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不說,並不代表別人都不說,那些住在附近的,以前來診過病,現在又帶了聞訊趕來的親朋們過來的人,可是把知道的那點事都說了,什麼肖府世子的義妹啊,什麼擅長農事啊,什麼食為天老板啊,什麼樂善好施啊,巴拉巴拉,把木仙府仙夫人簡直贊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少有奇女子。
木艾和歐陽到時,醫館里正說得熱鬧,劉全眼尖兒看見馬車上的虎頭標志,下意識的一模自己腰間的方形腰牌,連忙扔下手里的茶壺,一邊喊著沈旺去稟告掌櫃,一邊跑出門去迎接。
木艾下得車來,看到劉全穿著青色衣衫,腰扎深色跨腰帶,懸了一塊半只巴掌大小的虎頭腰牌,恭敬有禮站在三步外,比上次來時所見的拘謹模樣,已經大大不同。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前些時日她一時興起,花了一張大幅的夏日新荷,翻出空間里幾方印石,左看右看都覺不可心。這些印石都是讀大學時花了幾百塊錢買了石材找人刻的,當時也覺不錯,現在卻有些看不上眼了,想起那次酒醉在銀樓里買的那兩只雞血凍,就拿出來把玩兒,當時不知為何起了頑皮之心,好好的雞血凍上就刻了幾個極搞笑的字,「酷男歐陽,靚女木艾」,這樣的印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印在畫作上,說不得要再去銀樓好好刻上兩方。
正巧幸兒小丫頭在旁邊,喜歡雞血凍色澤鮮艷,嚷著要看,這樣類似與定情信物一般的東西,怎麼可能給孩子玩兒。木艾想到以後鋪子會越開越多,人手也會越來越多,恐怕不好區分管理,索性招了郭淮春分一起商量,全府分了玉金赤橙黃綠青藍紫九種腰牌。
腰牌有成人半只巴掌大小,正面是只栩栩如生的虎頭,虎目炯炯,不怒而威,背面上半部分刻了兩個字,男子是忠誠,女子的是慎言。下半部分則是各自的分屬,例如郭淮是個協字,意為協助主母管理府邸,府里所有大小丫鬟包括郭嬸幾人全是內字,外院男子都是勤字,護衛們都是衛字,食為天眾人都是食字,依次類推,醫館眾人就是醫字,將來如果再開了新鋪子也取一個字就好了。
木艾和大禹、辛巴、幸兒母子四人的令牌背面整個就刻了一個「主」字,木艾的用玉制,三個孩子用赤金,至于濤兒和誠兒也沒被落下,背面的字變成「客」字,改成純銀就好了。
其余眾人的腰牌都選上好的楠木刻制,至于顏色,郭淮作為管家佔了赤色,木三木六這樣各鋪子的掌櫃佔橙色,郭嬸秋分木七木九之類的管事佔黃色,春分內院的管事佔了綠色,各個鋪子下轄的伙計木十、木十一甚至包括新買進府的劉全等人都是青色,其余普通丫鬟佔了藍色,外院所有男子佔了紫色。
所有牌子都要登記造冊,不論是丟了或者損壞了以後不管府里收進多少人,鋪子里招了多少伙計,只要看下腰牌上的字和顏色就能輕易分辨,他是分屬哪一系,做什麼活計的。
郭淮知道自己獨自佔了赤色,可謂除了主子們就他地位最高,心里感激主母對他的信任,堅持攬下制牌的活計,親自進城找了銀樓里的好師傅雕刻了。
結果發下腰牌後,府里所有人都極珍愛這塊小小的牌子,每日都擦得錚亮,掛在腰上,走起路來好似腳下生風一般,做起事來更是勤快三分。這完全出乎木艾的意料,她本意只是為了好區分,卻沒想到反倒得了這樣的結果。當然她現在還不知道,若干年後,有多少人會以這塊小小的牌子為榮耀,會為了掛上它而拼盡全力…
木艾扭頭掃了一眼醫館四周,雖然牛車、手推車、毛驢等都有,但是,無一不是栓放的規規矩矩、整整齊齊,心里忍不住贊了木六一句管理有方。
劉全等夫人站穩了,四處打量完後,才上前躬身施禮,木艾問道,「你是劉全吧?來了醫館幾月,可還習慣?」
劉全沒想到主母還會記得自己的名字,激動的連忙答道,「回夫人的話,小人正是劉全。小人現在每日吃飽穿暖,以後定會好好做事,以報夫人大恩。」
木艾點點頭,讓過了左側的門面,抬步進了大門,她雖說立了女戶,開鋪子做生意,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受到禮教制約,比如此時,如果是現代,她一個當老板的,進自家醫館里和看病的人說說話,會給人留下一個親切和藹的好印象。但是,這里是異時空百花國,對女戶再是寬待,你一個女子拋頭露面在一群陌生人中,絕對會惹來閑話,受人褒貶。
木六此時已經帶著幾人從里面接了出來,迎著木艾一路進了大廳,淡雲上了茶水點心,然後又請來王老爺子祖孫倆小歇片刻。
王老爺子雖然忙碌,但是精神卻很好,半點不見疲色,身後跟了兩個十歲左右的小童,說是他收的藥童,木艾當然高興他有個幫手,以後興許還能成為醫館里後備力量,于是笑著許諾,以後兩個孩子跟劉全他們一樣待遇。
老爺子不是矯情的人,要知道,連他和二牛每月也都是拿薪俸的,而且還不低,兩個藥童這點兒月銀還有什麼可推辭的。他惦記前面的病患,說了幾句閑話,知道木艾會親自下廚給他做幾樣好吃食之後,就拉著有二牛回診堂了。
當然老爺子這麼急也是有私心的,經過這幾月的鍛煉,二牛已經能夠獨立診治些風寒一類的小病癥了,加以時日恐怕也不難成為杏林高手,老爺子很是滿意,怎麼能讓他為了那些不可能的念想分了心。
木艾當然不知道他的這些心思,她正拿著厚厚的欠賬冊子吃驚,她雖然知道來診病的百姓日子困苦,可是也沒想到會是這般夸張,翻翻冊子里,來看病的人中,有一大半是拿不出一文錢需要全部欠賬的,而且還起來也都要分成五六次,不是雞蛋就是木柴,甚至還有包谷小麥,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時空的人還沒有現代那般奸詐,送來的東西都是不摻假的,雞蛋個大,木柴不濕,糧食也飽滿。
只是這些東西連同現錢所有收入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十兩,而消耗卻是一千二百多兩,這收支比例實在是太不平衡,怪不得當初王老爺子和義兄百般勸她考慮,這確實是個駭人的「無底洞」,如果不是有食為天這個「聚寶盆」在,她還真要為難了。
木六在旁邊看著自家主母皺眉,心里十分忐忑,忍不住開口說道,「夫人,小人也覺得這進項實在太少,不如,把規矩改一改,來看病的百姓至少也要先拿出一半藥錢來,剩下的再慢慢以物相抵。您看呢?」
木艾仔細想了想,卻搖了頭,「咱們百姓醫館的名頭已經打出去了,現在突然改了規矩,十分不妥。這樣吧,再過一月農閑時,咱們府上要把通往官道的那條山路修修,你把無力償還的人家籠一籠,到時候讓他們以工相抵吧。照著待客堂內功德榜的樣子,在大門外立一塊告示板,如果真有賴賬或者故意拖欠的人,就把他們的名字和住址寫上去,以後不再為他們診病就是了。另外,城中各家醫館最近可有什麼反應嗎?。」
「回夫人的話,城中各家醫館最初也有派人來打探,但是也只是在附近看了看就回去了。畢竟咱們醫館的病患主要是貧苦百姓,他們以前都是無錢看病苦忍的,如今知道咱們這里半價舍藥才聚過來的,對城中各醫館的生意影響都不大,所以,也沒有招什麼忌諱。」木六也是知道同行相忌的道理的,一直比較注意城中醫館的動向,听見自家主母問,就趕忙說了個清楚。
木艾點點頭,贊道,「那就好,你雖是第一次開醫館做掌櫃,卻做的不錯,以後就放手好好干吧。」
木六得了夸贊,激動的立刻躬身施禮,「謝夫人夸贊,小人必不負夫人厚望。」
木艾虛扶一把,笑道,「咱們這醫館現在在百姓里有些聲望了,只不過在同行中,卻還是要圓融一些才好,不求都是朋友,起碼也不要成為敵人。這幾日往城里放些風聲,就說咱們這里有門路能收到珍貴藥材,如果有別的醫館上門來求助,你就先拖著,打听好價格,然後送信回去給我。」
「是,夫人。」木六連忙應下了。
木艾看看時候不早,就下了廚房,木七早買回了食材,木艾挑了幾樣,做了幾道可口的菜色,中午陪著王老爺子祖孫倆邊吃邊談,突然想起沒有看見孫昊,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早在半月前就回蓮城去了,留話說,不久就會回來。木艾挑挑眉,也沒放在心上。
飯後小歇片刻,王老爺子又從木艾這里得了幾大桶泉水,這才放她離去。那泉水他研究了這麼久,別的都未有太多心得,反倒是喜歡上了用這泉水泡茶,當然,他是不會說實話的,生怕木艾一氣之下斷了他的供應。木艾也知這老爺子有些老頑童的潛質,反正她那里泉水多到取之不竭,所以,也不計較,權當給老爺子額外的補貼了,整日里給病人診治,忙個不停,也著實是辛苦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