事來？可是犯下滔天大罪了。這可怎麼是好？」
抱琴道︰「娘娘，小姐現在心如死灰，一心求死，恐怕除了王爺，誰也勸不過來吧？奴婢冒死請求娘娘替我們小姐把王爺請來一見吧。只要救回小姐，娘娘便是把抱琴處死，抱琴也是心甘情願的。」
「本宮處死你有什麼用？只是這皇室禁地，王爺雖是本宮親生兄弟，本宮卻也不敢擅作主張私下里把他帶進來。否則全家人的性命都會不保。這事不用再議。我們只能盡力勸她進食，好過來吧。」
回到床邊，水月兒端過抱琴遞來的參湯，對元春道︰「你的事我也知道了。當初我的孩子沒有了，你是怎麼對我說的？如今這事落在你自己身上，大家都心痛。你做出這個樣子，卻也讓我寒心。你不想想自己，卻也得想想身邊愛你的人，還有宮外府里你的親人們。便是皇上做了一些過分的事，事出本心也是因為愛你。你何必為難自己，也為難大家呢？這樣吧，我手里這碗參湯，你自己喝呢，還是姐姐我喂？」
元春還是不應。
水月兒將碗放在旁邊幾上，道︰「好，你不吃是吧？從現在起，你不吃東西，我也不吃東西。你不喝水，我也不喝水。你要死，姐姐就陪著你死。我說到做到。從前我也說過，你就是我在宮里唯一的親人，我有什麼心事都對你說，可是你有了心事卻不對我說。這個我都不計較了。反正，我對你的心還是一樣的，你不想活了，我也不用活了。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說著，便也月兌鞋上床，躺在元春的旁邊，對抱琴道︰「你再給我拿床被子來，給我蓋了。我就跟你們小姐死在一處。等我們都死了，就把我們葬在一處。」
抱琴見水月兒用這種激將法，心里雖然一直有些傷感，卻也有些好笑，忙去取被子，給水月兒蓋上。
元春和水月兒就這樣一齊躺在床上。元春閉著眼，對周圍的事物不聞不問。水月兒卻睜著一雙大眼楮，側著身，直直地盯著元春。
外面的宮人們沒有吩咐，也不敢進來。抱琴也只坐在旁邊椅上候著。
屋子里靜悄悄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元春睜開了眼，悄悄看了旁邊水月兒一眼。不想水月兒一直看著她，見她睜眼，笑道︰「我可抓住你了。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讓我陪你死的。你想死可是沒門，我是不會答應的。」
元春仍閉了眼，半晌才輕聲道︰「你何必這樣呢？我現在功夫沒有了，和溶哥哥的孩子也沒有了，連行動都困難，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只有我死了，大家才都清靜了。溶哥哥也不用再想著宮里還有一個我，便能安安心心跟著梅姐姐過日子了。你也不用為我們提心吊膽，怕我們惹了禍，連累了一大家子的人了。」
水月兒伸手掩了元春的嘴，嗔道︰「妹妹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早就說過了，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真有什麼事，姐姐我是不會丟了妹妹獨自苟活的。只是妹妹今日這樣，也是該當命中一劫，過了這一劫，只怕便會否極泰來，雲開月出了吧。來，我們來把這碗參湯喝了吧。」
水月兒從床上爬起來，接過抱琴遞過來的參湯碗，讓抱琴把元春扶想來，墊了靠枕，便喂了參湯過去。元春竟然無異議，一口一口喝了。
抱琴見水月兒的辦法有效，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臉上帶笑，忙前忙後的服侍元春喝湯，又服侍水月兒穿鞋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