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來,過來,沒吃飯姐姐添給你吃。」蓮藕對二妹蓮花說道,然後將她和蓮蓬拉到廚房里一頭的小桌子旁邊坐下。
安頓好倆妹妹,蓮藕走到灶前,揭開鍋蓋看鍋里盛了什麼飯。
因為秦瑛個子比較高,有一米六八,所以打這灶台的時候,比一般家里的要高些,蓮藕還小,踮起腳吃力地揭開一個重重的鐵鍋蓋,一看,鍋里還冒著熱氣,底部有些熱水,一大碗飯都放在鍋里,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大碗蘿卜干飯,喜歡異常,這可是當時三姐妹最愛吃的飯了!
那幾年物質匱乏,普通人家主婦很少煮干飯,更不說每頓炒點什麼菜的了。喬蓮藕家不一樣,父親喬振軒在學校當校長,每月有幾十塊錢的工資,母親喬瑛能干又潑辣,將家里的莊稼拾掇得妥妥貼貼,收成很不錯,所以,雖然養了三個女兒,但是一家五口的生活還是不成問題的。
喬蓮藕想到父母,有些忐忑地問二妹蓮花︰「爸爸媽媽到哪里去了,家里沒看到他們呢。」
「我知道我知道!」蓮蓬一听,搶在蓮花前面說,「爸爸開會去了,媽媽到地里鋤——鋤草去了!」蓮蓬有時候說話還不太利落。
听到這里,喬蓮藕如釋重負,心里懸著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老天保佑!一切都還好,爸爸還在這個世上,媽媽也好好的,兩個妹妹也健康快樂,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欣慰和幸福的呢?于是在心里對媽媽秦瑛說,老媽,等會兒你回來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我吧,怎麼解氣怎麼打,只要你們都還在這個世上,都還在我的身邊,我縱是被你打的傷痕累累也不會恨你半點的呢。
喬蓮藕笑了,拿起灶台上的一塊晾著的干淨抹布,小心翼翼地將鍋里的那碗泛著油光的蘿卜干飯端出來,放到小桌子上,然後到碗櫃里拿了兩個小碗出來,和兩個妹妹坐在一起,開始給她們分飯吃。
「來,這是蓮蓬的,乖,慢點吃哈。」喬蓮藕將盛好的一小碗飯放到蓮蓬面前。蓮蓬看了看,咽了口口水,離開椅子跑到碗櫃里拿了一個小小的勺子出來,對蓮藕說︰
「姐姐,這是我的勺子呢。」說罷,低下頭用心地吃飯。蓮藕馬上又給二妹蓮花分了一小碗,說︰「來,這是你的,剛才吃過了,現在少吃點,別撐著了。」
蓮花也不客氣,接過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蓮藕知道,自己小時候那陣子,不像後面的小孩那樣有許多零食,當時能夠吃一顆女乃糖那幾乎相當于過年的待遇了,每天就指著幾頓飯填飽肚子。倆妹妹嘴叼,不喜歡吃紅苕和包谷珍珍混在一起煮的稀飯,就喜歡這有油氣的蘿卜干飯,所以,她們雖然都吃過中飯了,一看到鍋里還剩有飯,饞勁自然又上來了,免不了又要再吃一點。
說起來這蘿卜干飯還是秦瑛的發明呢,里面有葷有素,有主食又副食,搭配在一起,營養全面做法簡單。她將紅蘿卜白蘿卜洗干淨,切成半厘米大的丁,用刀在掛著的臘肉上片一小塊下來,洗淨也切成丁,加些姜蒜等調料將兩種丁炒香炒得半熟,然後加點水,最後將事先煮得半熟濾好的米倒在上面,在米上面用筷子插幾個氣眼,蓋上鍋蓋,用小火慢慢蒸。十幾分鐘後,一股濃郁的肉香就飄了出來,揭開鍋蓋,將米飯和下面的肉丁蘿卜丁炒在一起,一鍋香氣撲鼻惹人垂涎的混合飯就做好了。吃的時候,不需要再炒菜,隨便在泡菜壇里挑幾根泡菜起來下飯即可。
「姐姐,你怎麼不吃?你不是最喜歡吃這種飯了嗎?。」喬蓮蓬見喬蓮藕愣在那里傻笑,抬起頭來問道。
「哦,姐姐馬上就吃。」喬蓮藕看了看三妹,往口里刨了一口飯,一股久別的讓人幸福的味道一下子喚醒了自己的味蕾。
喬蓮藕邊吃邊看三妹吃飯的樣子。
蓮蓬大約四五歲的樣子,長得非常漂亮,圓圓的臉,肉嘟嘟的,皮膚很好,又白又女敕,讓人忍不住總想去掐她一下。特別是那雙眼楮,大大的,忽閃忽閃的,很有靈氣,眼睫毛很長,像一排細細的羽毛在輕輕地扇動著,那紅嘟嘟的小嘴唇周圍,沾了幾粒米,看上去煞是可愛,簡直就是一枚清新粉女敕的小蘿莉啊,端得是讓人喜歡不盡。一家人除了二妹蓮花外,都很寵愛這個三妹,秦瑛給老大和老二都剪了短發,因為梳起來方便,唯獨給老三蓮蓬留了長發,自己平常再忙,都要忙里偷閑給蓮蓬扎個新疆頭,別提有多好看了。所謂新疆頭,就是將頭發中分,梳到頂部兩側,辮兩個辮子,將辮子挽成發髻,最後用紅頭繩綁了,看起來利落又可愛,還與眾不同呢。
突然,喬蓮藕想到什麼,馬上對三妹說︰
「小蓬,來,臉湊過來,讓姐姐看看。」
「嗯,看什麼嘛。」小蓮蓬不知道大姐要干什麼,但還是很乖巧地將臉湊了過來,讓喬蓮藕看。
喬蓮藕輕輕地托著蓮蓬的下巴,仔細看那嘴唇,沒有看到什麼破相的地方,好端端的,像一粒鮮女敕的櫻桃一樣。
喬蓮藕長出一口氣,心想,還好,那事還沒有發生,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阻止那件事情的發生,不讓漂亮可愛的三妹破相,她太可愛了,分明是降臨到人世間的小天使,我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
「姐姐,媽媽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等會兒把蓮蓬送到幼兒園去,然後上山去將牛找到趕回來。」
什麼?幼兒園?喬蓮藕以為自己听錯了,腦袋里轉了一陣子,才想起來二妹沒有胡說,當時村上真的有幼兒園,雖然這听起來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你干什麼呢?」喬蓮藕笑盈盈地看著二妹,二妹因為天天跟著自己在太陽底下瘋跑,也曬得有些黑,臉兒圓圓的,眼楮雖然沒有三妹的大,但亦是圓圓的,骨碌碌地轉個不停,顯出機靈聰穎來,頭發被秦瑛剪成了短發,俗稱梭梭頭,有點像二十幾年後流行的BB頭。
「我嘛,媽媽叫我做作業。」說完,眼楮一轉,將吃完飯的碗一推,一下子跑了出去,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這個家伙,總是會偷懶。喬蓮藕無奈地笑著,搖搖頭,繼續吃飯。唉,她想玩就玩吧,七八歲的孩子正是玩的時候呢,誰叫自己是老大的呢?老大就意味著責任,意味著多一些的擔當,老二老三嘛,當然有條件在後面躲陰涼了。
吃完飯,喬蓮藕懂事地將碗洗了,放好,準備送三妹到幼兒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