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跟著大姐蘇菲下了樓,立刻被喧鬧的場景震撼了。
樓梯和走道里都是人,仕女們穿著顏色各異的蓬蓬裙低聲與男士們談笑著賣弄風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將伯爵大廳照耀成了金色的世界。香粉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琳娜被拉扯著穿過繡著金邊或者銀絲花紋的裙擺,差點都透不過氣來。
大提琴沉澱的聲音和小提琴的輕快,令舞曲的旋律越發悠揚。蘇菲踮起腳四處尋找母親和姐妹們,可高聳的各式各樣的假發、以及假發上晃眼的飾品令人眼花繚亂,天知道母親和妹妹們此刻頂著什麼顏色的發飾穿著什麼樣的裙子。
小琳娜皺皺鼻子,她只看到了男人塞入長筒靴內的緊身褲和女士們龐大的裙擺,舞廳里的繁華就像是身高的距離,離她那麼的遙遠。
一個男人走了過來,躬身對蘇菲行了個禮。
「請問,我是否有幸邀請這位美人跳下一曲舞?」男人自我介紹,「我是柏林的費德男爵。」
蘇菲連忙拎起裙擺行了個屈膝禮,她舌頭打結的張口︰「我……我……」
「我們是布斯特親王的女兒,蘇菲*布斯特以及琳娜*布斯特。」小琳娜從旁插話道,「至于我姐姐是否願意和您跳舞,」她側過臉撇了一眼蘇菲躍躍欲試的表情,接著說道︰「我想她非常榮幸。」
就這樣大姐被那個什麼男爵帶走了,小琳娜一個人在舞會中無聊的穿梭,母親和其他姐姐們估計此時也沉浸在歡快的小步舞曲中吧?她看不到她們優雅的身姿,她還遠沒有達到被媽媽趕著學習舞步的年紀。
伯爵和伯爵夫人到場了,周圍的人聲鼎沸突然降低了聲音。
「非常高興今天大家能歡聚一堂,慶祝春季美好的夜晚。讓我們盡情跳舞吧!來!音樂響起!」胖伯爵率先帶著夫人步入了舞池,接著賓客們紛紛按照男女隊列站好,雙方互相行禮,接著邁著小步子規律整齊的旋轉起來。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少,更多的男男女女找到了各自的舞伴,紛紛加入到歡快跳躍的隊伍中去。
琳娜終于找到了舞隊中的媽媽和姐姐們,他們潮紅的臉孔上除了迷醉別無其他。在這個世界,能點燃沉默的貴族生活的唯有舞會,人們往往都能在舞會的音樂中忘記所有的煩惱和憂愁。
琳娜無聊的到處找食吃,媽媽取消了她的晚餐,結果她的肚子開始像餓了一個冬季的倉鼠般干癟。寬大的長桌中央粉白色的糕點迅速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她雙肘扒著桌邊,兩腳懸空地使勁伸長胳膊去勾盤子,可惜她不足一米一的身長實在是太令人難堪了,盤子沒勾到,她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平衡朝後滑下去。琳娜一把抓住桌布,努力穩住自己,造成的結局就是︰她整整拉下了一個長桌的食品。
小琳娜渾身蛋糕和女乃酪,頭發里還藏著幾個葡萄,澡算是白洗了,她目前的華麗狀況堪比漢堡街頭的乞丐。
幸虧舞會剛剛開始,人們的沒閑暇注意到周圍發生的事情,再加上音樂掩蓋了盤子摔打的聲音,除了僕婦們慌忙上前整理東西,小琳娜避免了被拽著耳朵教訓的命運。
她一刺溜鑽入了桌子底下,深怕待會被媽媽和姐姐們發現。
「你是誰?怎麼敢打亂我的軍隊!」突然她耳邊傳來個憤懣的聲音,說話的人年齡似乎也不大,沒改變的童音一時間听不出男女。
琳娜艱難的在桌肚下轉過身,卻發現一個瘦小的男孩正坐在她身後,地面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木頭人士兵,而此刻她正一坐爛了整整一條隊列。
「把你的肥挪開!」男孩趾高氣揚的命令。
琳娜怒了!什麼叫肥?我的哪點肥了?連蓬蓬裙還經常撐不起來呢!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能在女士面前說?真是沒有教養!」她毫不留情的回敬。
「我命令你把你的肥!屁!股!挪開!」小男孩氣的臉色通紅,桌肚底下光線昏暗可琳娜都能看到他醬色的膚色了。
「不挪!就不挪!除非你和我道歉!」小倔驢琳娜脾氣也上來了。
兩個小鬼頭互相惡狠狠的對視著,閃亮的眼楮就像是即將撲上去咬死對方的惡狼。男孩估計是從沒有人敢于這麼跟他說話,整個被氣懵了,而琳娜也是布斯特平原上的孩子王,更別說被人提到了肥。
「你……」男孩終于發現他自己的語言缺乏威懾力,隨即習慣性的揚起了手臂,琳娜一看勢頭不好,本著先下手為強的理念,一把拽住了男孩的頭發。于是就這樣,兩個孩子在長桌底下翻滾著扭打起來,僕婦們發現了,慌忙大叫著想勸阻這場規模雖小,但身份高貴的戰爭。
木頭士兵陣地已經全部被壓爛了,狹小的空間再也限制不了戰爭的火爆性質。兩個小家伙你扭著我的胳膊,我咬著你的手,翻滾著沖出了桌肚。音樂還在繼續,人們絲毫沒有察覺同樣熱鬧的兒童戰爭,直到人戰團子滾入了舞池,一聲聲尖叫響起,正在歡快跳舞的侍女們被壓到了裙擺,迅速像多米若骨牌似的接連著摔倒了。
舞隊混亂了,女人的尖叫,假發滿天飛,男士們不知道究竟是該搶救自己對面的舞伴還是身旁的女士。
音樂越發歡快,場面上簡直熱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