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徐俊英出門之前,走到上房來問一下媚娘的情況,幾個丫頭都在,各忙各事,隔扇里仍然帷幔低垂,媚娘還沒起床。
給候爺行了禮,翠喜便要去泡茶來,徐俊英擺手︰「我就走,你們女乃女乃沒好嗎?一會讓寶駒帶太醫回來瞧瞧。」
翠喜說道︰「回候爺︰大女乃女乃昨晚吃了候爺前些日子給的藥丸,睡一覺就好了,半夜里起來用些粥飯,因想到有帳冊未看完,便連夜看了,直到四更多點才又躺下睡去。」
徐俊英看著她︰「身體要緊還是帳冊要緊?你們就任她這般?」
翠喜低著頭︰「奴婢們勸不住。」
「再有這樣的事,你們幾個,都不要待在院子里了——大女乃女乃醒來,必是趕不上請早安,傳我的話︰晚上定要去錦華堂侍候老太太晚飯。」
「奴婢記住了!」
徐俊英皺著眉再看一眼紋絲不動的帷幔,轉身出門走了。
他不信她沒醒,算好了時辰過來的,幾個丫頭開的開櫃門,燻的燻衣裳,還有一個已經走到帳幔前了,她每天都要在這個時候出門去看恆兒,今天早上是她起得遲了,還是他沒算準,去得早了?
很有可能她就睜著眼坐在床上,就不見他,等他離開了才出來。
昨夜他也直到四更才上床合了一下眼,夢里翠喜滿臉淚水,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大爺,我們大女乃女乃她、她沒了!」
他驚出一身冷汗,猛然坐起,半夢半醒間,恍惚記起那是舊日情形,媚娘病死的那個夜晚,翠喜沖開他書房的門,就那樣哭倒在地上。
那時他沒有半分驚訝,喝了一口茶,揮手讓瑞珠瑞寶將翠喜扶了出去,交待寶駒辦事,他就在書房坐到天亮,才過去看了一眼死去的,他名份上的妻子。
真正死去,反不如夢里死去引得他慌亂失措。
也許,他該在她醒來那天,借口她的病會過人,把她移往別處去住,不聞不問,就不至于弄到今天,對她感知越多,心情越復雜。
她總是這樣,變化快得讓他無法理解,死去活來,換了個人似的;責備他停妻再娶,過後不久即爽快利落、毫無怨言地為他安排籌備娶新妻,連她最討厭的鄭美玉要來做良妾,也不反對,還大方地讓出清華院上房,舍棄那一大片據說是她親手栽種的玫瑰花,寧願住到偏僻清冷的靜院去。
有意避開他,不與他踫面,又是幾天不見她影子了,她在想些什麼?故意疏離?還是,她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沒臉再見他了?
徐俊英心緒煩亂,和寶駒騎著馬出來,繞過中門時遇見了匆匆趕來的百戰。
百戰揉了揉眼楮,徐俊英看著他︰「若還想跑外務,就不必跟著。」
百戰告罪︰「爺還讓我回來吧,跟著那些人一起,整天只是喝酒,實在沒意思!」
寶駒笑了一聲,徐俊英說︰「快去牽了你的馬跟上……昨夜去做什麼了,沒睡夠似的。」
百戰高興地說道︰「還是喝酒啊!爺慢慢走,等我取了馬來,一路講趣事給爺听。」
百戰講的趣事,發生在昨夜,齊王帶了侍衛,大鬧仙客來,仙客來少東主卻也不好惹,領著一班堂倌、廚子,甚至歌伎舞姬,對抗上了,堂上亂成一團,極是熱鬧。
寶駒大為驚奇︰「那仙客來少東主什麼人啊?不怕死的麼,敢頂撞齊王?」
百戰笑道︰「原先也不知道那少年是誰,听掌櫃大聲喊,又見堂倌廚子都上來了,才知道是仙客來少東主。那少東主有點身手,連環踢很漂亮,就是氣力不濟,傷不了人,看她也支撐不下去,齊王就是跟她玩玩吧,要來真的,就不是那樣了。」
徐俊英問︰「到底是誰惹了誰?後來怎麼收場?」
百戰答︰「是齊王讓侍衛挑事,打了一場,後來,後來就不知道了,那少東主罵了一聲‘趙寶,你們這麼多男人欺負女子’,齊王給亮了身份,侍衛們就把食客都趕出去了。」
百戰猶猶豫豫地看徐俊英兩眼,徐俊英說︰「有話就講!」
百戰這才拍馬靠近些,說道︰「仙客來少東主,就是那天打張四公子那位姑娘!」
徐俊英怔了一下︰「你看清楚了?」
「穿了男兒裝,我就在近邊的桌席,看著臉兒長得一樣,那聲音,跟我們大……那太像了!」
徐俊英挑了挑眉︰「這麼說人人都知道齊王欺負女孩子了?」
百戰搖搖頭︰「那位少東主作男兒裝束,開頭還上台擊鼓,技藝真是高超,看得人眼花繚亂,她不開口說話,跟那些舞劍器的白臉少年沒什麼兩樣,很多人,包括跟我一桌子喝酒的兄弟們都認為她是個男孩,都說這一下仙客來估計要關門了!」
徐俊英若有所思地頷首︰「怪不得她敢一個人上街,女孩子學些防身的技藝還是不錯的……她當面喊齊王的名諱,說明他們早就認識,齊王不過跟她鬧著玩,仙客來不會有事的。」
說話間一輛馬車打他們身邊過去,寶駒指著車廂板上刻著的微章說道︰「那!仙客來的馬車,每天往訂買點心的人家送貨的!」
百戰撓撓頭︰「還真沒事,那齊王昨晚鬧個什麼勁,白糟蹋了我們一桌子好酒菜!」
寶駒指著他笑︰「你不是不想喝酒的嗎?。」
「那是我花的錢!昨晚該我請客,偏遇上這事,倒霉的!」
媚娘在徐俊英離去之後跳下床,忙不迭地催著︰「快快!替我梳頭,要來不及了!我先去看一眼恆兒,然後就去錦華堂,侍候老太太洗漱吃早飯,晚上去不去錦華堂,候爺也沒話說了。紫雲堂讓三女乃女乃頂一會,我哄好了老太太再過去……翠喜找余媽媽她們安排一下,午飯後出門!」
翠憐一邊替她梳理頭發,一邊求道︰「我的好女乃女乃,你們回來早些罷,候爺今夜要是再來,我和橙兒隻兒就沒命了!」
媚娘安撫地拍拍她︰「好姑娘,你們都這麼聰明,隨便編個話,就夠他迷糊一陣了,沒事的啊!」
翠憐跺腳︰「女乃女乃!」
媚娘呵呵一笑︰「好吧好吧,我們爭取早些回來就是了,至少趕在候爺從錦華院用了飯,回到咱們院里之前,如何?」
翠憐撅著嘴︰「這還差不多。」
媚娘又交待翠思︰「大太太那邊,表小姐陰險得很,你要記得叮囑夏蓮,一步不離看護好恆哥兒,那女乃娘是個軟弱的,靠不住。」
翠思點頭︰「前幾天跟夏蓮說過了,等會去到秋華院,我再去看她。」
媚娘嘆著氣︰「就是可憐恆哥兒,他到現在都不喜歡住秋華院!」
翠思說︰「前兒玉表小姐勸大太太說︰恆哥兒晚上睡覺總哭鬧,是因為大女乃女乃去看他的緣故,要大太太不讓女乃女乃看恆兒,說隔個三五個月,恆哥兒忘了女乃女乃,就會好。」
媚娘咬牙罵道︰「這哪門子爛表妹,真恨不得扔到門口池子里去喂魚!」
翠憐往媚娘頭上插了一枝含珠金雀,閑閑地說道︰「皮子那麼厚,魚兒可吃不動,我看扔後院喂看門狗好些!」
幾個人一起看向翠憐,翠憐模模自己的臉︰「看我做什麼?」
翠思笑道︰「看不出來啊,平日里我掐個人你說我狠,這會子拿人喂狗你都敢!」
翠憐不以為然︰「那要看是什麼人了,壞了心腸她就不算是人!」
媚娘贊賞地說道︰「對待壞人就要狠得下心,難道還讓她來害我們啊?」
說著話,一切弄停當了,翠喜說︰「出門吧,不然一會到錦華堂就遲了。」
先到秋華院,再到錦華堂,然後是紫雲堂,一步一步掐著點來,翠喜安排得很妥當,早上王媽媽已經帶了僕婦婆子,代替大女乃女乃巡園子,查看各門值守情況,余下的就是听管事們回話,收發對牌,遞交支出銀兩的條子,媚娘到紫雲堂時,前邊的事如蘭已經做完,剛好由她來批簽支取銀兩的條子。
寧如蘭笑著對媚娘說︰「春裝可以領了,這一回,制衣坊的手腳夠快的!」
媚娘說道︰「白景玉是個聰明人,也許這時候她正好沒什麼可忙的,用不著繡娘們……對了,香蕊生的那孩子,還好嗎?那一夜大風雪地去看他,惦記著呢。」
如蘭說︰「好著呢,我去看過,長得圓滾滾胖乎乎的,連同香蕊都長胖了。二太太護得像什麼似的,二女乃女乃都不能近前看一眼,我想著她也不屑去看吧。」
媚娘嘆息︰「你說白景玉這麼精明的人,一步錯就全錯了,二爺收的妾室都是她的人,她這啞巴虧吃得太冤了。」
「還不是二太太給逼的,也是人心難測,自小兒跟在身邊的丫頭,得了寵,竟是一句好話都不肯幫她講……二爺疼愛孩子,每天必定要陪惟兒一會,又要陪有了身子的香雪,兩位姨娘住一個院子,二爺幾乎都住在那里了,白景玉的會芳園,只偶爾去一次,還總是吵架。」
媚娘搖著頭︰「她不甘啊!既已如此,二爺的心也不在她這里了,還不如……」
她及時住嘴,沒再說下去,好在寧如蘭也沒注意听她的話,卻只見她面帶微笑,一只輕輕地撫著月復部,對上媚娘驚疑的目光,她笑得更甜了︰
「媚娘,我……我的月信過了十多天沒來……我感覺,我好像有了!」
媚娘又驚又喜︰「那還等什麼?請郎中診喜脈啊!」
寧如蘭重重地點頭︰「我一會就去報給二太太,請她作主!」
又抓著媚娘的手︰「若不是你,我也會像景玉那樣了,我還不如她,她有大姐兒,我什麼都沒有!」
媚娘笑著說道︰「各人各命,這個不好比。這些天讓你辛苦了,真是對不起,明日起,你就歇著吧,別管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招了招手,翠喜拿了個錦盒過來,媚娘接過來,轉遞給如蘭︰「這個是上次出去赴花宴,路上買的,一直沒空拿給你,這回,權作賀禮了!」
如蘭打開錦盒,吃了一驚︰「這樣兒的全副頭飾,少說得花三五千兩銀子,你……」
媚娘笑道︰「我送你的!」
「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小瞧我不是?好歹我也是威遠候夫人,出門赴宴,跟候爺討些銀子花花,難道他能不給麼?」
寧如蘭笑起來,將錦盒推回去︰「可這個太貴了,你留著吧!」
媚娘不高興了︰「我是看這頭飾精致華美,又適合你這樣氣質的女子佩戴,才舍得買來送你,你卻不要,豈不是浪費我一番心意!」
寧如蘭撫模著錦盒,想了想,才點點頭︰「好,我收下!」
媚娘笑了︰「這才爽快些!」
寧如蘭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就算真有了,我還是可以幫你做些事,我听母親教過姐姐︰有身孕的人不可以偷懶,不然以後難生。」
媚娘笑道︰「親家太太說得對,那你以後有空閑還來紫雲堂,權作玩耍,順帶陪陪我。」
說得高興,便容易忘記時辰,看見王媽媽帶著婆子端了食盒進來,媚娘才知道該吃午飯了,難怪有些餓,早上在秋華院只吃了半碗粥,恆兒長大了些,越來越調皮,喂他吃不好好吃,等媚娘拿起碗,他就搶,媚娘喝他也要喝,挾一筷子菜,沒到碗里已經被他抓去了,亂得不行。但她還是覺得很有樂趣,沒讓丫頭們把他抱走,可憐的孩子和母親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鬧就鬧吧,衣裳讓菜汁湯汁弄髒了又如何?母子倆高興就好。
把寧如蘭送走,她得去二太太跟前用午飯,然後稟報身體狀況,二太太會替她請郎中,診脈,如果真是喜脈,二房就該樂開花了。
新年開年,連續添丁,這候府好風水好像都讓他二房佔去了啊,大房這邊泡都不冒一個。徐俊英不行,徐俊軒沒成親,老四徐俊庭干什麼吃的?干嘛不生一個出來?真是的!
媚娘一邊月復誹,一邊吃著午飯,翠喜在一邊輕聲提醒︰「林媽媽剛來說,都妥了,女乃女乃吃完就可以往西側院去。」
媚娘說︰「我想洗個澡,換件衣裳,早上恆兒弄得我好髒。」
翠喜道︰「翠思帶了車上換的衣裳,到了店里先上休息間洗洗就好!」
「不去店里了,時間不夠,直接去岑宅,那人在鎖春院等著,他那脾氣,不準時到他會再去砸了仙客來!」
翠喜看看門口,俯身道︰「媽媽進來了!」
媚娘便裝著招呼翠喜︰「你也趁熱吃,我飽了!」
王媽媽走到近前,勸道︰「才吃這點?再多吃些罷,不然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說著拿起筷子,往媚娘碗里挾了兩個雞腿,一塊紅燒肘子和一塊魚肉︰「吃了這些,才叫飽!」
媚娘听話地拿起碗︰「好吧,听媽媽的,我吃!媽媽和翠喜也吃,翠思在外面嗎?叫她進來一起吃了,免得飯菜一冷,吃了壞肚子。」
吃過午飯,媚娘推說累了,想回清華院歇個午覺,找了個差事讓王媽媽帶著婆子去辦,自己帶上翠喜翠思,趁隙溜出徐府。
林阿茂走多幾趟往岑府的路,也會選人少車馬不多的小巷道穿行過去,不多會便到了,馬車直接往側門進去,到垂花門放媚娘她們下車,林如楠出來迎接,穿著粉紫春衫,梳了流雲髻,簪戴珠花,插一枝金釵步搖,好一個清爽秀美的嫻雅女子,媚娘笑著說道︰
「舍得穿回女子衣裳啦?這樣兒出去也惹人眼饞的哦!」
林如楠笑道︰「我是真怕了,原來是他!我當年一來到京城就听說過他的名頭,小小年紀,混世霸王一個,想不到讓你撞見了他,真是到霉!」
媚娘要洗個澡,林如楠帶她進了自己的房間,婆子抬來熱水,翠喜在旁服侍,林如楠對翠喜說︰
「我來吧,你下去。」
媚娘說︰「都不用,我自己洗,翠喜等會給我梳頭就是了。」
林如楠說︰「我就在屏風外邊等你,我有話跟你說。」
媚娘知道她要說什麼,無可奈何︰「好吧,有話就說!」
翠喜放下裝著換洗衣裳的包袱,關門出去了,林如楠搬個繡杌坐到屏風旁邊,卻又露出個頭來看媚娘,媚娘泡在浴桶里,撒了一把水珠過去,笑道︰「你敢偷看!」
林如楠躲開,也笑著說道︰「誰要看你,我沒有嗎?我只問你︰你怎麼忽然之間會那些拳腳?昨晚你一使出來,看得我都發怔了,那可是,很高超的腿腳功夫,你哪里學來的?難道是徐俊英教你的?」
「去!」媚娘又往她那邊撒了一把水珠,「徐俊英還不一定會這個呢!」
「那誰教你的?齊王?」
「我和齊王只是一面之緣,後來躲他還來不及,教什麼教?」
「那是……」
「別瞎猜了,這個,說起來真的話長,如蘭,哦不,如楠,以後我就說是你教我的,好不好?」
「不好!」林如楠一口回絕︰「那招我都使不出來,怎麼教你?你快說清楚。」
誰都可以蒙,對丫頭們可以不解釋,可是對林如楠好像不行,她了解秦媚娘的底細,她是秦媚娘的朋友,不是家人,讓朋友心里總留著一個疑問,那個太折磨人了,不坦白,就是不信任,有損友情。
媚娘苦惱地嘆口氣︰「如楠,我說了,你要相信我!」
林如楠的眼楮閃閃發亮︰「我當然相信你!」
媚娘想了想,慢慢說道︰「其實我也不大清楚——那場大病要了我的命,後來我又醒過來,就,就會了幾樣以前都不會做的事,除了這些拳腳功夫,我還會教人唱歌,會做生意,會做衣裳,如楠,我可以替你織一件毛衣!」
林如楠有些失望,又有些奇怪︰「就這麼簡單?大病一場好起來,什麼都會了,以前的事又忘記了?」
「是啊!」媚娘點頭,又搖頭︰「不是什麼都會,你別胡說,也別告訴別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就是那場病之後,我變了,膽子也大了,總想要離開徐府,那地方實在不是我能呆的。」
媚娘要起來穿衣裳,林如楠背靠屏風坐著,嘆著氣︰「你這是遇著神仙了,媚娘,說你倒霉,你的命還算好了!」
媚娘一邊系著衣裳走出來,很滿意林如楠這個說法︰「也許吧,我上輩子積德,得了神仙眷顧,大難不死,不敢有福,平安過一世,我就滿足了!」
林如楠點著頭︰「會有福的,也會平安幸福過一輩子——你真不喜歡徐俊英了?」
「不是這個問題,徐俊英,他要娶表妹為平妻,再納另一位表妹為良妾,我不願意跟人搶男人,只有離開啦。」
林如楠氣憤地罵道︰「又是個薄情寡義的!我父親是一個,徐俊英是一個……真氣死我了!」
媚娘任由她在那里敲桌子,自己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拿梳子梳頭,一邊概嘆︰
「唉!薄情男子我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氣的,離開徐俊英,過我自己的清爽日子,多好!」
林如楠贊同地說道︰「離了吧,跟一群女人爭男人,沒出息。在那樣的宅子里也沒什麼活頭。誥命夫人不可離棄,但是誥命夫人可以請旨下堂!」
「可以嗎?。」媚娘鏡子里看著林如楠。
「可以!」
「我不是下堂,我要休夫!下堂就不能嫁了吧,我可不想一輩子不嫁人!」
林如楠哧地笑了一聲︰「你想嫁誰?我還想著等你下堂了,我可以陪你,看你嫁成這樣,我是不想嫁了!」
翠喜在門外喊︰「二位姑娘,奴婢可以進來了嗎?。」
媚娘推推林如楠︰「去開門,時辰快到了,那位霸王要來了!」
林如楠朝門外說︰「推門進來!」
翠喜和翠思匆匆忙忙進來,翠思替媚娘穿上雪櫻繡花外袍,翠喜替她梳了個雙螺發髻,簡單地綴上幾點珠花玉鈿,兩耳邊各編垂下一束黑發,用瓔絡圈繞,再戴上面具,就可以出門了。
林如楠打量了一番,說道︰「這身打扮是不是太素了?顯得你很清冷。」
媚娘說︰「就要這樣,難道我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討他喜歡?我這是被迫教他擊鼓,不然他一不高興,誰知道會生出什麼事來,我不想仙客來毀在我手里。」
林如楠笑道︰「真難為你,也真是倒霉,怎麼偏偏就遇上他了?」
「在他面前你只叫我岑梅梅就好,不要叫媚娘。」
媚娘交待林如楠,林如楠說︰「知道了,岑梅梅,你這名兒起得不錯嘛,還取了你祖母的姓!」
媚娘看看翠喜和翠思先走出門,湊近林如楠輕聲問︰「我祖母姓岑嗎?。」
林如楠伸手彈她的額頭︰「很久以前,你自己告訴我的!」
媚娘模模額頭,傻笑了一下︰「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