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紀事 如履薄冰 第二百章 眼鏡男的春天

作者 ︰ 照燒茄子

頭部外傷往往會引發 癥,約翰勞此時的感覺正是如此。

整整三天他食不下咽、寢不安席,那個女孩的身影總是在他腦海中盤旋不絕。

事實上他壓根沒看清她的臉,金發、高瘦,甜美而嬌嗔的聲音,在眼鏡男的 想中便勾勒出個天使的模樣,令他魂牽夢繞。

五年前當他還是個普通文書的時候,女人們對他總是望之卻步的︰沒有爵位、沒有資產,哪個女人都不願輕易委身。五年以來,當他成為了帝國重臣,執掌財政大權時,女人們便開始趨之若鶩了,但那時在約翰勞清晰的視線中,她們貪婪的丑態也同樣一覽無余。

女皇陛下曾經很是操心過他的婚姻大事,在這個時代,年過二十八歲還沒有成家的男人極為罕見,對此眼鏡男自己卻從來不急。他並非不想成家,他只是對那些為了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財富而來的女人感到乏味無趣。

因此,一次意外,一聲呵斥卻突然撩撥起了他沉靜的心,他並非不知此時此地非常不適宜花前月下,但無奈愛情總是突然來襲。

我戀愛了。眼鏡男對自己說,隨後他煩惱的將心事吐露給了老喬,尋求他的支持。

「哦我的上帝少爺您的愛情會將我們送到巴士底獄去的」一輩子的單身漢老喬務實的一針見血。

約翰勞皺起了眉頭,他掏出張紙,開始測算愛情與監獄之間的數學關系。最終,在一團數據之後,眼鏡男得出了結論︰談戀愛暴露他所負重任的概率約為百分之三十二點五,而追求一名女性能幫助他掩蓋身份和目的的概率約為百分之六十七點四,因此,利大于弊,值得嘗試。

他忽略了其中百分之一的遺漏以及自己心中那座傾斜了的天平。

第二周,他穿上了自己最好的禮服,應邀前往凡爾賽宮參加周末舞會。

侍從在門口唱名,每跺響一次手杖,便報出一長串的顯貴名號。法蘭西的貴族習慣起饒舌的長名,其中往往蘊含了父親、祖父、甚至曾祖父的名諱,唱名的侍從口齒伶俐的報出一連串的長名,而約翰勞卻往往記不住最後那個姓氏。

他站在台階正下方的位置,仔細的打量每一位進來的女士。賓客們從二層樓穿過大樓梯來到底層舞池,貴婦們濃妝艷抹、繁復的宮裙和巍峨的假發掩蓋了裝飾下的真容,眼鏡男發現尋找模糊的金發天使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他戴著眼鏡睜大眼楮打量每一名金發少女時,覺得每一個都不是,她們的臉或者太圓,或者太瘦,神情略顯呆板,眉眼五官也不夠精致。可當他摘下眼鏡打量少女們時,卻又覺得每一個都是……

見鬼的他也弄不清他要找的女孩究竟是誰了。

我得听听她們的聲音眼鏡男對自己說。

「小姐,請問我能榮幸的邀您共舞嗎?」。他走到一位金發美人面前詢問。

「當然可以,爵士。」美人欣然同意,對于帝國首席財務大臣約翰勞這位凡爾賽新貴,消息靈通的女士們早已垂涎已久了。

不是她的聲音,眼鏡男心中嘆息,然而他不得不與面前這位美人跳完了一曲舞。

于是,就這樣,約翰勞莫名其妙的成為了舞會上的公子︰他幾乎要約了所有的金發少女。

遠處的窗戶邊上,孔代親王的孫女安吉利亞搖晃著扇子低頭詢問女伴︰「那個穿的像個孔雀的傻瓜是誰?」

「哦你是說首席財務官兼法蘭西第一銀行行長約翰勞爵士嗎?他哪點像傻瓜?我倒覺得他可愛的很。」女伴興致勃勃的回答。

「可愛?」安吉利亞回想起馬車前他眯著眼楮般的眼神和伸過來的咸豬手(可憐的眼鏡男),隨即便冷哼了一聲︰「他要是可愛,整個巴黎就沒有令人厭惡的家伙了。」

「你是不知道。」女伴刷刷的搖晃著羽毛扇,「約翰勞爵士自從來到巴黎,就極少參加社交,而且從沒有與任何一位女性發生過緋聞,今天還是我第一次在舞會上遇到他呢。你看他眉清目秀,卻略帶古板,我敢打賭他一定還是個童男,你瞧這不是很可愛嗎?」。

安吉利亞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童男?在法國巴黎童男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巴黎的上流社會對男人的要求是︰風流倜儻、魅力無窮,越是與多名貴婦有染的年輕貴族就越受歡迎。

可安吉利亞本人卻痛恨巴黎這種價值標準。

她年僅十三歲的時候就被告知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她被祖父孔代親王許配給了普羅旺斯公爵的兒子,一個名叫奧蘭多*德*弗朗索瓦的浪蕩公子。他的緋聞涉及五十多個顯貴家族,听說全普羅旺斯的女人幾乎都與他有染。

就這麼個一無是處的浪蕩子,還被世人頻頻夸贊,連她的祖父都認為這門親事至少沒有辱沒他們家的門第。

結果門當戶對的浪蕩子悔婚出逃,據說為了避免娶她至今都不肯回法國致使她成為了全巴黎的笑柄,如今她都二十一歲了卻乏人問津。

私下里那些貴婦們嘴巴可真毒,什麼老處女、丑八怪,難听話的絡繹不絕,事實上安吉利亞的確算不上美麗,除了圓潤的臉頰和細膩的皮膚外她一無是處︰眼楮不夠大不夠明亮、嘴唇也不夠薄、鼻子沒有特色、臉頰也過于蒼白。

安吉利亞本人卻從不覺得容貌是種遺憾,正因為容貌平平,她才有更多的時間靜下來看書,自學那些富于哲理的言論、深奧的數學和有趣的化學……她鄙視上流社會眾多目不識丁的貴婦們,在她眼里,那些女人是在脂粉和舞會中浪費著生命。

舞池中的約翰勞還在僵硬的旋轉,他的舞步沒有錯,但他天生缺乏靈動的姿態,跳舞對他來說莫過于酷刑。已經第四十八名金發美人了,可他還是沒找到他心目中的天使。

最終他走到安吉利亞面前。

「小姐,請問我能榮幸的邀您共舞嗎?」。重復多遍的話已經毫無激情。

可隨機他便听到了天籟般的回答︰「不可以你還欠我很大一筆賠償金呢。」

眼鏡男瞬間像是被打了雞血般的挺直了腰桿,他眨巴眨巴眼楮,又摘下眼鏡,終于確認了這位相貌平凡的金發少女便是他三天食不下咽的原因。

他躊躇了片刻,還是決定臣服于自己的心。雖然少女的容貌與他臆想的有天壤之別,但畢竟令他深深沉迷的並非她的容貌……實際上約翰勞也鬧不清究竟是什麼。

「賠償金」他興奮的開口道,仿佛對面的女孩不是在向他討債而是準備倒貼,「沒問題,小姐您要多少賠償金我都願意支付我對那天發生的意外深表遺憾。」

「是嗎?」。安吉利亞笑了,「那我還真不好意思要太多的賠償了,這樣吧,今天你先賠給我一法郎,從明天開始每天賠償我前一天的一倍,一個月後我們兩清如何?」

約翰勞愣了一下,額頭上開始冒汗了︰「恕我難以支付您提出的賠款,要按您的說法,我起碼得有五億三千六百八十七萬法郎的身家才夠呢恐怕這連國王都會震驚」眼鏡男遇到了心儀的女孩大失水準,從瀟灑伶俐淪落成了呆板僵硬。

安吉利亞愣住了,她方才完全是給他下套,若是他輕佻的答應了,那她就準備十多天後看他拿不出錢的笑話。實際上連她自己都沒算過三十天後按照她的說法總共會支付多少錢。

可面前這名「公子」卻一口報出了總金額,而他的表情沒有得意也沒有嘲弄,反而是誠懇的令人羞愧。

是的,安吉利亞羞愧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恐怕要重新評價帝國的新任首席財務官。他不是那些不學無術靠著父蔭上位的貴族,他的的確確是名出色的數學家。

安吉利亞本人恰巧對數學非常感興趣。

于是,莫名其妙的偶遇,莫名其妙的情愫,莫名其妙的爭鋒相對之後,我們的眼鏡男莫名其妙的獲得了他中意女子的好感。接下來的整場舞會,他終于可以不再旋轉跳舞,他與她避開眾人,坐在舞廳的角落里竊竊私語,從基礎數學一路深入談論到財務做賬。約翰勞驚訝的發現他的天使竟然還是個理財高手,整個孔代親王家的資產事實上都是她暗中打點的。

兩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在凡爾賽音樂廳歡快的樂曲中水**融。

然而所有發生的一切都難逃窺視的眼楮,從頭至尾注意著約翰勞的法國大使暗中將此情況記錄了下來。他偷偷找到了舞池中正與國王共舞的龐巴度夫人,在她耳邊低聲匯報道︰「……我驚喜的告知您,我們的首席財務官尋到了他的夢中情人,就是孔代親王家的老姑娘安吉利亞,我想若是您能說動陛下促成他們的婚事,想必約翰勞會對我們法蘭西產生更強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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