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越听這女子說話,心里越冷,最後那「孩子」二字,更是讓他確定,他是徹底栽了。
昨天他接到組織安排的任務,頭像畫的很清楚,計劃很周密,他只要把那藥丸彈到馬鼻子上,然後還可以拿著銀票躲去痛快逍遙幾日再回堂口。這樣簡單的任務,如果不是他在堂里輕功最好,也落不到他頭上。只不過,這任務也有個難處,就是不能傷了其中兩個孩子。
他從那家人出門就開始跟蹤,卻惱恨與其中一個孩子一直在車上,而不敢動手。後來沒想到,那孩子自己跑下車去了,幾個護衛又把注意力轉向了另外一個孩子,如此絕好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迅速完成了任務,趁著那些人驚叫追趕馬車之時,輕松離開現場。
然後就泡到了他的螢兒這里享不進的溫柔鄉,卻只睡了兩晚就事發了。
木艾似乎也不想逼問他什麼,施施然抓起他的一只手,右手匕首一揮就輕易削下了他的拇指,瘦猴猛然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木艾抬頭看看歐陽皺皺眉,有些無辜的說道,「這人太容易暈倒了」
歐陽垂下眼瞼,掩下眼里的一絲復雜,說道,「我去找水。」
「不用,不用,那多麻煩。」木艾連忙攔住他,說話間又削下瘦猴一只食指,果然,瘦猴這次從昏迷中被疼醒了,再次慘叫起來。
木艾笑了,笑得極為開心,像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游戲一樣,說道,「你這人真是好玩,暈過去,醒過來,像腦子里裝了開關一樣,不會是裝的吧?我那小兒子辛巴,他早晨如果想賴床,就會這樣裝睡,不撓他癢癢,他絕對不會睜眼楮。你這倒好,要削手指才肯醒,真是有魄力啊。」說完,抬手又削下瘦猴一根中指,听他慘叫聲沒有前兩聲高,似乎有些遺憾的搖搖頭,利落的又削下了最後兩只手指。然後看了看手中那只沒了手指,有些光禿的手掌,說道,「行了,別嚎了,別把誰家孩子嚇醒了。小孩子很怕驚嚇的,我那幾個孩子,如果不是晚上哄著吃了些安神藥,現在恐怕就在做惡夢呢。」
說完,拿著匕首在瘦猴大汗淋灕的臉上劃了劃,好似再研究下一步是要在哪部分上動手一樣,果然,劇痛中的瘦猴听到了讓他徹底崩潰的話,「嗯,先割鼻子好呢,還是剜出眼珠兒塞到嘴里吧,省的叫的這麼大聲,引來巡邏兵士就不好了。」
「啊,不要剜了,我說,我說啊。」瘦猴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巨大的恐懼讓他的精神已經達到了臨界點。
就算一刀砍下他的腦袋,他都不會如此害怕,頂多不過疼上一瞬就過去了。可是這個五官柔美的女子,這樣淡淡笑著,一邊閑談著家常之事,一邊把他的手指像木棍一樣全部削光,他的靈魂似乎都在顫抖。腦子里哪還能考慮怎麼逃月兌出去,保下這條小命,他此時就想痛快死過去,不再忍受這種難熬的酷刑。
木艾收回匕首,認真考慮了一下,「你想說什麼呢,如果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我可還是要剜你眼楮的,我還從來沒看見過人家吃自己眼楮呢。」
「有用,有用,嗚嗚…」瘦猴連忙保證,哇哇大哭起來,但是一看到木艾手里的匕首,立刻又把眼淚吞了回去。「是組織派我去的,具體時間地址也都是組織里給的,我只要…下藥成功,就能得一大筆賞金,還可以在外面歇上半個月。」
「哦,是嗎?。」木艾嘆了口氣,望著瘦猴眼帶憐憫,「你也是個不聰明的。罷了,你們組織在哪里?」
「城西張家肉鋪,左右兩家布莊和雜貨店低下也都有暗室。」
木艾點點頭,微微一笑,「行了,謝謝你知無不言。說話算話,給你個痛快吧,記得下輩子千萬不要欺負小孩子啊。」
說完,倒抓刀柄,向下一插,匕首直直沒入瘦猴的心口,再拔出時,溫熱的血液隨著刀鋒噴濺而出…
木艾慢慢把匕首在瘦猴微微痙攣,終歸不動的身體上擦了兩下,站起身來,盯著微微沾了少許血跡的雙手沉默了半晌,輕聲說道,「歐陽,你說這血能洗掉嗎?。」
歐陽沒說話,僵硬挺立的身形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良久,大白似乎不耐煩這樣的氣憤,低低吼了一聲,驚醒了各自入神的兩人。
木艾挑挑眉,笑道,「我們大白著急繼續去報仇了嗎?好吧,咱們這就走。歐陽也不必挖坑埋他了,讓他吹吹風,感受一下春天將至的氣息吧。」
說完,領了大白一起趟過荒草走向園門。歐陽盯著她的背影,拳頭死死攥著,究竟是什麼,逼迫得那個稻田邊背著孩子,一臉溫柔輕聲唱歌的女子,變成了這個樣子…
兩人一虎一路又到了張家肉鋪門前,里面一片漆黑。木艾運氣靈力在耳朵上,眉頭皺了皺。不只這肉鋪,連旁邊兩家店面里都沒有半點兒聲息,要知道夜晚再靜,也應該有鼾聲或者老鼠的爬動聲,等等微弱之音,但是這里卻如同墳墓一樣寂靜。
果然不出她所料,剛才那瘦猴根本都不知道身上帶了惑馬香,就表明他的組織從他出門執行任務開始就已經放棄他了,把他這個香噴噴的誘餌留在外面吸引自己這方的注意力,然後從容轉移老巢了。
歐陽似乎也有所覺,上前幾步,側耳傾听片刻,抬手 嚓一聲震斷門閂,開了肉鋪旁邊的角門,當先邁步進去,大白隨後跟進去。
很快,歐陽空手而出,大白卻老神在在的貼著木艾的大腿坐下,下巴抬得高高的。歐陽似乎有些無奈,有些苦笑,說道,「它能尋氣味找到新地方。」
大白听了這話,鼻子里哼了一聲,大頭轉像一邊,那神態好似在說,我是獸皇,怎麼能總做些,應該狗做的事情。
木艾微微好笑的拍拍它,說道,「我們大白今晚真是辛苦了,一會兒再帶我去找找壞人住處好不好?咱們把他們打怕了,讓他們再也不能來欺負辛巴之後,回家我做又香又脆的炸雞腿給你吃」
大白眼楮里一亮,扭頭似乎瞟了木艾一眼,隨即站起身,懶洋洋的在前面邊嗅邊引路。
歐陽阻攔道,「馬上寅時天亮了,明日…」
木艾擺擺手,邊走邊說道,「明天他們發現那人死了,肯定會多加防備。我以前看過一本書,里面說,警惕性最低的時候不是半夜,而是天色將明未明的凌晨時刻。這時,人人都以為白日要來了,繃緊了一夜的神經就會松懈下來。」
歐陽听了,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側,再沒有出過聲。
大白努力嗅了好久,中間還走差了一次路,沒想到最後居然又繞回了肉鋪兩條街外的一家車馬店。
大白警惕的閃進陰影里,低低吼了一句。木艾安撫的模了模它的皮毛,和歐陽對了下眼神。
歐陽略一猶豫伸手攬住她的腰幾個縱跳,進了車馬店的院子。
幾乎就在他們落地的一瞬間,十幾只利箭突然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卻在接近兩人兩丈外的地方,好似撞到了牆壁一樣,頓了頓,然後刷刷掉了下來。那暗中的射手似乎有些不相信,又迅速射出一波箭雨,這次卻和上次一樣的效果。
沉默了片刻,四個角落,突然各竄出一個人來,紛紛舉起手里的長刀像兩人撲來。木艾盯著他們,隨手甩出了十幾根飛針,靈力不是內力,沒有任何壓迫感,飛針又實在太小,帶動的空氣波動有限。所以幾個人完全沒有察覺到迎面有暗器飛來,其中三人立刻中招栽倒在地,另外一人卻因為木艾第一次飛針傷人,心里微慌,失了準頭兒,本應刺進封愈穴,卻最終誤扎在了這人的眼球兒上。這人反應也快,迅速折身迅速後退,眨眼間閃回陰影里。
木艾身子一僵,剛要再補上幾針,卻被歐陽攔住。這時,似乎其余那些暗地里的人,確定只有木艾和歐陽兩人打上門,于是,院子里突然亮起了燈籠,悉悉索索不斷有人從許多看似沒有藏身之處的地方走了出來。
木艾掏出雪白的棉帕子,擦去了手心里的汗濕,抬眼大略數了數,一共十二人。
都是全身包裹在黑色衣褲里,暗紅的腰帶,臉上用油彩畫成了各種鬼怪般的猙獰模樣,此時齊齊的看向她和歐陽兩人,詭異的讓人心底生寒。
最特別的是他們的眼神,那還是人類的眼神,如同見到血腥的餓狼一般充滿暴戾殘酷,似乎生命在他們眼中已經不值一提,殺人和殺雞沒什麼區別。
歐陽脊背一僵,微微側身半擋在木艾身前。這樣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經有四年,他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眼神包圍中,直到,他的刀殺光了他們,才終于成為唯一可以存活下來的那個幸存者…
木艾沒有注意到歐陽的異樣,她把帕子隨手塞回懷里,挑挑眉笑道,「大晚上的,擺這麼大陣仗不嫌累嗎,讓你們頭領出來吧,別擺譜了,天也快亮了,盡早解決我還要回去陪孩子們吃早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