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四月一,春回地暖,風和日麗,正是一年中,春意最濃的日子。蟄伏了一冬的草木都迫不及待的褪去了干枯的外衣,開始露出了里面女敕綠的新裝,山林也漸漸開始復蘇,無名的鳥雀偶爾在村前自由飛過,惹得老人們感嘆,一年又開始了。
木艾早飯後,考了十幾個孩子們的拼音和數字默寫,豪不吝嗇的給予了全體表揚,待得想要繼續教授加減算式,卻發現孩子們總是看著兩扇大開著的窗外走神兒,就連一向懂事的濤兒也是如此,唯獨大禹眉宇間掩了一抹郁色,一眼也沒看過窗外。這孩子心事重,前日小考被濤兒佔了第一,就一直悶悶不樂。
辛巴和誠兒兩個淘小子四只大眼楮,撲閃著小扇子一樣的長睫毛,滿含期盼的看著她,又委委屈屈的瞄上兩眼窗外。木艾果然抵擋不住,心里就有些發軟,畢竟是幾歲的孩子,愛玩是天性,何況還是這麼好的天氣,索性一揮手,宣布放假一日,全體去春游,孩子們歡呼蹦跳著,辛巴誠兒和幸兒三個小的,抱著媽**臉就是一頓吧唧,直涂得媽媽把他們一個個從身上拽下來,才一窩蜂的跑回各自房里去換輕松利落的衣褲。大禹走在最後,好似有話要說,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木艾拍拍他的頭,然後去了東跨院,栓栓因為前幾日得了姐姐給的一份香瓜栽培技術,這幾日正廢寢忘食的研究著,听說要去春游,猶豫半晌,還是不舍放下紙筆出去玩耍,木艾也不勉強她,只打趣她為了嫁妝已經鑽進了錢眼兒。
春分、夏至、小安、冬至四人,笑嘻嘻的把新烤好的點心和茶水裝了滿滿兩只大食籃,借機說食籃太重,要兩人一起才抬得走,木艾也不揭穿她們,左右府中無事,都一起出去走走也好,吩咐幾人又拎上一只小藤籃,準備再挖些新鮮野菜回來,研究著做上幾樣小菜試試。
木艾牽了幸兒的小手,後面跟了一群淘小子剛出了二門,歐陽就已經等在不遠處了,孩子們立刻自動自覺的排成了兩排,連幸兒也不例外,松了媽**手,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站進了隊伍。
如此自覺自發的紀律性,讓木艾暗暗咂舌,卻也忍不住好笑,這些淘小子,平日里跟著她學習,還會偷懶耍滑,沒想到卻被歐陽歸置的如此老實馴服,看樣子,欺軟怕硬絕對是人類的天性,不論大人孩子都是本能所知啊。
但是今日本是想帶孩子們放松玩耍的,他們如此拘謹反倒和她的初衷背離了,于是,她笑著沖歐陽搖搖頭,歐陽眼里滑過一絲失望,木著臉站到了一邊,那模樣像極了鬧脾氣的孩子。木艾忍下笑意,領著孩子們出了門。
孩子們走出了不到百米遠,回身看見他們的歐陽師傅沒有跟上來,又見媽媽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小腦袋里立刻就明白了歐陽師傅不會管束他們的事實,于是撒開了兩條小短腿兒,一路雀躍著在田間小路上奔跑,不時的驚起幾只山鳥,惹得他們更是興起追逐。
木艾笑著搖搖頭,一路閑走,偶爾指著路邊不認識的野菜詢問春分,片刻功夫也認識了幾種能食用的,但是她也只是看看,沒有動手挖掘,畢竟都是她沒嘗過味道的,心里有些不托底啊。
好在又走了一段,終于在離著東山腳下不遠處,被她找到一片小時候吃過的薺菜,這才喊了孩子們在近處玩耍,又怕蟲蛇之類驚嚇到他們,就把在空間里瞌睡的大白夫妻放出來護衛。
兩只老虎在空間里養了一冬天,當真是膘肥體胖,此時驀然見到廣闊的天地,立刻興奮的展開了矯健的身姿,搖頭、甩尾、抻腰,每個動作都是那麼威風雄壯,孩子們都是見過它們的,知道是自家府上養的神獸,又見小主子上前肆意摟抱,甚至還拍了拍它們的,兩只老虎都沒有絲毫怒意,就放下了心里的那點兒恐懼,團團圍在它們身邊一臉的崇拜好奇。
大白驕傲的抬高下巴,狀似不屑的撇了孩子們一眼,然後仰天長嘯一聲,驚得附近的鳥雀瞬間沒了蹤影。這讓孩子們眼里更加崇拜的眼里冒出無數小星星。
木艾好笑的看著大白臭屁的耍威風,蹲子也動手挖起薺菜,春分夏至她們都是手腳勤快,挖薺菜速度要快上許多,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小半筐又肥又女敕的薺菜裝進來。木艾索性一笑,也就停了手,都交給她們張羅了。她也不嫌髒,坐在地上,感受著微暖的春風吹拂面頰,望著大地各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
眼前這一片熟田連同年前買下的,加一起也有二十余畝了。今年村子里要種豆角茄子之類,肖恆也會在自家莊園里種植,相信過不了兩年,周邊城鎮都可以傳播開來了。
自家今年又要試種幾樣新東西,這樣加起來,前後三年,她已經拿了十幾樣種子出來,這般下去,種子來源一事總會引起別人猜疑。想來神山一行,要盡快安排了,為種子找個最好的出處之外,也順便看看能不能尋到一塊世外桃源。
畢竟這一年里肖府衛府大規模種植香米,涉及到朝堂的爭端,萬一弄不好,就容易引來無數麻煩,雖然,有肖衛兩府在,她不見得會有什麼危險。
但是,凡事要以穩妥為重,給自己多留幾條退路總是沒壞處的,狡兔還有三窟呢,何況是她這個大活人。到時候如果運氣好,當真能在神山里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建個住處就更好了,神山上終年有霧,野獸也凶猛數量多,只要她和孩子住進去,只要不出動萬人以上的軍隊,任誰也奈何不了她。
木艾心里盤算著這些,抬頭仰望著蔚藍的天空,靈力運到耳上听到山林里早歸的鳥兒歡快的鳴叫,心里突然有些疲憊和郁悶,也許是最近靈力運用越加合心的關系,她似乎越來越對自己的穩妥謹慎難以忍受,就像一匹健步如飛的駿馬突然被套上了籠頭,加上了車廂,每走一步都要考慮好,身上的責任和負擔越來越重,想起以前她一個人挎著相機四處游走,不是睡在山林里就是湖水邊,偶然高興了還會住在哪個蒙古包喝杯馬女乃酒,如今,有了夢想的家,也同樣擔負起了很多責任,失去了很多隨性自由的東西…
隨手在空間角落里翻出許久沒動的吉他,抱在懷里,輕輕的唱起了那首《春天里》,「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那時我還沒有剪去長發,沒有信用卡也沒有她,沒有二十四小時熱水的家,可是當初的我是那麼快樂,雖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在街上在橋下在田野中,唱著無人問津的歌謠。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里…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里…凝視著此刻浪漫的春天,依然像那時溫暖的模樣,我剪去長發,留起了胡須,曾經的苦痛都隨風而去,可我感覺卻是那麼悲傷,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里,我的眼淚忍不住流淌,也許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木艾才發現自己臉上有些冰涼的痕跡,辛巴正舉著小手慢慢給她擦著淚痕,濤兒大禹幸兒誠兒都圍在她身邊,眼里滿是慌恐,斜後方幾步遠的地方,他們的小跟班們都恭謹的低著頭站在那里,她輕輕嘆了口氣,收了吉他,把幾個孩子都攬到懷里,溫柔的說道,「你們怎麼不玩了?是不是渴了,媽媽拿水果給你們吃啊?」
辛巴藕節似的小胳膊緊緊抱著媽**脖子,聲音隱隱帶著哭音兒,「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木艾輕輕在這個最可愛的小兒子肩頭蹭了蹭,聞著他身上暖暖的陽光味道,突然就覺得自己剛才的那點兒莫名憂傷,實在太傻。于是暗自痛罵幾句,連忙笑著哄起小兒子,「辛巴不怕,媽媽沒哭,媽媽在很高興的唱歌啊,結果有粒沙子被風吹進眼楮里了,本來還覺得很疼,可是,剛剛辛巴幫媽媽一擦啊,就給擦干淨了,我們辛巴真是厲害呢。」
「真的?」胖小子兩只小手細細捧著媽**臉看了看,然後極開心的笑了,央求道,「媽媽也教辛巴唱歌」
「姑姑,誠兒也要學這個好听的木盒子」誠兒把辛巴往旁邊擠了擠,也撒嬌的抱著姑姑的脖子。
辛巴撅著小嘴想要把他擠出去,眼見兩個淘小子又爭了起來,木艾連忙答應下來,但是還是發話晚了,她梳理的極光滑的發鬢還是被兩個孩子踫得散掉了。
白玉蓮花簪滑倒了裙子上,烏黑的長發也有一半披在了肩頭。辛巴和誠兒知道惹了禍,立刻從媽媽身上爬下來,規矩的站在一邊,大眼楮滴溜溜的互相瞪著對方,做著鬼臉兒,明顯都想讓對方先承認錯誤。
春分幾個丫頭手上因為挖薺菜沾了泥土,一時間就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