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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見屋內沒有了外人,才把帽兜掀開來,跪下叫道︰「老太太,太太」抱琴也跟著跪下了。
王夫人和賈母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竟是幾年前做了貴妃然後死了的賈府大小姐元春。
兩人都張大了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王夫人半晌才指了元春道︰「你……你……」
賈母在床上顫微微的道;「元春,是不是我的時辰到了,你來接我到陰朝地府去了?」
元春忙道︰「老太太、太太莫驚慌。元春其實沒死。只是如今見賈家落難,才忍不住來看看你們。老太太,你現子覺得怎麼樣?」
賈母這才定了神,仔細看了看元春,才點頭道︰「太太,果然是我們大小姐。你別讓她老跪著呀,快扶她起來。」
王夫人這才醒悟過來,忙扶起元春,一下子抱住元春,雙眼淚流,哽咽道︰「你……你好狠心竟然把我們騙得這樣死死的,一點兒風兒都不透。偏偏家里出了事,你才想著來認我們……」
賈母道︰「大小姐在這個時候能想著咱們,那就很好了。太太,別淨著哭,坐下說話吧。」
王夫人放開元春,拭了眼淚,才拉了元春的手,一起坐到床前。
賈母撫模著元春的臉,慈聲道︰「元春,你竟然沒死我這把老骨頭竟然還能見著我的大孫女我就知道,你這孩子,不像個短壽的人,怎麼年紀輕輕就會死了呢?來,你跟我說說,這麼些年,你在做什麼?都干了些什麼?」
元春道︰「老太太,這些我慢慢再給您說。您先告訴我,您的身子覺著怎麼樣?我听說您病了,急得不得了,才冒險來見你們的。」
「也沒什麼大病。不過有些急火攻心,這人老了,禁不得事。不過,你這一來了,我心里一高興,這身子竟似健旺了很多。元春,你倒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從皇上眼皮子底下活著出宮了?」
元春見賈母還真沒多大事,也放了心,便道︰「老太太,好些事您听來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那也都是真的。我只能跟您說,我現在活著,剛生了孩兒,還沒出滿月呢。」
賈母和王夫人都很驚奇。王夫人急切道︰「你跟誰生的孩兒?」
元春道︰「他今日也來了。溶哥哥,你進來吧。」
等在外面的水溶進來,向賈母和王夫人跪下叩頭,道︰「孫婿給老太太請安。小婿給太太請安。」
王夫人忙伸手扶起水溶,笑容滿面,道︰「這第一次來,我們倒沒準備什麼。」
賈母仔細看了看,有些疑惑︰「這倒是個好孩子,只是我怎麼好似見過一般?是那一府的孩子?」
元春笑道︰「他就是北靜王爺水溶。」
賈母心里一喜,道︰「原來是北靜王爺。我就說嘛,怎麼好似見過。他小時候我在北靜王府里見過兩次。我也听說了,這次平叛,王爺可是立下了赫赫戰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呢。呵呵,元春,你可真給我們找了一個好姑爺。王爺,我們賈府的事可要多仰仗您了。您就幫幫我們榮國府吧。可憐的寶玉,從小嬌生慣養,還沒吃過苦,這次卻被弄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真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子呢。」說到後來,不禁深深嘆息,透著深切的擔心和悲哀。
提起寶玉,王夫人也頻頻拭淚。
水溶道︰「老太太放心。榮國府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明兒個就給皇上進言,讓皇上把老爺和寶兄弟他們放出來。」
元春道︰「老太太不是一直不放心寶兄弟嗎?經過這一次,他只怕也長大了,就懂事了。賈府里以後還得靠他來支撐呢。哦,對了,我還听說林妹妹也病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就在碧紗櫥里躺著呢。身邊也沒個什麼人服侍,只有她自幼的女乃娘王嬤嬤還能留在跟前,別的人也都弄走了。唉,她這病大約也好不了了,看情形,只在這一兩天了。我只後悔,當初若真听了鳳丫頭的話讓她跟寶玉定親,就不會鬧成這樣了。寶丫頭是好,可如今也因為這些事入了罪,也不知關在哪里了。唉……」
元春想了想,道︰「老太太,林妹妹在這里關著,也沒個服侍的人,也沒好大夫好湯藥,不如先讓她跟我們走吧。到我們府上,醫藥和伺候的人也都經心些,說不定就好了。」
賈母喜道︰「那敢情好。只是這看管的人能放人嗎?」。
水溶道︰「這門上看守的人也都是我的部下。這府里也沒留下什麼人,不是老的就是病的,也不會有人追究這麼多。」
賈母點頭道︰「那就好。我們賈家居然也落到這一步了。前些年這府里上下多風光多熱鬧啊,如今……」有些傷感,說不下去了。
元春安慰道︰「老太太,別傷心。等父親和寶兄弟回來了,家里便又會熱鬧起來了。」
水溶此時道︰「妹妹,我們該走了。你還沒出月子,這太過勞神費力,落下病可就不好了。」
王夫人忙道︰「是,是,姑爺說得對。元春,你得趕緊回去了,好好歇著,可不能落下病來了。現在娘就指靠你了。若你再有個什麼好歹,娘可就沒指望了。」
元春笑道︰「娘,哪里就說得那樣厲害了。好好好,我走。我得先去看看林妹妹,把她帶走呢。」
賈母從床上起來了,也道︰「我也去看看。自打這府里出事,我一躺下,還沒去看林丫頭呢。」
王夫人道︰「老太太,您當心一點。能不能行啊?」
賈母笑道︰「能行,能行。你看,我這不是好了嗎。我們家大小姐回來,我這病就好了。只看這林丫頭能不能過得了這個坎。」
元春道︰「老太太,若是林妹妹過了這個坎,您準備怎麼安排她。她那命在您的手里呢。」
賈母听了一怔︰「元春,這些事你也知道了?」
元春一笑,道︰「老太太,這府里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我這次來,還是璉二女乃女乃讓平兒跑來告訴我的呢。平兒現如今就在我那里。」
賈母恍然大悟,道︰「原來鳳丫頭早就跟你接上頭了,只瞞著我們幾個。等鳳丫頭回來了,看我不罵她。」
「老太太,她也算是功臣。要不是她,璉二哥只怕也跟東府珍大哥他們裹在一處了。便是再有天大的本事,誰也救不了我們榮國府了。」
「這話很是。鳳丫頭還算明白,等她家來,我好好安撫安撫她。這孩子就算平日里再能干再大方,只怕也嚇壞了。走,先看林丫頭去。」
大家也都轉到碧紗櫥里,王嬤嬤正坐在林黛玉的床邊抹著淚呢,見老太太等人來了,忙站起。
元春見那林黛玉躺在床上,臉色臘黃,一絲兩氣,跟死的人差不多了。那國色天香,我見猶憐的動人風姿,卻是一毫也見不到了。元春心里嘆息,這情字可真是奇妙,既能讓人變得生機勃勃,美麗不可方物,也可以讓人毫無生趣,如行尸走肉一般。
賈母見了黛玉這個樣子,也傷心,抹著淚道︰「都是我害了她。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遂了他們的心願。」
元春道︰「若是她能好過來,老太太,您能遂了他們的心願嗎?」。
賈母仍抹著淚,道︰「若是這孩子能活過來,那是自然好。寶玉跟寶丫頭訂了親,可如今也不知情況怎麼樣了呢,死了還是活著也不知道。如今家里這麼個樣子,經歷了這些事,想想只要大家只要能長長久久在一處,那便是天大的福氣了。我只想著還有沒有這個福氣呢。」
元春便是要這話讓林黛玉听見,此時便笑道︰「老太太,但願一切還來得及。這樣,讓嬤嬤們把軟兜抬來,把林妹妹放上去,我們得走了。」
賈母吩咐下去,嬤嬤們很快把軟兜抬來了,大家一起幫著把林黛玉抬出去,送到垂花門外的馬車上。
韓福早已打點好一切,另牽了馬來,讓水溶騎了。元春辭了賈母和王夫人,上了車離開了賈府。
(三十一)透口風林妹妹回陽爭名分水王爺夸妻
還沒到元宅,水溶就讓韓福去請歐陽逸飛。
到了元宅,抱琴招呼著府里的丫頭婆子一起把林黛玉從車上抬下來,抬到後院,另收拾了一間干淨屋子安頓下林黛玉。
歐陽逸飛很快便來了,給林黛玉診了脈,有些疑惑地對元春道︰「你這表妹雖然身子虛,還有從娘胎里帶來的喘癥。但也不至于弄到這個地步呀。」
元春忙問︰「歐陽大哥,你是神醫,這情形還是應該有辦法的,對吧?」
歐陽逸飛點頭道︰「還好。她的生機還未斷絕,但也只剩得一分了。幸好我來得及時,再過半日,你這表妹便是神仙下凡也難救了。」
元春喜道︰「那就好。多謝大哥費心了。」
歐陽逸飛也不客氣,只道︰「我先開個方子,先給她溫補一子,等她元氣恢復幾成,再給她祛濕潤肺,精心調養,過上幾月,只怕才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