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勸導

作者 ︰ 鳳亦柔

時間把握得不錯,午飯過後,媚娘和翠喜、翠思麻溜兒出了候府,在西側門外上了林阿茂駕馭的馬車。

春天風大,翠喜、翠思蒙上面紗,媚娘打趣道︰「若換了紅色的紗巾,就成新娘了,讓我想想,要把這兩位新娘往哪兒送呢?」

翠喜害羞地喊︰「大*女乃」

「噓」媚娘將一根手指豎在唇上,說道︰「在外邊別這樣叫嘛,忘了我叫岑梅梅?昨兒候爺那樣問我,想是又見著我和張公子他們說話,而且他好像有所懷疑,你們得醒著神兒,眼楮放亮些,再讓他看見,只怕就露餡了」

想起齊王的話︰再讓我看到第三次,一樣能認出你

憑這雙眼楮就看出來了?媚娘有些無奈地伸手揉揉眼楮,前世擁有一雙明亮的剪水瞳眸,沒想到穿到秦媚娘身上,這雙眼楮仍然這麼引人注目。

齊王就是個精靈鬼,他能認得出,徐俊英也看出點什麼來了吧?

翠思問︰「姑娘就算改個假名,為何不叫秦梅梅?卻跟了前邊那位岑大東家的姓?」

翠喜說︰「你懂什麼?姑娘自有道理,這個名卻不是隨意亂改的︰咱們家老太太就姓岑,姑娘頂著老太太的岑姓打理仙客來,與前邊那位岑大東家可不沾邊」

翠思恍然大悟般︰「是的啊我幾乎忘了,咱們家老太太姓岑呢」

翠喜嗔道︰「你這小蹄子,整天都不知想些什麼,沒心沒肺的」

媚娘一笑︰「改這名姓,還是跟岑大東家有點關系的……唉就當他是咱們老太太娘家人吧,算是親戚了」

主僕幾人說著話,發覺馬車停了下來,又听見外邊人聲嘈雜,有男子的聲音在喝斥趕人,還有馬鞭抽甩的脆響,媚娘心里一緊,以為林阿茂又跟誰撞上了。

剛要發問,林阿茂湊近車簾說道︰「姑娘莫慌,咱們的車子避得遠著哩,沒擋著貴人的道」

媚娘好奇地問道︰「是哪位貴人出行?弄得如此大的陣勢。」

林阿茂壓低了聲音︰「听說是素德公主……」

素德公主?沒听說過,閑事莫管,媚娘懶得再問下去,見翠喜和翠思趴在窗上,捺開窗簾一角朝外看,也由著她們,自顧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翠喜和翠思才轉過身來,翠喜喟嘆一聲︰「果然是皇家儀仗,出個門帶這麼多人馬,走半天都過不去一條街,她要是天天來走一趟,咱們也不用出門了」

翠思說︰「就是,一位公主都如此,那皇上……」

「皇上出行,那肯定不得了,滿城都要戒嚴的,別說看熱鬧,遠遠站著都不成」

媚娘笑了笑︰「不至于吧?各人不同,你們看來鎖春院學鼓那位……」

她只請求齊王盡量低調些,不要驚擾了周邊居民,結果他連侍衛都沒帶,隨身只跟著兩名侍從。

素德公主的儀仗過去,擁擠的車馬人群開始疏散,林阿茂趕著車子夾在往同一方向行走的隊伍里慢慢走,出了街口,折進另一條街道,這才走得順暢起來。

很快到了東城岑宅,媚娘自己下了車,扣開大門走進去,讓林阿茂送翠喜和翠思去仙客來,巡看一下店里情況,再過來。

林如楠出來迎接媚娘,換了男兒裝束,走到鎖春院,齊王絕對是個守時楷模,早在那等著了。團花紫袍,金冠束發,依然鮮亮俊美,出色超群,卻因了那一身莊重的深紫,讓他渾身上下透著股雅正之氣。

這才和皇上像點兄弟了。

媚娘心里想像齊王長成熟男的模樣,不禁暗自偷笑︰不要吧,那是不是太迷人了?

走近來,發現齊王繃著個臉,怎麼,又不高興?自己和如楠可都換了男裝哪,切這人就是個怪胎,喜怒無常,真不想理他

媚娘也端起臉,和如楠一同上去向齊王行禮,齊王唔了一聲,林如楠看不慣他,走去和李秋歌搭話,她那晚見李秋歌使劍,覺得他劍式奇特,有心切磋一番。

齊王打量著媚娘,瓔珞如意扣箍起頂上發束,余下的黑亮秀發垂披在肩後,杏紅外袍,玉帶輕環縴腰,淺褐色鹿皮靴子柔軟輕巧,從他面前走過,沒發出一點聲響。

齊王跟著她,走到鼓架旁邊︰「你做什麼?」

媚娘說︰「沒做什麼,調試鼓音,準備教你擊鼓啊」

「你好像很不高興。」

「我不高興?我高興得很我只是怕你不想讓人高興,所以不敢高興」

齊王唇角輕揚,卻忍住了,問道︰「你跟誰都這麼說話的麼?」

「不是。」媚娘咚咚試敲了兩下小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

「你當我是什麼人?」

「你是齊王,很尊貴的人」

「如果我不是齊王呢?」

媚娘腦子里靈光一閃,抬眼看著他,露出笑容︰「如果你不是齊王,你會是誰?」

「我是趙寶,與你一見如故,是你最好的朋友」

媚娘楞了一下,她正受了齊王的啟發,想著可不可以回去問徐俊英︰如果我不是秦媚娘,你能不能放我走?

干脆把借尸還魂這種奇異事跟徐俊英說了,也許他能相信,能理解,弄不好事情就解決了呢。

齊王說出後面這句,卻把她弄得不自在起來,什麼叫一見如故?她可沒對他有這種感覺。最好的朋友麼?絕對沒到那一步。

「殿下是龍子龍孫,我哪敢與殿下妄稱朋友?況且男女有別,別人若知道我與殿下私下見面,會說閑話的」

媚娘裝瘋賣傻,指了指不遠處的林如楠︰「我和她,才能稱為朋友」

齊王本來已帶了些笑意,聞言拉長臉︰「別人想跟我做朋友,我還不稀罕呢你一天在外邊四處跑,還怕人說閑話?我只不把你當女子看就是了」

女乃女乃的,好像我很稀罕跟你做朋友似的不把我當女子看,我就不是女子了?這什麼邏輯?

媚娘低著頭,齊王看不到她的臉,左右望望,恨不得伸手撈起她下巴,順便把她臉上那塊面罩也撕了。

「你能不能把這張人皮除去?總戴著不煩麼?」

媚娘說道︰「要戴的,不然不能出來見人,說到底我就是個女子,總要顧忌著些」

就是要強調女兒身,哪怕只有一星半點的幻想也要給他破滅了,她不想、也代替不了簡玉,這年代沒有變性手術,就算有,打死她也不變男人。

她忽然想到一點︰現代醫術可以把男人變成女人,好像還沒有把女人變成男人的。

齊王哼了一聲︰「你那天都跑出城去了,也沒戴這勞什子」

那天?那天還沒有呢

很輕易地找到理由︰「那天出門走得匆促,我忘記了」

齊王無奈地看著她︰「戴吧戴吧,總有一天你會取下它來,露出真面目」

媚娘把鼓棒遞給他︰「殿下……」

齊王不接︰「叫我的名字」

媚娘不作聲,兩人沉默了一會,齊王從她手上接過鼓棒,用力往大鼓擂了一通,停下來悶悶地說道︰

「我心里不舒服,煩得很」

這還用說嗎,早看出來了,整個兒一副受了氣想發泄的模樣。

齊王肯受得誰的氣?除了皇上,應該就是他的母親,皇太後了。

媚娘可不想摻合他的事情,不管是什麼原因,選擇沉默,不聞不問才是最明智的。

還是哄他練習擊鼓——別說這人還真適合打架子鼓,他與眾不同,必定少有知交,內心的寂寞可想而知,他需要宣泄,需要傾訴,就讓他和架子鼓交上朋友,在鼓聲中沉澱情懷去吧

齊王不滿媚娘的淡漠,媚娘說要為他擊鼓,與李秋歌等樂師合奏一首曲子,他心里又受用了些,退到一邊觀看,媚娘起音,選了一首五月天的「哦買尬」,明快流暢的旋律,緊湊密集的鼓點,表現出肆意渾灑的友情,歡樂的氣氛剎時充溢整個院落,齊王目不轉楮地看著神采飛揚的媚娘,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一曲終了,齊王贊賞地說道︰「有如此超群的技藝,必是位奇人,你的師父是誰?可以讓他入宮,將這技藝傳授與宮中樂師們」

媚娘想了一想,笑著說︰「我的師父?他隨我族兄回故鄉去了」

「回故鄉了?可惜。」

媚娘開玩笑道︰「我不是會嗎?我教會了小煥,現在教你,若你想為皇宮請鼓師,就讓我去吧」

齊王一怔︰「你?」

「是啊,听說皇宮極其富麗,美侖美奐,正好進去玩玩」

齊王失笑︰「你以為是上街觀景呢,皇宮雖美,並不好玩我在里邊住了幾年,悶壞了。每次進宮給母親請安,都恨不能早早跑出來,偏我母親總要我陪她用膳,宮里的膳食也是難吃得要命……我今天就是進宮問安,跟母親吵了幾句,才跑出來的。」

媚娘說︰「難怪你心情不好,原來做了錯事被長輩說幾句怎麼啦,犯得著這樣嗎?」。

齊王看了她一眼︰「我沒做錯事,是母親……唉不說了」

媚娘勸導他︰「應該對老人好些,養育你這麼大,不容易啊,她有年紀了,還能享受你多少孝心?有一件是一件,以後你思及親恩,也不至有遺憾」

齊王問她︰「你對家里老人很好嗎?怎麼做的?」

「我……我就盡心去孝順唄」

媚娘被他這一問,含糊起來,她心里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徐府的幾位長輩,老太太、太太、二太太,都是些精怪長輩,想起來就郁悶,叫她怎麼誠心去孝順?

不由得有感而發,嘆氣道︰「看情況吧,確實也有不好相處的老人,好像不該總寵著順著,一味委屈自己,太壓抑了對誰都不好,老的小的各有脾氣,或許他們……也該自省些,不能倚老賣老,總壓著小的……」

齊王看著媚娘皺起眉,有點不甘的樣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是,這是勸我孝順呢還是教我抗逆?原來你也有不好相處的長輩,總該懂得我心里的煩惱罷」

媚娘忙說︰「我的長輩和你的長輩可不能相提並論,我哪能懂得你心里的煩惱」

齊王笑著︰「無外乎那幾樣事,說來說去,煩得很不過經你這一勸,我還真覺得……不必跟老人較真,大家就這麼混著過去就好了」

「什麼?我是這麼勸你的嗎?我可沒那樣說」

「哈哈哈……你就是那樣說了岑梅梅,你真是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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