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給自己攢嫁妝呢!」太妃冷笑,「王妃也恁天真了,以為家里沒有人,就能認定不會偷東西了?」
嚴真真笑著搖頭︰「這倒不是,只不過覺得奇怪罷了。既然太妃已經握著了實據,自然不會是冤枉了人。」
螺兒有點著急,但並不逾矩,只是朝著嚴真真使了個眼色。
「這種事還需要證據麼?」太妃不屑。
「冤枉了人倒也罷了,只怕傳出去被人听見,又要嚼些舌根兒。再者,王爺初醒,總盼著府里頭平平安安,少生些事來。若是這丫頭真是被冤了,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王爺那里也過不去。」
螺兒松了口氣,知道憑嚴真真這番話,太妃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她並不擅于交際,在王府里也就只有與抱冬相處得好些,自度憑自己對抱冬的了解,萬不會做這種小偷小模的事,才會央了嚴真真伸手救援。
但嚴真真肯冒著得罪太妃的危險,這樣的幫忙,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因此,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慚愧。明明已經認定了主子,她剛才怎麼還會疑慮呢?
其實,在嚴真真的心里,是因為有了碧柳的事,反正是把太妃得罪上了,也不在乎多出來這一件。再者,螺兒說得對,她遲早要在臨川王這母子兩人之間,選擇更傾向于誰。想要在兩面討好,她自問沒有這份長袖善舞的本事。對于太妃和王爺,她毫不猶豫地選擇臨川王,因為太妃自己的出身,是個致命的弱點。況且,孟子惆看著是個無害的美少年,但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恐怕太妃再多長一個心眼兒,也不是對手。
太妃勉強問︰「那依著你,怎麼個查法?」
嚴真真施施然道︰「既然太妃屋里的人都在這里,那就好辦,讓抱春和抱夏兩個帶人挨個兒地搜上一遍。那支鐲子既然值一點兒銀子,總在那人的箱籠里能找著些銀兩。」
螺兒機巧地環視了屋里的眾人一眼,目光落在屋角的抱秋身上。她比抱冬年長一歲,頗有兩分姿色。平時總愛佔些小便宜,把抱冬得來的賞賜,想著法子要過去。就是胭脂水粉一類,也盡要用抱冬的,兩人為了這個,還吵了兩架。
她心下有了計較,便多了一個心眼兒。在抱春和抱冬帶著人出去的時候,也跟了出去。嚴真真看見,也不阻止,反倒笑吟吟道︰「我這個丫頭雖是新買來的,平時行事倒也大方細心,跟去替你們看著點兒。」
抱春和抱夏見太妃不放人,還指望著嚴真真能替她們留個好人家,自然有心巴結,只是齊齊施禮,帶著螺兒便去了。
太妃更加不悅,但嚴真真是管家的主婦,貼身的丫頭跟一個過去,原也在道理上,因此只能苦忍,拿著身邊的丫頭出氣︰「看你們一個個都攪出些事兒來,偏還有人熱心過了頭,把一件小事兒恨不能鬧得大了。丟王府的臉,闔府上下,又有哪一個有臉了?」
嚴真真知道她在指桑罵槐,也不生氣。倒是秀娘,在身後幾度想開口阻止嚴真真的「多管閑事」,但兩位主母說話,到底沒有敢插嘴。
嚴真真不急不躁,一則她相信螺兒的判斷,二則就算判斷錯誤,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大損失。反正,她和太妃之間的梁子,注定是只能越結越深。雖然之前,她一直想討好了太妃,在王府里多少找到一個靠山。
不過,她如今也看明白了,她和太妃之間,實在不容易和解。所以,權衡之下,她決定改投孟子惆的門頭。雖然有時候過分冷淡,但畢竟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而且大多數時候還能夠表示出她的善意。
窗外芳草黯黯,枝葉凋零。太妃的院子雖然也多種花草,卻都是春天開花的品種,這時候天氣漸涼,只落了滿地的殘枝敗葉。
不管有多年輕,前頭掛了「太」字,那心境便自老了。
秋雨輕輕柔柔地灑下,帶著濕意撲面而來。嚴真真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秀娘急忙把窗記給關上了。
太妃皺眉;「王妃,我瞧著你身邊的人都要好好地教些規矩,主子沒有發話,就自作主張!」
嚴真真笑道︰「是啊,該好教。幸好,心地都不錯,我那里還從沒短了什麼東西。」
「你那里,又會有什麼好東西來著?」齊紅鸞踩著一雙木屐子走進來,正好接上了嚴真真的話。
「我雖沒有,王爺那里,總是有的。」嚴真真溫和地笑道。
齊紅鸞頓時啞口無言,論尊貴,整個王朝也不過三數人能及得上臨川王而已。于是只能悻悻地跟太妃請了安,極不情願地在一旁落了座,才對上了嚴真真︰「姨母不是讓你不必每天都到這里來了嗎?當自己有多受歡迎似的……」
嚴真真看她仍然對準了自己,笑容依然在,卻多了兩分冷厲︰「看來表小姐才正該讓人教,不知道晨昏定省,是做媳婦的規矩麼?」
「你這是對……」齊紅鸞大發嬌嗔,可想雖然名義上的客人,住的時間也未免太久了些。再者,表嫂對表妹教訓兩句,似乎也挑不出什麼錯兒來,頓時臉色板結,舌頭也打起了結。
「不知道妾身對太妃做得有什麼不夠的地方,請太妃指正。」嚴真真誠惶誠恐,「若是太妃這里少了人使喚,不如我叫人牙子過來,多買幾個過來服侍?」
齊紅鸞大怒︰「你這是往姨母這里塞人,誰不知道你的用心!」
嚴真真笑︰「表小姐這話說得可真是稀奇,做媳婦地買丫環給婆母,又有什麼用心呢?無非是希望有幾個伶俐的,能夠把婆母服侍得舒舒服服,不是麼?我的用心,太妃自然是明白的,只怕是表小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罷了。」
「你罵我是小人!」齊紅鸞氣得臉色泛紅,淚光盈然地看向太妃,「姨母,你看看,表嫂她……」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表嫂,有時候說話,還是要注意著些分寸才是。」嚴真真搶下話頭,神色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