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頸椎實在疼,頭也暈,就沒開電腦了,所以沒更新,今天9000字補上,稍後還有5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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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的時候,裴子君終于從江寧縣回來了。
去了十來日,回來之後的裴子君,面色很是凝重,似心里擱了一塊大石那般的沉重。
母親翁氏的話時至今日都依舊縈繞在他的耳畔——
相宜再好,也終是有個不光彩的母親。我們裴家雖不是仕宦大家,可到底是大戶人家,也是要臉面的。
你看見她的生母了麼,那樣的做派舉止,他日她借著親戚的關系在外頭拋頭露面,可是要外人怎麼看我們裴家?
有那樣的生母在側,相宜嫁過來,指不定變了性子,屆時你後悔怎麼辦?我們府上不安生怎麼辦?
總歸,這樁婚,我是不大贊成的,趁現在感情不深,你斷了吧。
你斷了吧,斷了吧,斷了吧。
裴子君蹙眉,母親的話像是一把把利刃,直剜他的心。
她明知道自己孝順,明知道自己會把她的話听進心里去,會顧及裴家的臉面聲譽,她還坦然地對自己說那些話。
此時,他不知該說母親狠心,還是該笑造化弄人。
回來之後,他竟有些不敢去見趙相宜。
害怕看見她難過的樣子,害怕目睹她憔悴的眼神,更害怕提及二人的將來。他想她,念她,眼里心里全是她。
可現在,兩難的選擇擺在自己面前,他想兩個都要,卻是深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在靜楓小苑閉門幾日,他終是鼓起了勇氣去找趙相宜。
趙相宜一直在等裴子君。
知道他回來了,知道他的心情不大好,可是她就是沒辦法主動去找他。主動去找他,然後說什麼呢?
大義凜然,叫他放棄自己,順從母親的意願?或以干脆自私些,要他放棄一切,跟家族抵抗,隨自己天涯海角浪跡去?
不成熟,甚至幼稚得可笑。
所以,趙相宜干脆靜心地等,等裴子君自己來找自己,等裴子君自己決定。那麼屆時,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依。
在這段日子之前,她對這份感情一直都處于朦朧階段。
她深知自己對這個男人是動了一點心的,跟他在一起時,甜蜜,驚喜,很是美好。不過,卻也沒愛到死去活來的那種地步。
舉個很俗爛的例子,如果有一天,要她放棄一切,只要裴子君的話,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會很堅決地選擇追隨裴子君。
可現在,卻大不相同了。
在意識到,她與裴子君之間原來竟存在著這樣的阻礙,這道阻礙,此時此刻能讓她永遠地失去這個男人。
趙相宜方醒悟過來,原來,在她的心里,裴子君不知不覺間竟變得這般重要了。
舍不得,放不下,若要她真的狠心割舍,那竟比要了她的命還要疼痛難受。
她愛這個男人,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了。
兩人見了面,趙相宜一直未開口說話,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回神後,稍一抬頭,就看見了裴子君注視著自己的溫柔眸光。
趙相宜當即鼻子一酸,眼眶頓時就濕潤了。
這樣的眸光,也不知還能注視自己到幾時,興許過了今日,就不會再有了。
但凡是一想到這點,她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
「我娘是真病了。」沒想到,裴子君一開口,竟是這樣一句話。
趙相宜有些微愕,轉眼又釋然了。
傻瓜,是為了怕自己多慮麼,所以干脆糊弄自己,稱翁氏是真的病了,並非有意絆住他的腳,讓他避開趙家,從而讓自己安心。
真是……自己有那麼好糊弄麼?
「嗯,那她還好麼?」趙相宜無力跟裴子君爭辯什麼,只當是信了。
裴子君眼里立馬閃過一絲松懈,他輕輕呼了口氣,以為真是騙到了趙相宜,轉而笑道︰「已經好了,不然我能回來麼?」
「哦,嗯……」趙相宜躊躇著,一時間,竟突然發現自己不知該跟裴子君說什麼……要說自己的心意麼?
還是罷了,說出來,只會妨礙他做選擇而已。
她希望,不管裴子君做出何種選擇,都不要覺得有愧于自己。
「想說什麼?」裴子君問。
趙相宜卻搖搖頭︰「沒什麼,哦對了,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裴子君卻突然沉默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趙相宜,像是臨別時要狠狠地把她的模樣給記下來那般,這樣的眼神,看得趙相宜心里沒來由地一陣恐慌。
氣氛突然就沉了下來,趙相宜覺得,空氣好像都凝結了也似,否則,她怎會覺得呼吸困難?
「相宜,能答應我麼,等你及笄之後,就嫁給我。」裴子君突然這麼說,這一聲,如平地驚雷,驚得趙相宜不可思議,彷如自己幻听了那般。
他,他這是在向自己求婚了麼?
雖然從前也有過,可此時此刻,他這般鄭重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在向自己表明,他已做好了決定麼?
「能答應我麼?」裴子君望著趙相宜,轉不開眼眸,「只有你答應了,我才能安心,像是得了保障似的,讓我能義無反顧地去做眼下的事。」
「你不怕麼?」趙相宜反問裴子君。
他的眸里布滿倦色,這些日子,他經歷了什麼?
裴子君搖搖頭,嘴角突然微微上揚︰「我怎能害怕?我若怕了,你怎麼辦。」
趙相宜的心里一突,酥麻的無力感又再次地襲了上來。
「衍澤,我答應你,此生非你不嫁。」這樣的話,在沒經歷這段感情之前,趙相宜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可此時此刻,話到嘴邊,她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真好。」裴子君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錦盒。
打開後,見里頭裝的是一條白玉鏈子。但見那玉生得玲瓏剔透,竟不見任何雜質瑕疵,想必是上品。而且,不知是幻覺還是怎的,趙相宜總隱隱從那玉里頭感受出絲絲寒氣來,就好像是一塊冰那般。
「給你的,這是好東西,我見你身子不大好,冬天畏冷,夏天難忍暑熱的,便特地為你尋來的。這是極為罕見的冰玉,在炎炎夏日的時候,你帶著它,它能為你消暑,並且能把你身體里的熱毒給慢慢地緩解出體內。到了冬日,更是溫潤柔暖,觸手生溫,你帶著只會覺得百倍溫暖舒服,並不覺冷。」裴子君將這東西給趙相宜介紹了一遍。
「我給你戴上吧?」見趙相宜不說話,裴子君便站起身子來笑道。
項鏈上了脖子,果然溫涼無比,又不覺得冰得沁人,是上品。
「原是打算等到你及笄那日送的,當是成人禮。」是趙相宜眼花了還是如何,竟覺得裴子君那極溫柔的笑容下,掩藏了一絲無奈與悲傷。
「衍澤,為什麼你給了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趙相宜心一突,手觸著冰玉項鏈,連嘴唇都是顫抖著的。
裴子君卻突然斂了笑。
動作很慢,看得連趙相宜都心疼了。
「唔。」他很是沉悶地發出了一個聲響,似在思考該怎麼說,也似在難過。
「江寧縣那邊的鋪子出了點問題,我要暫時回去一段日子,清河鎮這邊的鋪子……暫時就無需我打理了。」過了很久,他突然靜靜地說,雙眼離不開趙相宜,生怕錯過了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結果,他看不到趙相宜眼里的難過,只看到了幾分濃重的心疼。
「對不起,因為我,讓你活得很累了。」趙相宜仰頭這麼一句。
裴子君卻慌忙地解釋了起來︰「不是不是,不是因為你啦,是家里的生意真的出了問題要我處理。」
「其實我都知道了。」趙相宜裝不下去,紅了眼眶,「裴伯母因為我生母的關系,不滿意我做兒媳……這廂你又要離開清河鎮,我大致也就猜到了是個什麼結果了。」
「別多想,好麼?」裴子君突然抓過趙相宜的手,「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告別的,是跟你許下將來的。你且等我,待你及笄之後,我定來你家提親,給足你風光和臉面,你一定要等我」
「在我及笄之前,從此,都不再來清河鎮了麼?」趙相宜突然覺得無力。
裴子君的臉色也暗了暗,爾後點頭︰「不管是你,還是裴家的責任,我兩樣都想要,哪樣都想保。所以,勢必會很為難,很累。我暫且答應了母親,等收拾好了後,這幾日就回江寧縣。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答應母親,迎娶其余女子過門的,我心里只有你一個。我回去後,會盡力化解母親對你的誤會和偏見的,相信她會明白我們之間的……你,也不要去怨我母親,她是個溫婉偉大的女人,正因為在乎我才會如此,她對你本身並無厭意,只是礙于你的生母……」
裴子君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相宜點了點頭︰「我懂。」
「委屈你了。」
「不委屈。」趙相宜舒心地笑笑,手執著項鏈,「我等你回來。」
將近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趙相宜光是想到,就苦笑連連。
裴子君動情地把趙相宜一把抱住了,摟得很緊很緊︰「若我能勇敢些,早點向你表明心跡,早點讓母親定下我們的親事,如今也不必走到這步田地。」
「你已經很努力了,也為我做了很多,別怪自己,我會心疼的。」趙相宜伏在裴子君的肩上,語氣靜靜的,似很累。
裴子君听得心里難受,只得又摟緊了些︰「我不在的時候,要多多照顧自己,上回碧紋說你老犯頭疼病,記得要補補,少練字,多走動就好的。還有不要穿少了衣裳,你體寒,受了涼就更嚴重了。染翠齋雖不在我手下打理了,卻也不會關門歇業的,我爹另派了人過來打理,我已跟上下打好了招呼,你日後閑來無事就盡管過去玩,想要自己做主打理也好,想要隨意挑些胭脂膏子一類的也可,他們都不會對你說一個‘不’字的,在他們眼里,你就是裴家未來的少夫人了。還有……」
趙相宜偎在裴子君的懷里,淚水打濕了裴子君的夏衫。
她從不知道,裴子君竟了解自己這麼多。
若在平時,她定要嘲笑裴子君,怎麼跟莫少祈那家伙也似,嘮嘮叨叨個不停。
可此時此刻,除了掉眼淚,心痛,她找不出其他感覺來應付。
「我會寄信給你,元書在那邊接應,你堂姐趙相蓮會親自轉交給你的,無礙。」囑咐完一大堆之後,裴子君突然這麼說,爾後又輕輕地放開趙相宜,為其慢慢拭淚道,「你一定要回我,看不到你的回信,我會沒心情繼續那邊的日子的。」
「嗯,我會。」趙相宜哽咽著。
「傻瓜,干嘛哭?只是離開一陣子罷了,不會很久的,等我回來時,一切都好了。」裴子君終于幫趙相宜擦淨了眼淚。
趙相宜平了平情緒︰「你為我做這麼多,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明明知道裴子君很累,明明知道裴子君肩負著很多東西,可她真的什麼也做不了。去翁氏面前哭訴麼?做盡好事,討好她,讓她對自己的家庭改觀?
無用,翁氏根本不吃那套,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好的,但她卻還是堅持不讓自己進裴家的門,作為一個大戶人家的主母,她也有她的難處。所以,怎會因為自己的刻意表現,轉而就成全了自己與裴子君?
那麼動員其他人勸翁氏麼?
這麼做只會弄巧成拙,在這樣的時代下,她一個女兒家,為了婚事主動而瘋狂,到了翁氏跟前,只會讓翁氏覺得自己愈發像呂氏那般不知檢點……
想來想去,腦海里有多種辦法,都不得用,苦惱死了趙相宜。
「那麼,親我,可以麼?」裴子君突然凝視著趙相宜。
趙相宜心一顫,望著眼里透著悲傷,嘴角卻牽著一抹邪魅的裴子君,情不自禁地就靠近了他。
既然那些都不能做,那麼就主動地吻吻他好了。
她吻得很仔細,很纏綿,眼淚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落在裴子君的臉上,力道很輕,卻弄疼了他的心。
他摟著趙相宜,由一開始的被動變為主動。
因為趙相宜的動作太輕,已滿足不了此刻他對她的情意,他甚至想把趙相宜整個吞進自己的身體里,從此不分離。
忘情地溫著,彼此氣息相互交纏,沉迷于這臨別的傷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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