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交代的那人,怎麼樣?」
「我和司棋她們听珍珠這麼一說,就說這不會是外人做的事,只能是自己屋里的人做的。我悄悄地給珍珠說了一下小姐的意思,珍珠這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說她解手回來時看見一個小丫頭在院子里晾手帕,也沒在意,就進去了。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她了。那個小丫頭叫良兒,是前年從外面買回來的。平日里也沒覺怎麼樣,只是愛佔點小便宜,只沒想到會打主意在這上頭,膽子也太大了些。我叫珍珠別聲張,只叫和良兒同屋的丫頭麝月來,問了良兒的這半日的情形,也覺得不比尋常。我叫她悄悄注意良兒的一舉一動,看她把玉藏在什麼地方,只要有動靜,立即叫人來。」
元春听了,滿意地點頭。
到了前廳,大家入席吃飯。
蘭朵兒是客人,與賈母同席,坐在賈母的左邊,元春在右邊。王夫人、邢夫人和寶玉一席。尤氏、王熙鳳和秦可卿一席。只是王熙鳳和秦可卿並不落座,只在席邊張羅布菜,服侍老太太和太太們吃飯。由于寶玉丟玉的事,鬧得大家都沒情緒,王熙鳳也不敢多說話。
吃過飯,洗手漱口,喝茶。大家坐在一起閑話。寶玉早由珍珠領著丫頭們帶著出去玩去了。
這時,司棋匆匆進來,在元春耳邊說了幾句話。
元春臉上一下放出光來,站起身來,對大家道︰「寶玉的玉已經找到了!」
在座的除了蘭朵兒,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道︰「真的?在哪兒?」
元春笑道︰「在寶玉那里呢。珍珠已經給寶玉帶上了。」
王夫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可算是找到了。」
王熙鳳笑道︰「妹妹好計謀!不出半天,這玉就找回來了。妹妹這顆心是怎麼長的?怎麼就比我們多一竅兩竅呢。」
賈母也笑道︰「元春是個有福氣的人,只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庇佑我們家的吧。不過鳳丫頭也是好的了。如若多念點書,只怕也不比元春差一丁半點的。只是女孩子無才便是德,念那麼多書也沒什麼用,不過就是養養心性而已。外面有爺兒們操心經營,本也用不著我們女人們有作大作為。」
蘭朵兒沒說話,只含笑贊許地看著元春。
(二十一)姐妹倆夜審偷玉事師徒仨密練絕世功
這時珍珠拉著寶玉的手,一起喜氣洋洋地進來。
賈母一見寶玉,忙抱在懷里,把他胸前的那塊玉石拿起來看,摩挲一陣,嘆道︰「這件東西是個罕物,你看,當初寶玉落草時,它好像是五彩的樣子,如今也變了,成了霞光一樣的顏色。只不知這有些什麼樣的玄機呢。」
「這自然是寶兄弟的吉祥愛物兒呢。以前它是五彩的,是說寶兄弟還小,性情還未定。如今變成了這個顏色,看來寶兄弟的心性正是一片赤子之心呢,前途也就如霞光般的錦繡輝煌吧。我听家里老人兒們說,玉是要人來養的。氣血旺的人,玉也就養得格外滋潤,有神采。我身上戴的這個,先前只是隨常的暗黃色,如今常年戴在身上,倒越來越明亮了呢。」王熙鳳笑著說道。
賈母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是有這麼個說法。只是寶玉的這塊玉,便又不是一般的情形。它還救過寶玉的命呢,那次若不是它,寶玉只怕還未睡醒呢。寶玉離了它可是不成的。太太,這件事也算是一個教訓,以後可不能掉以輕心了。」
王夫人忙答道︰「老太太說的是。媳婦以後當心一些就是了。」
其實,這根本就不關王夫人的事。寶玉平日里都是由賈母教養著,一直住在賈母上房的碧紗櫥里。王夫人平日里也忙,正準備著把家事陸續交代,讓王熙鳳當家理事,見自己兒子的時間也並不多,寶玉的一舉一動她也並不清楚。只是賈母這麼說,她也只能听著,答應著。不然,難道還去指責老太太的失職不成?
尤氏和秦可卿告辭回府。蘭朵兒也領著紅繡先行回蘭韻齋。
賈母這才問︰「寶玉那玉究竟是哪個作的怪?」
元春道︰「就是專給寶玉洗衣服的丫頭良兒。我今兒听說寶玉失玉的事,就琢磨,這定不是外人做的事。別人進不來,也不知道寶玉的玉在哪里,怎麼就徑直地取了玉去。所以就叫鳳姐姐說玉找見了,讓她自己心里不放心,想著找機會去藏玉的地方看一看。我在院子里看清了寶玉屋里的幾個丫頭的神情,斷定就是這個良兒所為。但又怕驚動了她,就讓抱琴去安排,派人暗暗地留意她的舉動。果然這丫頭沉不住氣,找個借口就偷偷到花園里去了,從山石洞里掏出東西來看,被跟著的人抓了現行。如今正被關押著呢。」
賈母便罵︰「眼淺的小娼婦蹄子!太太,這小賤人是哪家的?」
「回老太太,這丫頭不是家生女兒,是前年從外頭買進來的。」王夫人答道。
「我就說嘛。咱們家里什麼時候生出這樣混帳不醒事的畜生來了?便是奴才,也是懂廉恥知禮節的。這件事就由太太去發落吧。依我說,以後府里進人,可得好好考究一番才能進來的。這樣的人,倒不是說我們這樣的家庭怕他偷,只是說起來不好听,也怕帶壞了好人。」
「是,老太太。」王夫人應道。
王熙鳳忙道︰「既出了這樣的事,也是誰也料不到的事。只是也得讓別的下人們警醒警醒。俗話說,殺雞給猴看。不如,就借這件事,把良兒這丫頭重重懲戒了,以後也就沒人敢再生不軌之心了。老太太,您看呢?」
賈母點頭道︰「也好!這件事就由你和太太商量著辦吧。今兒大家也都乏了,都回去歇息去吧。我也想清靜清靜了。」
王夫人領著王熙鳳和元春告辭了出來。
走在路上,王夫人對王熙鳳道︰「這事就依你的主意去辦吧。這兩日我身上也不大好,懶懶地不想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