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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踏著夏天的脊梁姍姍來遲,卻只一晃眼的功夫,已進入了冬季。不過,十一月末十二月初的天氣,竟然還帶著幾分暖意。听風軒的樹葉子,已經被鍍上了一層枯色的黃邊,卻還試圖作著最後的掙扎,頑強地傲視季節的更替。
嚴真真到底不放心,又去了一趟金陵。因為到得晚了,翌日一早才起身。正想著要找個什麼借口去見七姑娘,卻見船頭從容走下一個玄衣男子,劍眉朗目,英氣逼人。分明長著龍淵那樣的臉,可是神態卻又仿佛不一樣。
臉還是英俊的,可那雙眼眸,卻深邃如寒潭,讓她看不見底。往常的清澈,似乎只是她的錯覺。
龍淵看見她,顯然怔了一怔,正要說話,卻見船舷上揚起一個慵懶的聲音︰「三日之期可莫忘了,我會傻等的。」
嚴真真怔了很久,才醒悟那是七姑娘的聲音。同樣是慵懶的,卻又帶著三分倦怠和兩分撒嬌,與從前絕不相類。緊接著,船艙里露出一個頭,小巧的額頭上落下兩縷發髻,一雙水蒙蒙的霧眸,似乎還帶著睡意。
「原來你已經……」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髒碎了一塊,低下頭,倉惶地想要撿起,卻落了一地的淚。
原以為自己還有孟子惆這個退路,哪怕遭遇龍淵的背叛,也不會覺得難受。可是真正遇上了,才知道所有的理論都只是站在理性角度上的分析。事實上,女人從來都是自私的,看著鍋里的,卻又霸著碗里。
「真真,我和七姑娘……」龍淵說了半句,無以為繼,只是站在她的面前沉默。
「呀,原來是王妃啊」清脆脆的聲音,卻原來是七姑娘從甲板上走了過來,雲髻半挽,別有一種婦人風味。
「正想過來看看你,卻不想遇到了龍淵。」嚴真真努力把殘余的淚逼了回去,借著拂劉海的動作,拭去了淚痕,抬起頭的時候,一張宜喜宜嗔的臉,已經看不出異樣。
原來,跟在孟子惆的身邊,並不是一無用處。至少,學會了他那份面對無關人等一概面露微笑的表情。
「那不如進來坐坐罷。」七姑娘熱情得有點異乎尋常,一邊卻轉臉對著龍淵笑,「你那里還有事要辦,不耽擱你,我和王妃說些私房話,偏是不給你听。」
龍淵不經意似地皺了皺眉,嚴真真眼巴巴地看向他,卻見他並無多話,只是頷了頷首,便轉身而去。
嚴真真有片刻的失神,忽覺胳膊一緊,卻是七姑娘挽住了她︰「王妃要來找我,想必是有事的,不如進去細說。在這秦淮河邊,早起的人兒可是很引人注目的呢」
她吃吃地笑著,卻帶著兩分媚態。嚴真真默然,跟著她的腳步,走進了船艙。再回首,卻已不見龍淵的背影。
到最後究竟表達了什麼,嚴真真自己都有些糊涂。七姑娘很誠懇地說道︰「王妃但請放心,只要價錢合適,我絕對不會把消息提供給朝廷那方面兒。再說了,就是價錢不合適,我也得先求得您的諒解,若不然,龍淵頭一個便饒不了我。」
嚴真真笑道︰「是啊,你自個兒看著辦罷。」
她終究沒有勇氣問龍淵的下落,回去的時候,她還很阿Q地想︰至少不是兩手空空,能與七姑娘達成協議,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無後顧之憂了。
然而,到底有兩個月的時間,她一直怏怏地留在听風軒。金香玉礦的事,又一次當起了甩手掌櫃,全都交給了小琪,連悅兒也被逼上梁上,跟著出去了好幾趟。
到了第三個月,她終于想通了,其實遠在龍淵失去記憶的那一刻,她已經失去了他。七姑娘的趁虛而入,也有他們彼此早先的情意在。
「我也不是剩女啊……名義上,我有丈夫。」她自得其樂地苦笑著,淋灕盡致地大睡了兩天,把孟子惆緊張得急召太醫。
嚴真真笑道︰「我沒事,只是渴睡。」
孟子惆看著她的笑容,沒有追問,只是松了口氣︰「那就好。」
這時候,金香玉礦已經完成了初步的勘探工作。
「王妃,今兒又開采到了一塊金香玉,小琪說這麼大塊的玉,不舍得賣,要給王妃細細地雕個擺件兒。」悅兒嘰嘰呱呱的聲音里,透著無偽的快樂。
嚴真真從往事中回過神來,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真沒想到,這個金香玉礦脈,竟會這麼大……雖然品質算不得上佳,但如今沒有比較,倒由得咱們信口胡吹。「當初我撿到兩塊石子兒的時候,也不過是想籌集軍費。看來,一個月之內,便能為王爺把軍費給籌足了。」
「唉,要是不打仗多好啊」悅兒憂愁地嘆了口氣。
「那是不可能的。」嚴真真含笑搖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況且咱們的這位皇帝,又算不得昏君。這個仗,是一定要打的。」
悅兒噘嘴道︰「若是朝廷沒有那些小動作,王爺太太平平地做異姓王,也不會燃起戰火嘛這樣的皇帝,也算得明君麼?」
嚴真真含笑搖頭︰「要知道,若是昏君,便不會有統一疆域的想法了。正是因為這位皇帝雄才大略,才會想完成文治武功。」
「王妃」冰荒竟沒等通報,便直闖進听風軒。
「怎麼了?」嚴真真吃驚地問,看著冰荒臉上的惶急,忍不住站了起來,「是不是王爺出了什麼事」
冰荒比五個月前,看起來老成了許多。再加上跟在孟子惆身邊歷練,多少有點孟子惆的風采。嚴真真有時候都懷疑,臨川的山都倒下來,他會不會無動于衷。
可是……這會兒他居然露出了惶急的神色除非孟子惆出了什麼事,他才會覺得大廈將傾。
嚴真真覺得自己的心髒,也開始緊縮,仿佛是一鍋剛剛燒開的水,沸騰著冒著泡泡。臉上的神色,自然也變了。
「是朝廷出兵了」冰荒忙搖頭。
「哦。」嚴真真頓時松了口氣,心底的灼熱,一寸寸地又熨至平靜,「不是據我們推測,朝廷的進攻應該在下個月才開始麼?如今朝廷的後備糧草尚未全部到位,皇帝竟然敢冒這樣的奇險?」
打仗而已,不過是提前一個月,還是一樣打,有什麼好操心的?她只是迅速地盤算了一下軍費,因為有一個月的時間差,可能還差了一點。不過,她估算的時候,本就是朝寬裕了估算的,若是再緊縮一下,即使銷售大幅下滑,應該也能支撐龐大的軍隊支出,其中還有一點缺口,也不會太大,心里便徹底放了下來。
「王爺說,正是因為朝廷征糧難以盡如人意,所以才提前發動。」冰荒規規矩矩地答道,「請王妃去書房,王爺要與王妃商議。」
嚴真真愕然︰「我不是只管籌集軍費的麼?戰爭的事兒,我既不懂領兵,也不懂得布陣,我去干什麼?」
冰荒急了︰「王爺就是這麼吩咐的,王妃還是快去,王爺心急得很。」
孟子惆會急麼?嚴真真表示了嚴重的懷疑。不過,冰荒賭咒發誓的模樣不似作假,嚴真真急忙披了一件昭君兜便隨他出了門。
「王妃,還有手爐」碧柳匆忙追出來,把熱熱的手爐塞給她。
「哪里有這麼嬌氣了……」嚴真真哭笑不得。
到得主院,卻見孟子惆的臉上平靜得九寨溝那個著名的海子,名叫鏡湖的,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嚴真真忍不住笑道︰「我听冰荒說得十萬火急,還以為人家已經兵臨臨川城下了呢看來,朝廷的動作雖快,王爺也早有了應對之策。」
「自然不至于手忙腳亂。」孟子惆居然對她微笑一下,指著對面的椅子道,「坐罷,等待了這麼久,朝廷終于出手。雖然咱們的後備工作還沒有全部完成,但朝廷也一樣匆促。」
嚴真真更奇︰「既然朝廷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為什麼提前發動?要知道,朝廷的軍隊可比咱們多得多,後備軍需應該更龐大才對。」
「某些矛盾發展到一定地步,當權者只能通過戰爭來轉移。」孟子惆笑得雲淡風輕,眼楮里卻有著一小簇的火苗在跳躍。
這句話,倒是挺有哲理的。看來,皇帝的日子也不大好過,因此才會出此下策,萬事未備之際便對臨川動手。
嚴真真回憶了自己收到的一系列關于朝廷的信息,似乎朝廷的兩位大佬不怎麼對盤,但也不至于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她有些頹然地想,自己的政治敏感實在是太差了,即使比眼前的男人多了幾千年的歷史經驗,畢竟只是書本上。天旻又是一個原來歷史進程上沒有的時代,自己便更加一籌莫展。
「這些我不懂,只知道提前一個月打仗,我籌措的軍費,似乎有點不夠了啊」嚴真真愁眉苦臉,又甩了甩頭,「不過,問題應該不是很大,我再想想辦法,軍隊的各項費用再壓縮一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