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坐在位置上的是太妃和孟子惆。而嚴真真和齊紅鸞,則一左一右地給兩人布菜。當然,孟子惆碗上的菜,多是齊紅鸞布的。
嚴真真只作未見,只是象征性地給兩人略布上些,站在他們的身後,倒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橫豎是得不了太妃歡心的,她也就不再白作努力。
「紅鸞,今兒是你大喜,和王爺早些歇息去罷。」太妃和顏悅色,齊紅鸞則故作嬌羞,而孟子惆臉色不變。
「王妃也早些安歇,明兒還要視事。皇後那里的禮物,也該送進宮去。」孟子惆沒有看嚴真真,只是隨口吩咐。
不過,嚴真真還是感激他把自己也順手給擇出來,免于和太妃大眼瞪小眼的尷尬。雖然她也熱衷于給太妃找不自在,但沒有觀眾在場,演起來也無趣不是?
太妃也怕和嚴真真單獨相處,沒有外人的時候,嚴真真甚至連假面具都懶得戴,對太妃來說,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于是,飯菜很快被轍了下去,三人兵分兩路。孟子惆看著嚴真真行禮如儀,毫不留戀地離開,眉心微動,月兌口就喊︰「王妃」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嚴真真原地停步,回頭問。
孟子惆卻一時語塞,靈機一動,果然想出一件事來︰「過兩日要去宮里,若是沒有合身的衣服,不妨去做兩件,記在本王的賬上。」
「多謝王爺。」嚴真真莞爾一笑,才轉身繼續前行。
身後,隱約听得齊紅鸞的撒嬌︰「王爺,妾身還沒有穿出去的好衣服呢,也替我做上兩身罷?」
孟子惆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惹得齊紅鸞嬌笑連連。想必,孟子惆的許諾,很讓她滿意。
碧柳有點小心眼︰「王妃做衣服是要進宮去的,她憑什麼不年不節地又做衣服?」
「咱們又不缺衣服,跟她比這個做什麼」嚴真真不以為意,「趕明兒你借機出去,到盧家的藥鋪里看看。若是盧君陽有心,咱們的那份兒銀子也該給了。再問問柱子,山坳里的木屋搭好了沒有,什麼時候可以住人。」
碧柳瞪大了眼楮︰「王妃難道真想去……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嚴真真失笑︰「那里風景絕美,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哪里像你說的這樣了?有山有水,就有靈氣,你不覺得美麼?」
「沒有。」碧柳很誠實地搖頭,「奴婢倒是覺得,還是王府里好,比咱們嚴府,還要好。」
嚴真真默然,這兩個地方,似乎都不大好吧?真難為她還能從中比出個優勝劣汰來。
「王妃放心,側妃是沒有資格去宮里的。齊側妃就算是做一百身衣服,也不過是在過年的時候,穿出來顯擺一把。」碧柳誤會了嚴真真沉默的原因,好心地安慰。
「就是顯擺,也只能在側室之間。」螺兒接口。
嚴真真被逗笑了︰「沒想到咱們螺兒還有點冷幽默的潛力呢」
「什麼冷幽默?」螺兒和碧柳雙雙地問。
「就是那種乍听起來不覺得可笑,但是越想越覺得可笑的笑話兒。」嚴真真忍著笑解釋,「就像螺兒說的那句,就是顯擺,也只能在特定的人群里顯擺。」
主僕三人一同笑了起來,尤其是碧柳,不像螺兒那樣笑不露齒,笑得前俯後仰。
「老遠就听得碧柳的笑聲,又踫上什麼可樂的事兒了?」秀娘從橋上迎下來,嗔了碧柳一眼,「跟著王妃出入,也得講究著些,別笑得那樣浪,讓人見了說閑話。」
嚴真真咕噥︰「哪里有那麼多的閑話好說……」
不過,碧柳卻立刻收住了笑聲,只是肩膀還在不斷地抖動,顯見忍得十分辛苦。
回到听風軒,餐廳里已經擺上了份例菜,還多了一盆湯,正冒著熱氣呢
嚴真真大馬金刀地往首席坐下,又招呼了孫嬤嬤和秀娘在兩旁打橫,碧柳和螺兒則在末位相陪︰「這多冷的天,一起吃著也熱鬧。沒有外人,咱們大可不必分兩三撥兒地吃。」
孫嬤嬤不自在地道︰「王妃雖是體恤,到底主奴有別。奴婢們還是另設一桌,這里便輪流伺候著。」
嚴真真招呼了半天,見幾人都不肯就座,也只得應了,留了三樣自己愛吃的,剩下的都搬到了偏廳,叫多燒上炭。
「抱冬呢?這麼多天還沒好,還是叫醫生進府來看看的好。」嚴真真關切地交代了一句,「這雞湯熬得不錯,一會兒趁熱給抱冬端兩碗去。」
「王妃放心,抱冬的給留著呢」螺兒含笑,「知道王妃體恤下人,不敢怠慢的。」
嚴真真輕輕點頭︰「嗯,就要這樣的才好呢咱們在听風軒,自成一世界,就跟一家人似的。就是對著我,也不必那麼拘謹。有外人在,自然是要講究規矩,但沒有外人,倒用不著行那些禮。」
孫嬤嬤卻堅持︰「禮不可廢。」
嚴真真洗漱完後,照例把人都打發出去,才閃身進了空間。新種下的人參,已經初具規模,再過幾天,就能達到相當的「年份」。看來,得趕緊去盧家村一趟,再長下去,就真的都成「千年」了,就是出手,也未免有些震撼。
她一邊啃著隻果,一邊嚼著豌豆,從耳朵上摘下一對金耳環,扔到隻果樹下。金色的土地,漸漸地開始加深了顏色。耳環所在的地方,特別地深。
嚴真真瞪大了眼楮,一口隻果剛咬到嘴里,就忘了吞咽。
耳環不大,很快被淹沒在金色的土浪里。嚴真真眨了眨眼,耳環真的仿佛縮小了一圈。不過,「吞食」耳環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植物發芽生長的速度。嚴真真看得不耐煩,到小木屋里搬了小桌子出來練字。如今的顏體,已經臨摹出了相當的功力。她對自己的進步,感到很滿意。當然首先還是要感激這片神奇的空間,拉長了二十倍的時間,讓她學習。
懸著腕子練了足足一個時辰,她才放松了手臂。再側頭的時候,發現隻果樹下的一對金耳環,已經蹤影全無。
嚴真真托著腮幫子想,這塊土地,不知道吞了多少金子以後,會發生蛻變呢她一拍腦袋︰「我真笨,怎麼沒放在稻田里呢?這樣燒出來的飯,不知道會有多香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不急。」
她注目望去,看到枝頭的隻果,竟然慢慢地變成了淺紅色。她踮起腳尖摘下一顆,果然口舌生津。這口味,比起紫色的同類,又更勝一籌。盡管還不覺得餓,可嚴真真還是一口氣吃掉了三顆。
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咽著口水,嚴真真很留戀地看了兩眼,才繼續去撫琴。都說是琴棋書畫,琴排在第一位,日後少不得有機會獻個藝什麼的。她倒不想一鳴驚人,只求不會落在最後墊底。據她的經驗,那些貴婦們,一定會讓自己這個以「不學無術」而聞名的嚴家大小姐出乖露丑的。
她在空間里的一個晚上,過得很充實。;因為時間夠多,所以並不覺得辛苦。只可惜沒有人陪著說話,未免有些寂寞。
「要是空間再大一些就好了。」她貪心不足地嘆了口氣,「再裝上個秋千架和搖椅什麼的,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嘛」
如果有人能夠和自己分享這個私密的空間,那就更好了。
她斜倚著隻果樹坐下,放松四肢,輕輕地哼起了她穿越前網絡當紅的歌曲︰「停在這里不敢走下去,讓悲傷無法上演,下一頁你親手寫上的離別,由不得我拒絕……」
這首由樂壇才女嚴藝丹創作並親自演唱的歌曲,曾經伴隨著電視劇的熱播,而一度紅遍大江南北。優美的旋律,一直是嚴真真喜歡的。可是現在哼著,感受卻又截然不同。因為她也成了穿越女主,離家那麼遙遠,而愛人卻還沒有蹤影。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卻沒有一個是完完全全屬于她。
盡管收獲了大大的驚喜,可是嚴真真卻仍然覺得怏怏不樂。在這里,盡管有著無上的空間寶貝,她畢竟還是孤單的。
仰臥著平躺,借著月光看向地板。樹影婆娑,已經褪去了繁茂的枝葉。枯枝橫斜,也別有一種印象畫的美感。
她怔怔地瞪視著地上的黑影,用手指描摹著梅樹的風骨。忽然地上的影子,變得深濃。她心里一跳,好半天才敢抬起頭來。
窗外站著的黑衣人,有著熟悉的身形。有一刻,她甚至無法移動一根小手指。她曾經盼了他很久,在幾乎絕望的時候決定接受孟子惆。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綁架,又讓她的希望從此幻滅。
一個在自己下落不明的時候,還有心思納側妃的男人,絕對不是自己最終的選擇。
「龍淵」她喃喃低語,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窗邊的人影。也許外面站著的人,並不知道她正醒著,只是肅立著一動不動。
窗戶輕輕地被推開一條淺淺的縫,細得連冷風都沒有灌進一絲。嚴真真幾乎屏住了呼吸,靜夜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