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情急之下,就欲上前追趕,可是卻猛然撞在一層看不見的,綿軟卻極具彈性的隔膜之上,牛大福用力猛了些,甚至被反彈得退後四五步才站住。
大禹回頭看見幾人的狼狽模樣,又是淡漠一笑,轉身隱入樹林走掉了。
孔喜听了濤兒傳信兒,早等在別墅外,見到自家大少爺回來,連忙上前。
大禹擰眉沉思片刻,囑咐道,「派人去林子里守著,那幾人有何異動,就來稟報與我,記得不要讓媽媽知道。」
孔喜略微猶豫一下,還是點頭應下。
大禹快步走進房子,拐到飯廳,果然,飯桌兒上只有辛巴誠兒和濤兒三人,並不見媽媽和妹妹,辛巴見到哥哥回來,就問道,「大哥,你去哪里了,幸兒肚子疼,媽媽在上面照料呢。」
「是嗎,她自小就怕雷雨天,一定是前晚沒睡好的緣故,我上去看看,你們先吃吧,今日恐怕是不能啟程了,吃完飯,濤兄帶他們讀書吧。」
濤兒點頭,「好,你快上去吧。」
幸兒躺在床上,兩只手摟著媽媽的胳膊,一邊喝著媽媽喂到嘴邊的瘦肉粥,一邊時不時的哎呀兩聲,好似很是痛苦的樣子,只是那雙滴溜溜亂轉的大眼楮卻露了餡兒,可惜,木艾心神正在空間里揀點藥品,仔細查看著說明,猶豫要挑哪樣給小女兒吃上一粒,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大禹進來,給媽媽行了禮,然後問道,「幸兒,可是昨晚涼到了,怎麼突然肚子疼?」
木艾拿了帕子給小女兒擦了嘴,心疼的說道,「昨晚睡得太沉,沒有過來給這丫頭蓋被子,可能是涼到了。一會兒吃些藥下去,如果還不好,就派人去城里請個大夫來。」
大禹點頭,給妹妹使了個眼色,幸兒立刻又申吟起來,甚至隱隱要嘔吐一般,木艾立刻半抱起小女兒,輕輕拍撫她的背,大禹于是說道,「媽媽,咱們暫時在這里小住一日吧,等幸兒好了再上路也不遲。」
木艾點頭,「好,告訴孔隊長他們,今日多辛苦些,萬一有人接近防護罩,就告知一聲,別平白嚇到人家。」
大禹應了一聲,又給妹妹比了個手勢,就回飯廳吃了自己那份早飯,又親手端了碗紅棗黑米粥,兩樣爽口小菜送到樓上。
木艾幾口吃了半飽,側躺在床上給小女兒讀故事書,許是折騰一早晨,有些疲累,又見小女兒吃了藥明顯好轉的關系,母女倆講著講著就躺在一處又睡著了。
大禹輕手輕腳給媽媽和妹妹蓋了毯子,然後站在床邊,望向遠處那幾個人影兒冷笑,等吧,你們也都嘗嘗心焦等待的滋味,太陽下雖熱,比那夜露浸衣,可是要容易忍耐的多…
瘦猴急得背了手四處轉悠,時不時就掏出匕首或者長刀,對著那隔膜或砍或刺,可惜,還是沒有任何辦法突破。牛大福只懂用拳頭猛擊,每次都被彈出很遠,又接著被瘦猴半是心疼半是撒氣的喝罵。
任白衣冷著臉,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什麼轉圜之處,畢竟頭領平日里話太少,如果這次不是生死攸關,他還是不會說出這個聞名百花的名字,就是他僅有兩次露了口風時,提到過的那個心儀女子,所以,他對于兩人的恩怨情仇是半點兒也不清楚,又要如何想辦法化解,想辦法見到那女子,想辦法請動她去救命。
金瑤則在旁邊差點咬碎一口銀牙,眼見日頭過了頭頂,一日馬上就要過了大半,離那半月之期,只剩七日,此地離蓉城還有六百多里,日夜兼程也就勉強能趕到,實在不能再如此耽擱下去了,說不得要用些非常手段了。
「任大哥,小妹有個主意,就是不知能否有用?」
「什麼主意,快說!」任白衣和瘦猴、憨牛一听她說有主意,連忙聚了過來,金瑤把聲音壓的極低,「這仙夫人不是以仁善聞名天下的嗎,想來應該也有幾分仁心,剛才那少年攔了咱們,我猜想仙夫人不見得知道。我如果裝了重病,急需救治,里面監視我們的人一定會上報,到時候也許仙夫人就會察覺也說不定。萬一,她原本就是不想見我們,也定是不會讓這等見死不救的名聲傳出去。你們說呢?」
瘦猴和憨牛連連點頭,「好,好,這主意好,頭領畢竟離得那麼遠,她不去救,有好多借口可以掩飾,但是,你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病,她再不出面救治,就難逃惡名了。」
任白衣卻沒有立刻贊同,反倒淡淡瞟了一眼,金瑤問道,「不知金姑娘打算裝作何種病癥?」
金瑤好似有些不敢直視他一般,低了頭,半晌才輕輕吐出兩個字,「小產!」
瘦猴和憨牛都是一愣,隨即臉上都露出敬佩之意,金姑娘對頭領的情誼,他們這些兄弟都是看在眼里的,原本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也是件好事,可惜首領不懂憐香惜玉,還好似十分厭惡一般,他們也就不敢跟著起哄。沒想到,今日金姑娘為了請動這仙夫人救治頭領,居然連姑娘家最重要的名節都不顧了,當真是一片真心情誼,讓他們感動萬分,心里想著,回去一定要和眾位兄弟們說上一說,大伙得想個辦法勸得首領娶了這等好姑娘才行。
但是,現在卻不能讓她如此糟蹋名節,牛大福一把撕開衣襟,低聲說道,「金姑娘,名節重要,不可做傻事,瘦子,你還是扎我幾刀,流上半瓢血,里面一定會出來人。」
瘦子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罵道,「你這個傻子,這話說的最是合我心意,不過,卻是要你執刀扎我,回程的時候你背著我就行了。」
牛大福搖頭,「不,還是扎我,我肉厚血多,你太瘦。」
「扎我,你背著我輕快。」
「行了,都別爭了,還是按金姑娘的辦法,就裝小產吧,仙夫人一定會出面的。」任白衣篤定的扔下一句話,就轉身走向馬匹那邊去拿水袋,留下疑惑的瘦猴和憨牛,還有一個心虛的金瑤。
狠狠灌了口水,任白衣遠遠望著那棟綠色房頂,好似要隱沒在草地里的精巧小樓,心里暗嘆,如果連頭領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這事,都激怒不了你,那就表明你心里當真沒有頭領,而頭領這幾年出生入死、日夜思慕,就太過冤枉了,不如這樣死去,總好過一腔深情都變成苦水…
木艾睜眼醒來時,陽光正從玻璃窗外射進來,灑在她身上暖意融融,低頭看看小女兒正躺在她臂彎里睡的香甜,伸手試試額頭並沒有發熱,于是微微放了心,抽出手臂下床,走到窗邊伸了個懶腰。
隨便掃了一眼窗前,卻遠遠見到大禹與陸雲、陳方站在一處,三人不知在說著什麼,陸陳兩人面色都帶了些焦慮,顯見不是什麼小事。
她忍不住聚了靈力在耳上細听,路雲說道,「大少爺,那女子疼得好似十分厲害,而且裙角上都被血浸透了。」
陳方也說道,「是啊,大少爺,我看也不像假裝的,再說,萬一那女子真是小產,死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傳揚出去,恐怕有那不明真相的,會說我們府上見死不救。」
大禹皺了眉頭,拳頭攥了腰側的玉佩,半晌說道,「不行,他們一定是在使詐,想要逼迫媽媽出面救治。你們繼續去盯著,無論他們做什麼,都不要管。」
陳陸兩人似乎有些不贊同,但互相對視一眼,還是點頭應了,剛要退下,就听見身後有人冷聲問道,「你們瞞了我什麼?」
大禹身體一僵,但是脊背卻立刻挺得極直,回身看著媽媽,低頭行禮,然後緊抿了嘴,半個字也不吐。
木艾知道這個大兒子平日里看上去最是溫和有禮,實際上脾氣最倔強,認準了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于是也不指望從他嘴里問出什麼,扭頭看向陳雲陸方。
陳陸兩人被主母冷眼掃過,立刻跪下請罪。
「說吧,到底什麼事?」木艾慢慢坐在一旁的木桌邊兒,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副靜心等待的模樣。
陳陸兩人無奈,稍一猶豫,把事情說了一遍,「回稟夫人,早晨時有人上門來求見夫人,大少爺吩咐我們監視,原本那些人除了干等,沒什麼異常,可是剛才其中那個女子突然捂著肚子滿地打滾,裙子上有血跡滲出,我們看著像小產的模樣,擔心她在咱們府外有個三長兩短,連累了夫人的善名,就回來稟告一聲。」
木艾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視著大兒子,「大禹,你為何如此?平日里教你們的那些做人道理都記到哪里去了,怎可如此冷漠,見死不救。就算你妹妹身體不適,也不過是個小毛病,怎麼能因此擋了上門求救之人?」
大禹頭垂的更低,兩只拳頭握的更緊,但是依舊不出聲。
木艾站起身,扔下一句,「晚上再罰你,先跟我去看看。」然後就抬步往樹林外走去,冷不防卻被大禹伸手拽住了衣袖,「媽媽,他們是在誆騙你出去。」
「誆騙?」木艾見到大兒子眼里滿是急迫憤怒,就停了腳步,問道,「為何說他們是誆騙與我,你究竟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