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招來夏至,吩咐道,「把辛巴他們房里所有的吃食都拿出來,然後鎖了門,你給我在門口看著,什麼時候他們醒了喊餓,再把他們帶來見我。」
「是,夫人。」夏至應了下來,暗自咧了咧嘴,兩位小少爺這次恐怕要挨罰啊,撒什麼謊不好,非要說生病,夫人最疼愛他們,也許光明正大的說累,夫人沒準一心疼,就不會讓他們在繼續跟著忙碌了。可是,這般撒謊的後果,一定會是「紅彤彤」的。
木艾從空間里拿了畫紙和鉛筆,開始撐起畫板,慢悠悠的畫起了連環畫,小安好奇,想要伸頭看看,卻被春分一把拉了出去。
木艾這一畫就畫到了午時末,期間春分進來請示是否擺午飯,木艾都沒有停下來,春分靜悄悄又退了出去,想了又想,還是端了歐陽師傅的那份午飯,去敲了耳房的門。
歐陽開門接了方盤,一邊吃著一邊听春分說明了來意,低頭掩下眼里的笑意,沉聲說道,「她自有主張。」說完自顧吃飯,再不出聲。春分愣了一會兒,也覺自己有些過于擔憂了。轉身去廚房交代熱好飯菜,如果夫人想吃,保證隨時都能端上去。
果然,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夏至來報說兩位小少爺嚷著他們肚子餓,要出來吃飯。
木艾正好收了筆,也不耐煩用線一頁頁縫好,直接在空間里翻了訂書器出來,喀嚓幾下就完成了。然後把畫板、紙筆、顏料等等統統扔回空間。紛紛春分擺飯,端了一碗糯糯的綠豆粥,吃著脆脆的酸甜小黃瓜,才讓夏至去把兩個孩子帶來。
兩個淘小子睡了一早,又熬了兩個時辰早餓得饑腸轆轆,進了大廳看見媽媽坐在桌邊兒吃飯,就滿臉喜色的撲過來,嚷著讓丫鬟們盛飯。可惜,幾個丫鬟們沒有一個應的,媽媽也不出聲。他們才覺出事情不好。
木艾咽下口里的粥,淡淡瞟了他們一眼,說道,「早晨,我不是給你們診過脈了嗎,你們肚子疼是因為積了食,要餓上幾頓,為了治病,你們就忍忍吧。」
兩個淘小子,這下傻眼了,模模癟癟的小肚子,還要餓上幾頓,那他們豈不是要餓死了,兩人心有靈犀的一同上前,抱著媽媽撒嬌,「媽媽,辛巴肚子不疼了,不用治了。」
木艾拉下他們抓在裙子上的小手,說道,「你們的肚子好的真是快啊,說疼就疼,說不疼就不疼了。」說完也不看他們,扭頭吩咐春分,「把畫本給他們拿著,讓他們跪倒牆角去看,什麼時候看明白了,什麼時候再把他們帶過來。」
「是。」春分應了一聲,從旁邊的小幾上拿了畫本,說道,「兩位小少爺請跟奴婢來。」
辛巴和誠兒餓得肚子咕咕叫,不知道媽媽為什麼不讓他們吃飯,還要罰跪,委屈的癟嘴想哭,但卻被春分一手一個的拉去了角落。
春分蹲子,分別給他們墊了一個厚棉墊在腿下,遞過畫本的時候悄聲說道,「夫人知道你們撒謊了。」
說完低頭退走了。
辛巴和誠兒嚇得立刻忘了委屈,明明媽媽早晨還是相信的,怎麼一覺睡醒就露餡兒了。兩個淘小子互相看了一眼,眨眨眼楮,只得打開手里的畫冊,每頁翻開來,左側是彩圖,右側是一行行的拼音,互相對照著,不到兩刻鐘,就把故事看完了。
兩個淘小子徹底蔫了下來,現在相信了,媽媽確實知道他們撒謊了,還在他們睡覺的時候,畫了兩本畫冊,警告他們撒謊的害處。他們哪里還敢有什麼委屈,偷眼看著媽媽吃了飯後,開始倚在軟榻上看書,連忙跑了過去,跪倒軟榻前說道,「媽媽,辛巴錯了,辛巴不該撒謊。」
誠兒也嘟著嘴小聲說道,「誠兒也錯了,誠兒沒有肚子疼。」
木艾放下手里的書,清清淡淡的看了他們好半晌,冷聲說道,「如果你們實話實說這幾日太累了,媽媽雖然不喜歡你們做事半途而廢,但是也會心疼你們年紀小,精力不足,而適當減少你們的功課,或者干脆就把鋪子交給你們的哥哥去張羅。可是,你們居然選擇了媽媽最不喜歡的方式,撒謊,這是媽媽不能容忍的。媽媽很疼你們,知道你們生病了,很著急,恨不得這病長在我身上才好。可是,你們呢,居然是為了睡懶覺撒謊。看著媽媽為你們著急,你們就不覺得心里愧疚嗎?。」木艾的聲音越說越高,想起听說他們有病的那一刻,突然揪起來的心,就覺得難過,忍不住語氣也嚴厲起來。
辛巴和誠兒低了頭,眼楮里大顆大顆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掉下來,小心眼兒里滿是後悔,抽噎著說道,「媽媽,辛巴錯了,辛巴再也不騙媽媽了。」
誠兒也挪上前,抱住姑姑大腿,哭道,「姑姑,誠兒再也不睡懶覺了。」
木艾看著最疼愛的兩個孩子哭得淚人一般,早就心軟了,可是,卻還是不肯開口輕易原諒他們,否則他們就不會得到教訓,不會改掉說謊的壞毛病。
她硬著心腸等他們哭夠了才說道,「把眼淚都擦一擦,你們是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不要動不動就像女孩子一樣掉眼淚。先去吃飯吧,吃完飯以後再說。」
小安夏至連忙出門去張羅飯食,然後伺候兩位小少爺洗手洗臉,看著他們一邊大口吃飯,一邊怯怯看向軟榻,都覺得十分不忍,可是,夫人這般嚴厲又是為了小少爺們好,只得低頭站在一邊,狠命的布菜盛粥,好似小少爺們多吃一點,就能少挨罰一點似的。
兩個淘小子心情忐忑的吃飽喝足,規規矩矩的又跪在軟榻前邊,木艾問道,「辛巴講講畫本里是什麼故事?」
辛巴連忙翻開畫本,一邊對照著拼音,一邊講道,「有一個小男孩,躺在山坡上放羊…後來真的有一只大灰狼來了,他拼命的喊著,狼來了,可是大伙听了,卻沒有人再相信,誰也沒有去幫他,他只好看著羊被叼走了。」
木艾听完點了點頭,又問誠兒,「誠兒說說看了畫本之後,有什麼想法?」
誠兒看了辛巴一眼,說道,「好孩子不能撒謊,撒謊多了,再說話該沒有人相信了。」
「對,看樣子,你們都理解故事的含義了。那你們說謊騙了媽媽,該受到什麼懲罰?」
「嗯,罰我半個月不吃糖。」辛巴連忙喊道,這是他以前不听說時,媽媽最常罰的。誠兒也眼巴巴的望著姑姑直點頭。
可惜,木艾卻搖頭說道,「那是你們小時候不乖,可以輕易被原諒,才罰得那麼簡單。可是,你們如今已經長大一歲了,不但沒有更懂事,反倒犯了更大的錯,這樣的懲罰就太輕了。每人十戒尺,然後把故事罰抄上十遍,不抄完不準吃晚飯。」
兩個淘小子听媽媽這麼一說,立刻反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又要開始掉眼淚,他們對于上次的挨打可還記憶猶新呢。
木艾也不理他們,吩咐了小安去大禹房里拿了戒尺,每人結結實實的打了十下。上次挨打還穿著棉衣,被打得疼痛有限。現在可是夏天,兩個小子都是單衣單褲,被打得也顧不得什麼男子漢的尊嚴了,哇哇大哭,眼淚像不要錢一般,嘩嘩淌個不停。可惜,兩個哥哥妹妹都不在家,其余丫鬟也不敢求情,他們真是求救無門。
于是,當他們站在桌子邊兒,抽咽著忍痛抄書時,幼小的心靈里都在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撒謊了,就算撒謊也絕對要避開夏天…
晚上,大禹濤兒和幸兒回來,看到兩個弟弟又光著趴在床上了,別提多心疼了,兩個淘小子抱怨哥哥,為什麼不把戒尺藏好,媽媽沒了戒尺就打不了他們了,听得大禹是哭笑不得。
不過這頓打也算間接成全了兩個淘小子的心願,因為有傷,他們一連歇了三日,不必練武,不必出門去鋪子。
這晚,吃過飯,幾個小的早早睡了,大禹和濤兒卻拿出賬本,認真給媽媽報起了這段時間的各種花費。
木艾心里好笑,知道他們的心思不在銀錢上,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所以老神在在的只听著,卻不多話,果然兩個孩子著了急,互相擠眉弄眼了好半晌,大禹才臉色漲紅說道,「媽媽,鋪子里都安排好了,嗯,但是,嗯,我們沒有想出好辦法讓人來買…」
木艾笑了笑,伸手拿過賬冊翻看著,隨口問問店里的布置,就是不提剛才大禹的問題,濤兒連忙幫腔,「姑姑,我們想把冰激凌賣給酒樓,可是,那些人看我們小,都不听我們說話就把我們攆了出來…」說到這兒,似乎想起來這幾日受的勞累和委屈,他的眼圈兒都有些紅了。
木艾知道火候到了,再拿捏下去這次開鋪子的教育意義就該打折扣了,于是伸手拉了兩個孩子到身邊坐好,溫聲說道,「大禹、濤兒不要灰心,媽媽讓你們開鋪子,是為了鍛煉你們的組織和應變能力,平日里你們學習的課業,只是一堆死板的道理規則,需要你們靈活運用到生意中。你們以前是不是覺得開鋪子很簡單,是不是還說商人唯利是圖?」
大禹抿了嘴角,他雖然並不覺得讀書一定要科考入仕,心里也想要為媽媽分擔家業,並不排斥經商做買賣,可是心底卻也固守著士農工商的階級觀念,並沒有高看商人一眼。濤兒出聲世家門第,祖上三代都是高官厚祿,骨子里與生俱來就有一股子身在高位的氣勢,當然更是不把商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