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別斯托杰夫猛抽一口,將已經燃盡的煙扔到地上,然後用腳尖攆滅。
十一月的柏林已經邁入冬季,但是比起聖彼得堡的漫天雪地,這兒的冷空氣壓根不算什麼。來來往往的西軍士兵們穿著氈子厚軍裝,連毛裘都沒披上身。
士兵們興沖沖的抱著柏林皇宮中的珍玩走過來,看到他們的長官,猛的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把懷里的東西往哪里藏。
羅伊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走,他此時可沒閑心查處貪墨。西軍的軍餉已經欠發八個月了,這些個弟兄們也不容易,誰拼了老命損失掉幾百個弟兄攻入皇宮,都不會願意空著手走出來的。
他掏出煙盒,又抽出根煙點上,靠著皇宮大門他不禁歸心似箭。大哥來信說家里又添了個孩子,羅伊能想見那三十八歲的老男人會樂和成什麼模樣
別斯托杰夫家族遺傳性的老來添子,他也是母親四十一歲高齡那年生于人世間的,比他大哥小了整整十七歲,大佷子也就僅僅比他小兩歲。父母去世之後,大哥就像父親般撫養他長大,又把他送到西軍磨練,說實話八年沒見還真想他。
羅伊扔掉未吸完的煙頭,大踏步走進沙丘上的皇宮,元帥臨時辦公室就在皇宮書房,他要去請假提前回聖彼得堡休長假
「上校」「上校好」迎面過來的士官們紛紛沖他打招呼,羅伊面帶笑容的和他們拍拍肩膀,戰爭結束了,但願能早點收到女皇陛下的返程令。
推開辦公室大門,迎面和書記官差點撞了個滿懷,書房內人影憧憧,抱著文書材料的書記官們忙的熱火朝天。他從人縫間竄過去,直沖到辦公室盡頭的大書桌前。
「我要請假」他大聲喊道,瞬間整個辦公室都停滯了下來,書記員們扶著眼鏡,驚訝的望著他們的‘勞模’上校,他不是從不休假從不缺席的嗎?
魯緬采夫元帥叼著的雪茄都掉在了書桌上,他連忙心疼的撿起雪茄用手抹了兩把又吹了吹灰。
「元帥我要請假」羅伊鍥而不舍的喊道,「別裝作沒听到,元帥大人」
「咳咳。」老元帥猛咳了兩聲,「這就是你和元帥打報告的口氣?」
羅伊‘啪’的一個立正,行了個軍力,挺著腰桿說道︰「報告元帥我申請假期」
「不批」老元帥面帶玩味的笑容等著看他的好戲。
「報告不批不行明天我就啟程返回聖彼得堡,您大可以將我記做逃兵。」年輕人根本不吃他這套。
「好吧,好吧,其實呆在柏林也確實沒意思。女皇陛下的命令起碼要一個多月才能到,我們佔領柏林的消息送到腓特烈手上也得好幾個月,暫時是沒有仗可打了。」老元帥終于松了口。
「謝謝元帥」羅伊行了個禮轉身正準備離開。
「等等。」老元帥簽批了份文件遞給他,「既然你回聖彼得堡,就把這個人帶回去。」
「這是誰?」羅伊詫異的接過文件,掃了一眼。
「腓特烈國王的表弟路德親王,普魯士排行第一的順位繼承人。你把他順路帶回去交給白女皇陛下發落,他可是此次俘虜中最具價值的。」
「遵命元帥」羅伊一把將文件塞進軍裝口袋,興沖沖的奔出了辦公室。
十來天之後,羅伊*別斯托杰夫上校一行抵達了聖彼得堡,遠處的首都城門熟悉而陌生,令他心潮澎湃。他跳下馬背,走到後面拴著的馬上,一把扯下綁在馬上的俘虜路德親王,拿掉了他嘴上塞著的布團。
「嗚嗚……我要申訴你們不能如此對待普魯士親王我可是路德*馮*腓特烈腓特烈國王的親表弟」
羅伊抬腳在他小腿肚子上猛的一踹,路德親王往前撲倒摔了個嘴啃泥。引起一同押送的兩名士兵嘿嘿偷笑。
「你現在狗屁都不是只是個俘虜。」羅伊笑眯眯的點上根煙,再多抽一口吧,到了大哥家到處是孩子可沒這麼自由了。
跨入城內,羅伊決定先去交接任務,他帶著押送小隊和重新被塞上布團的路德親王直接往冬宮行去。到了宮門口他出示了魯緬采夫元帥的信件,門口看門的禁衛軍面色激動的沖他行了個軍禮就一路小跑的通報去了。
在宮門口的等候室,羅伊剛月兌下軍裝厚大衣,侍從就推門進來了。他詫異的抬起頭︰什麼時候冬宮的辦事效率如此高了?
「上校閣下,白女皇陛下表示非常歡迎凱旋而歸的西軍軍官,對于元帥閣下的賀禮也十分歡喜。但鑒于女皇陛下的身體狀況,她恐怕無法親自主持受俘儀式了,先暫時安排關押在冬宮監獄吧。」
「哦?女皇身體不適?」羅伊倒也沒多少失望,說實話他一向對于形式主義的儀式非常感冒,不用獻俘倒也挺好。
「是的,閣下,您可能是離開首都太久了。」侍從激動的開始準備販賣八卦。
「我沒興趣管閑事,監獄在哪?我要親自移交俘虜。」羅伊不耐煩的揮手道。
突然門被猛的撞開了,一個衣著華麗卻長得有些抱歉的侍從沖了進來。
「人呢?人在哪里?」
「什麼人?」一旁的押送士兵問道,羅伊也不由上下打量起他。
「尊貴的普魯士第一順位繼承人,路德*馮*腓特烈親王閣下啊」那侍從傲慢的喊道,「我秉承王儲殿下的命令,邀請路德親王共進晚餐。」
羅伊一行三人瞪大了眼楮,就連最先進來的侍從也吃驚的長大了嘴巴。羅伊上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俘虜他是俘虜啊難道他趕路的這十多天,帝國已經一躍成為普魯士的盟友了?
「我想你是不是搞錯了?」羅伊開口道。
「沒錯」那丑八怪侍從喊道,「王儲殿下非常關心遠方的腓特烈國王的狀況,特邀路德親王與他共宴。」
「這絕對不可能」羅伊惱了,他一把楸起侍從的衣領吼道,「如果今天我們的帝國仍舊保持與普魯士的敵對關系,你這種謊報軍情的行為就屬于賣國沖著押解來的俘虜卑躬屈膝,簡直是對我們西軍的侮辱」
「我……我……我只是個傳話的啊……」丑八怪頓時蔫了,方才的氣焰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就在此刻屋外突然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王儲彼得帶著一群人猛的推開門,拔高嗓門叫道︰「特尼特尼你個窩囊廢,叫你來迎接路德*馮*腓特烈親王大人怎麼到現在都沒辦好?」
屋內的人吃驚的望著門口的倭瓜麻子彼得殿下,羅伊甚至不禁沖自己的手下問道︰「他是王儲?」
「是的,上校,您好多年沒回聖彼得堡還沒見過王儲殿下吧?。」第一個進來的侍從代替士兵回答道。
「我說特尼,你怎麼和個野蠻人干上了?我讓你來邀請親王殿下的呢?」彼得走過來扯扯仍舊被羅伊揪住衣領的丑八怪。
「殿下~」丑八怪見來了主心骨,立刻耍著花腔大喊一聲,驚的羅伊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殿下我被西軍的阻攔住了,他們不肯放人。」
彼得這才將眼神聚焦到面前這位高大俊朗的軍官身上。
「你是誰?為什麼不放人?」
「我是西軍魯緬采夫元帥麾下第二軍團上校,我叫羅伊*別斯托杰夫。」羅伊抱著膀子從上至下俯視他回答道。
彼得昂起脖子打量他,平直的眉毛下一雙漂亮的該死的藍眼楮,剃得極短的頭發模樣古怪,貴族氣十足的挺直鼻梁和帶有性感凹槽的下顎,魁梧的身材和充滿力量的肌肉,整個人就像是太陽神阿波羅般閃耀的令人厭惡
彼得往後推了兩步,越是俊美的家伙就越讓他看了生厭。
「親王大人在哪里?」彼得王儲問道。
「俘虜在後面。」羅伊翹起拇指指指身後被堵著嘴捆綁的非常結實的路德親王,特意在俘虜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當然彼得倭瓜是听不出來的,只見他雙眼一亮快步上前,並且大喊著︰「你們怎麼能如此對待一位親王大人呢松綁,快給他松綁」
羅伊沒有動,沒有他的指示兩名士兵也沒動,他們並排站著冷冷的注視跟著王儲殿下進來的侍從們,嚇得這些宮廷雛雞一個都不敢上前。
彼得只得自己親自為路德親王松綁,邊折騰嘴里還邊抱歉,簡直恨不得給路德跪下,他動情的說︰「假如我現在是俄國的皇帝,就不會有我們兩國之間的戰爭,您也絕對不會成為戰俘。」
屋內的人听到這大逆不道的話全部都無語了。
擺月兌了禁制的路德親王倒也不急躁,他站起身,抖抖衣領,翻出袖口的花邊,裝模作樣的抹抹頭發,笑著對彼得王儲說道︰「殿下您的仁慈真是令世人矚目,我會寫信給我的皇兄,向他表達您對普魯士的善意與恩典。」
倭瓜彼得听到這話,越發激動了,他恨不得立刻扯著路德親王去寫信給他心中的偶像。
正當他挽著路德親王往屋外走的時候,羅伊上前擋住了他。
「王儲殿下,我是來獻俘的,還有交接手續未辦理,你不能帶走他。」
彼得一把扯過他手中的公文撕成兩半︰「什麼狗屁手續我的話就是白女皇陛下的意思。」
「你這不符合程序。」羅伊瞪起眼楮狠狠的盯著彼得,將他看的炸毛了,彼得跳起腳喊道︰「讓開我命令你立刻讓開」
等候室的門第三次被打開了,冷風從屋外灌了進來,吹得羅伊後背一陣冰涼。
「彼得殿下」他只听到身後門口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
對面的彼得王儲瞬間不自主的立正站好。
羅伊驚訝的轉過身,只見一位十七八歲的冷艷少女獨自一人站在門口。
「太子妃殿下」屋內的侍從紛紛行禮。
少女揮揮手示意他們免禮,接著對彼得說道︰「我是來通知您,您的晚宴取消了,客人也必須馬上回到冬宮監獄。」
「我……你……」彼得長大嘴巴卻沒敢說出心里的話。
「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說完少女就轉身提著裙子離開了。
屋內一瞬間安靜無比,侍從們低著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得王儲愣了幾秒鐘,臉上神色扭曲,最終他嘆了口氣,松開了路德親王的手。
「萬分抱歉,親王大人,我真是太羞愧了,我不得不遺憾的向您道歉,只怕您還得在監獄中委屈段日子。」
路德親王長大了嘴巴,他想說︰你不是俄國的王儲嗎?太子妃什麼時候能命令你了?不過最終他還是沒說出口。
彼得灰溜溜的帶著他的人離開了,押送士兵撲哧笑出了聲,其中一個對先來的侍從說道︰「我們去監獄交接吧。」
他們給路德親王重新捆綁上,押著他走到門口,卻發現他們的上校仍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擋住了出門的路。
「上校?」
「恩?」羅伊這才回過神,他又瞥了眼少女離開的方向,此時已經什麼人都看不見了,冬季的風呼嘯著從冬宮廣場上席卷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