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正文 第二二一章 孝心

作者 ︰ 鳳亦柔

家丑不外揚,自個房里的惡心事更是不能亂說出去的,白景玉卻將這件事告訴了她,顯然將自己當成了知心姐妹,說的一番話讓梅梅啼笑皆非︰

「我原是個最要強的,卻不如大嫂這般書香門里出來的柔弱女子,狠得下心一力推拒平妻妾室,終是爭得清靜舒心,合家團圓美滿,再看如蘭,有三爺護著,也不要太太給聘的良妾,小夫妻和和美美,兒女都是自己生的,想怎麼疼就怎麼疼……為什麼我就不能?以前是我瞎了眼,不認得大嫂的好,從今兒起只看、只听大嫂行事言語,不敢偏頗離心……分府分家是遲早的事,我與如蘭也總有那麼一天,但我們三個終究都是徐府嫡出的媳婦,,我必也像大嫂這般,與妯娌同心同德,坦誠相護,男人們在外邊如何咱們不管,回到府里內院,便由我們女人來安排,你與如蘭能做得到的,我也定要做到——二爺的妾室,從此後休想再有」

在白景玉眼里,自己儼然成了鉗制丈夫、攛輟分府、不容納妾收房、至為不賢的妒婦雖然白景玉不怪反而當成榜樣,可這也太不符合實情了吧?除了不能容忍男人多妻之外,自己沒做過什麼啊,無端背上幾個黑鍋,想不招人恨都難,早知道這個威遠候夫人、徐府大*女乃不好當,徐俊英不肯放過她,這是喜歡嗎?他祖母的,簡直就是陷害

香雪誕下的男嬰只活了一天,白景玉示意香蕊身邊的婆子將真相捅出來,二老爺、二太太大怒,著力盤查這件事,人證物證皆有,香蕊猶自百般狡辯,徐俊朗痛恨不已,狠踹香蕊幾腳,揮手讓婆子拖下去關進偏院,香蕊瘋了似的,終日抓撓著緊閉的厚重木門哭喊著「二爺」「惟兒」,餓了六天才死去。香雪則躺在床上哭泣不止,二太太讓婆子們守著,不準徐俊朗進她房里,免得沾染煞氣,白景玉代二爺去看了香雪一次,帶去許多補品,綢緞首飾,撫慰半天,誰知此後香雪卻不吃不喝,半個月後也死了。兩個陪嫁的香字輩丫頭,一個伶俐俊俏,一個溫馴秀美,死時卻都是形容憔悴,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徐俊朗不忍目睹,由著白景玉使了些銀子,好歹兩口薄皮棺材收斂了,教人抬往城外亂墳崗子淺淺葬下了事。

丫頭們自作孽,白景玉終是去掉兩根肉中刺,徐俊朗卻沉默了不少,每日早出晚歸,全心忙著衙司里的事務,回到府里,除了去錦華堂給老太太請安,問候一下父母外,便只縮在會芳院,白景玉收了惟兒,大姐兒有弟弟作伴,院子里更多些童稚的笑聲,白景玉讓黃媽媽將會芳院所有婆子僕婦丫頭聚攏來訓斥警示一番,惟哥兒是二女乃女乃親生,從此誰敢再提及兩個姨娘,一律打死白景玉自個兒在徐俊朗面前也絕口不提前事,善待惟兒,溫柔盡心服侍丈夫,夫妻倆似乎又回到初婚時那般和諧美滿。

白景玉在西府做當家媳婦,掌管中饋,與徐俊朗夫妻團圓恩愛,小日子過得滋潤甜美。而東邊候府里的梅梅,打起精神整理候府事務,從最初的勉強不情願逐漸又進入了主婦狀態,畢竟分府後許多事情簡單明了,好辦得多了,比如再不用考慮二房,從前雖然是長房當家做主,但凡事都要顧及二房感受,否則老太太那里一定過不了關,受牽制太多,不合理的慣例也多,明里長房掌權,暗里地二房最受益,老太太寵小兒子寵得過份,她那時不把自己當徐府人還看得郁悶憋屈得很。

一分府徐俊英就先替梅梅做了件事,讓負責奴僕分配的寧如蘭暗中動手腳,將跟了老太太半輩子的老管事盡行帶往西府,老太太後來又提出要求,換些自己用慣的人回候府這邊,徐俊英明面上說全听憑祖母,暗地里交待候府大總管徐有德先將這些人做好安排,不用等少夫人回來親手去動他們,梅梅得了大總管提醒,自然知道怎麼做,老太太放出來的線全系樹上去,想牽制她那是休想,該退休養老就享福去,管那麼多閑事做什麼

先前看著她從棺材里爬出來的余婆子、馬婆子、林婆子和盧婆子仍然在,還是她的死黨,接替成為內院新主管,可惜廚房的蔡媽媽卻讓西府拉走了,尋思著能不能把她換回來,估計那是白景玉和寧如蘭故意所為,不肯再還回來了的,蔡媽媽做的那些美味菜式,徐府人吃了誰不贊賞?寧如蘭倒沒什麼,白景玉這個人精在吃喝上很有講究的,還是算了吧,再讓翠喜拿菜譜培養一個超級大廚出來。

許夫人康復得不算好,梅梅回到候府半個多月了她仍是那個樣子,成日歪在榻上,大睜著眼楮,眼珠子一動不動,有時候慢慢轉動,見到恆兒才顯得高興些,梅梅發現許夫人的腿腳似乎比雙臂顯得靈活些,問了春月和冬梅,春月說平日和冬梅同時為太太做全身按揉,冬梅負責腿腳,春月負責上半身,春月管的事多些,經常是做到一半便又走開一下,是不是因為少按了幾下手臂的緣故。

梅梅叮囑她們不可小看這個按揉法,要每日不停,按時做,擔心春月漏了哪個步驟,又再順著鄭夫人的肩膊按摩示範一次,讓春月看仔細了,春月連連點頭,站在旁邊的徐小娟忽然冒出一句︰

「嫂嫂既是會,何不每日親來為母親做?丫頭們笨手笨腳的,哪能學得這般精細」

梅梅看了看徐小娟,慢條斯理地說︰「我以前也笨得很,一樣學得會,听聞大姑女乃女乃聰明機靈,來學學吧?在家也為母親按一按,等回了江原府上,若是婆婆身上酸痛,可為婆婆減輕不適感,去錦華堂還能為老太太揉揉——老太太可喜歡著呢,可惜我如今事兒多,不能為她做了」

徐小娟說︰「我還帶著詡兒呢……我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哪能學這個?府里事嫂嫂若是忙不過來,我可以幫一幫,以前在候府也幫著母親打理過內務事,這幾年在江原家里,常與婆母分擔家事,內宅大致是一樣的」

梅梅微笑︰「這樣人家的姑娘,學這個怎麼啦?為父母減輕痛苦、盡孝也有損儀態臉面嗎?衣裝齊整、姿態優美站病榻前眼睜睜看著父母受病痛折磨,有什麼用?江原李家名門望族,大姑女乃女乃嫁過去做了長孫媳,自是要接手掌管家務事,可有見過讓姑女乃女乃回娘家幫打理事務的?我還不至于愚懶到那份上,不敢勞動大姑女乃女乃」

徐小娟臉色通紅,帶著慍色道︰「嫂嫂說什麼呢?有幾人能像我這樣,在母親病榻前一守兩個月?每日湯湯水水地服侍著,倒是嫂嫂你……你頂撞老太太,卻借口生病,遁去別院過清閑日子,還這般說我」

梅梅看著恆兒坐在榻上與鄭夫人玩,將一只小彩球塞到鄭夫人手里,鄭夫人不會抓握,彩球滾開,恆兒捉住了又再給她,直到鄭夫人的手指動了一動。梅梅用下巴指給徐小娟看︰

「說那些有什麼用?那是生你養你的母親,你做不做與我有關系嗎?瞧瞧恆兒,太太養了他幾個月,他懂得這是他至親的人,就算不說一句話,也肯陪她玩一會,他才不管有沒有人看見,只想把喜歡的東西給祖母,讓祖母高興,這就是孝心」

徐小娟哼了一聲,目光輕蔑,梅梅暗自惱火,這位大姑女乃女乃每天去錦華堂跟老太太唧唧咕咕,態度表明了立場,與梅梅站在對立面,完全貫徹老太太的意旨,看不起長嫂,沒必要跟她羅嗦講客套︰

「夏蓮,我們來得有半天了,抱了恆哥兒回清華院吧,這兒有賢惠的大姑女乃女乃服侍著,少夫人我也回去涼快一下」

夏蓮抱起恆兒,鄭夫人就咿咿哦哦不高興地鬧,夏蓮只看了梅梅一眼,便抱著恆兒低頭走開了,梅梅朝鄭夫人福了福身,說道︰「太太歇息吧,明日恆兒又再來看您」

說完帶著翠喜離去,徐小娟瞪視著她的背影,滿眼滿心不甘。

何媽媽從隔扇後堂出來,急忙走去和春月一起安撫許夫人,一邊對徐小娟勸道︰「大姑娘罷了,少夫人能這般待太太,已是很好……」

徐小娟怒瞪著她︰「怪不得母親受人欺凌,原是你們這班奴才瞎了眼昧了良心她給你們提了月錢,多賞你們些小恩小惠,便是好?母親沒病的時候待你們豈不好?虧你還是母親自小兒相伴長大的,又陪嫁到候府,許你嫁得府里管事,雖說後來死了男人,可終歸是兒女雙全,秦氏給你這些了嗎?你卻為她說話她對我母親如何好?我母親沒了七弟,心中淒苦,又怕哥哥將來待她淡漠,便要恆兒養在身邊,圖個母子祖孫親近,她便以此脅迫我母親放手讓她管家,以兒子換取候府中饋,她倒是個好母親要說孝心,她有那樣的上品人參,也是哥哥拿回來的,理應孝敬母親,就是一支也好啊,她竟是不給,全拿去討好老太太,只為讓老太太替她說句話,壓制母親把管家權交出來……她如此做法,那貪婪的私心昭然若揭,哥哥竟然還那樣寵愛她,可見她心計有多深,手段有多高明就是活剝生吃了你們,你們必定都還覺著她那是應該的」

何媽媽被她劈頭蓋臉一通責難,啞口無言,這位從小被候爺喜愛、太太只管縱容寵溺的大姑娘,何媽媽是看著長大的,規矩學得不錯,外表沉靜溫雅,可那性情,卻著實不敢恭維,與太太相比較,做女兒的可差遠了,嫁人幾年做了母親還是這般沒有改變,凡事不肯自己多動腦子去想,給點火星子,別人從旁一扇風就燃爆,惹著她沒有什麼好處,還是由她去吧,嫁出去的姑娘,終歸要回去,沒必要說得那麼清楚,候爺、少夫人不愛做花架子,對太太的關照是實打實的,奴僕們看著呢,放心得很,並不覺著太太有什麼委屈可憐的。

徐小娟見何媽媽和春月幾個自顧料理鄭夫人,並不理會她,很是氣惱,果然老太太說的沒錯︰秦氏是個妖精,不僅迷惑得哥哥徐俊英失了本心,把整個候府的人都教唆壞了

一回到候府,見到母親病臥床上,床前竟然沒有兒媳侍候,她就氣得大罵了一通,何媽媽告訴她說大*女乃也病了,去了別院將養,因太太不喜見到庶子和庶子媳婦,大*女乃便沒讓他們在床前侍候。她將信將疑,這確實像母親的作風,從來不讓姨娘和庶子登堂入室。可她去錦華堂拜見老太太之後,老太太說的一番話卻讓她再次氣恨交加,秦氏憑著哥哥寵愛,囂張跋扈,目無尊長,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趁著母親失去七弟,心神恍惚不定之際,奪了母親的權,對母親不敬不孝,還逼走表妹,讓表妹回家後抑郁而亡,這才氣得母親大病一場……簡直太可惡了,如此惡劣女子,怎能讓她在候府逍遙自在享清福?想想自己未嫁前那也是候府里尊貴無比的長女,說一句話沒人敢駁,雖然嫁出去了,回到家同樣是大姑女乃女乃,就不信對付不了她

徐俊英在家時,徐小娟思忖再三,沒有跟哥哥商量,卻鼓足勇氣去和老太太說,老太太瞪起眼罵她︰

「有什麼好商量的?嫁出去,難道你就不是我徐家女兒了?候府家大業大,還養不起你一家子?莫說是來京攻讀兩年趕科考,便是回來住一輩子,誰敢說什麼?花銀子出去另置宅院,虧你說得出口叫人家如何看你哥哥,看徐府的人?你去選去挑,候府里哪處院子最好,你便住哪只管叫孫女婿李兆好好讀書,別事不用他去想,一應開支花銷,照著府里每房的例份——這事我作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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