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禹騎馬從山谷外跑進來,跳下馬,把韁繩扔給迎上來的豐收,笑道,「媽媽,二皇子已經到了,被城里的官員們接去了府衙,他要孩兒捎信回來,說晚上要住咱家,濤兄也一起跟去議事了。」
「好啊,正好明日請他一起喝臘八粥。小安,記得把客房拾掇一下。」木艾收了手里的書,笑著應下。
一時晚飯吃過,一家人圍在門廊里吃水果,木艾從空間摘了二十幾個香瓜和五只大西瓜來,院子里放了張紅木大方桌,五湖笑嘻嘻抄起菜刀,麻利的把西瓜切成大塊,綠瓢紅瓤黑子,只看著就覺得喜慶,一眾小廝護衛們都捧了西瓜,或蹲或坐大口吃著。
小安幾個丫鬟喜歡吃香瓜,每人拿了一只,坐在木欄邊,腿搭在半空,晃悠著說些針線等事,木艾親手削了瓜皮去了瓜籽,遞給栓栓吃,她如今肚子大了,越來越不愛走動,仰躺在床上做針線,木艾很是擔心她倒是生產會困難,此時見她喜愛吃香瓜,腦子里就閃過一個好想法,于是一邊把香瓜切成小塊喂海子,一邊隨口問道,「栓栓,你跟著孩子他爹來了白露城後,又種過香瓜嗎?」。
栓栓臉色一黯,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那個人,清高得很,我提過兩次,都被他攔下了,說什麼是清廉自守,銅臭不沾身,我也辯不過他,手里又有姐姐給的嫁妝銀子,也就沒堅持。」
果然同她猜測的一般,木艾眼里閃過一抹了然之色,笑道,「記得你在家種瓜時,那勁頭兒恨不得日日守在地里才好呢,不過照管的精心也有收獲,那批瓜賣到花都去,連國主和太後都連聲夸贊呢。」
栓栓臉色好了起來,眼里也有了笑意,「還不是姐姐教的好,那種植方法,我現在還壓在箱底呢。」
海子肚子小,不過大半個香瓜就喂飽了,仰躺在地毯上,咿呀有聲,自己玩的高興,辛巴促狹去拍他的小肚子,惹得他伸出白白胖胖的小腳放抗,兄弟倆個鬧成一團。
木艾就笑道,「海子看著很愛吃這香瓜,可我這里存貨沒有幾個了。咱家後院又片空地,不如明日我讓人開墾出來,你指點著丫鬟們種上香瓜吧,熟了除了留給海子吃,還能送到鋪子里去賣,如果你肚子里這個真是女孩,銀子就留著給她置辦嫁妝,你說怎麼樣?」
栓栓眼楮一亮,她自從和離之後,夜深人靜夜常常在想,雖說姐姐疼她,就是她一文錢不拿,姐姐也必定會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是她還有海子,有即將出生的孩子,她要為他們以後考慮。
不是她不相信姐姐,不相信大禹幾個長大會對她多好,只是經過魏秀才一事,讓她越加堅強起來,更想靠著自己努力,給兩個孩子撐起一個安穩的家。
種香瓜這活計她熟悉,而且進項豐厚,確實是目前最好的生財之路了。
她連忙點頭,「姐姐這主意真好,我正愁整日無事可做。不過,姐姐,但凡用到人手之事,還是要像在家時一般,我要付工錢。」
「好,你願意給就給吧,正好也讓幾個丫頭賺些零用。」半畝香瓜怎麼也能賣幾百兩銀,工錢左右不過幾十兩,木艾也就不攔著了,也讓栓栓圖個自在。
小安幾個知道夫人是給栓小姐找些事情做,就湊趣圍上前來,笑道,「我們幾個正愁夫人給的月銀少,以後就跟著一起種香瓜了,到時候也多拿個紅包,發筆小財。」
「這幾個丫頭,剛一說賺零用就都叛變了,可是想著多賺銀錢,留著出嫁時添些嫁妝?」木艾裝作惱怒的樣子,打趣幾個丫鬟,惹得她們都紅了臉,嬌嗔跺腳道,「夫人,就會欺負我們。」
太陽徹底落下山頭,夜色濃墨般潑灑在大地上,廊檐下早早掛起了大紅燈籠,映照在眾人身上、臉上,蒙蒙一片羞意,晚風吹走了白日的炙熱、喧囂,帶來海上濕潤的氣息,嗅到胸腔里分外舒爽。
五湖四海幾個吃飽了,就纏著崔猛等人傳授幾招武藝,大禹幾個也都湊了過去,一眾好戰的男子圍成一圈兒,不時發出熱烈的哄笑聲或者叫好聲,隨著夜風傳出極遠。
濤兒和二皇子騎馬進了山谷,正巧看到這樣和樂的一幕,二皇子忍不住就嘆了口氣,笑道,「有時候真羨慕五弟,每日一定都過得極快活。」
濤兒跳下馬,伸手拽了二皇子的韁繩,笑道,「殿下如果日日這般,可能又惦記著無人替陛下分憂了,姑姑這次為了等小姑母生產,恐怕要在此地住上幾月,殿下也多留幾日好了。」
「是嗎,那我可有口福了,一定要姑姑多做些好菜給我吃。」二皇子跳下馬,笑著走向小跑迎過來的辛巴,兄弟兩個抱在一處,二皇子拍拍辛巴肩膀,「五弟,你這個頭可沒少長,恐怕都比四弟高了。」
辛巴笑嘻嘻問道,「皇女乃女乃,父皇,還有三哥四哥,他們都好嗎?」。
「都好,就是總念叨你,你四哥要我給你捎話,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可別忘了他。」
兄弟倆說笑兩句,大禹和誠兒、幸兒也迎了上來,簡單寒暄著就到了木艾和歐陽身前,二皇子躬身行禮,口稱,「姑姑,姑父,小佷又來叨擾了。」
木艾虛扶一把,拉了他到跟前坐下,笑道,「一路趕得這麼急,是不是累了,這兩日住在家里多歇歇吧。」
「小佷嘴饞,著急吃姑姑做的好菜,緊趕慢趕,終于趕上同姑姑一起喝臘八粥了。」二皇子半點兒架子都沒有,如同普通人家的子佷與長輩說話一般恭敬,甚至更多了三分親熱。
小安和孔喜等人在半月山時都是見過的,也不覺得多稀奇。可是,栓栓連同巧雲巧月卻都有些惶恐,這可是皇子啊,也許將來還會是國主陛下,平常人一輩子都不見得有幸能見到一面,此時居然在她們面前談笑,她們就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磕頭。
栓栓看了看姐姐,並沒有讓她起身見禮的意思,也就靜靜的坐著听眾人說話。
小安端了水盆和濕毛巾伺候著二皇子洗手擦臉,然後走去院角潑水,巧月就隨了過去,顫著聲音問道,「小安姐,咱們要不要給皇子殿下跪下行大禮啊?」
小安好笑,伸手點了她的額頭,「你這丫頭膽子就是小,論起來,咱家二少爺也是皇子,夫人老爺大少爺小姐,哪個沒有爵位?你沒看二殿下都沒帶護衛隨從嗎,到了咱們家,他就是夫人的佷子,你如果磕頭行禮,誠惶誠恐的,二殿下還住著不舒心呢。」
巧月回身見那廊檐下,一邊吃這香瓜,一邊同夫人少爺們談笑的皇子,心里隱隱明白了一些。
眾人閑話了半個時辰,海子已經睡倒在幸兒懷里,木艾就揮手讓眾人散了歇息,二皇子听說要住客房,就笑言要與濤兒大禹夜談,木艾也沒攔著,取了水床放在大禹房里,小安幾個鋪了錦被,軟枕,就是二皇子的臨時床鋪了。
大禹要與他交換,他卻覺水床新奇,怎麼也不肯,三人輪流洗了澡,各自躺下。
話題漸漸就說起城中倭人作亂之事,濤兒把當日的情形細細講訴一遍,大禹卻只听著沒有開口插言,二皇子望著他的方向,微微挑挑眉,笑道,「多虧禹弟當日反應機敏,搬了救兵,否則這整個白露城都要被倭人洗劫一空了。」
「殿下夸獎了,當日也是一時心急,現在想想還覺莽撞,如果不是踫巧倭人真有異心,恐怕要惹的全城百姓都跟著虛驚一場了。再者,當日去水軍搬兵的是誠兒和辛巴,去府衙和各城門也是濤兄同我一起,沒他們在,這事也成不了。」大禹不肯居功,把濤兒和誠兒推了出來。
二皇子淡淡一笑,「我這次來,要擴建水軍,修造戰船,諸事紛亂,這一路每每想起,都覺千頭萬緒,頭疼不已。」
大禹听出他話里的招攬之意,心頭微微一凜,想起媽媽曾囑咐過的話,就笑道,「能者多勞,國主陛下這是信任殿下,說起造船,我和濤兄前些日子找的船廠里,有幾位老工匠,手藝極好,我們訂制的大船明日就能下水了,殿下倒可以一同登船,參考看看。待我把新開的鋪子和作坊交給管事,就可以跟著媽媽出海去了,弟弟妹妹們都盼了好些時日了。」
二皇子枕著手臂望著窗外的月色,心里有些失望,不過轉念想想,姑姑雖然沒有擺明陣勢支持自己,但是衛府肖府卻都是自己這方的,上次蓉城賑災,幫他得了賢名,這次又是五弟的家信,又幫他得了插手兵權的機會。對于他來說,這些也足夠讓他在爭斗中穩居上風了,如若再貪心,反倒不美。
這般想著,他又笑了起來,半是玩笑半是抱怨道,「你們跟著姑姑四處游玩,真是逍遙,不過我可要跟姑姑說,不能帶著衛賢弟去,不給我留幫手也就罷了,可不能再折了我的左膀右臂。」
大禹也笑道,「這當然好,難得能扔下他,獨自出去游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