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也是被方氏這麼突然一問給問愣了,怔了怔,立馬又嘿嘿地笑了笑︰「這麼說,娘是心軟同意了?」
見方氏沒說話,楊氏又接著道︰「其實吧,這兩樣也沒什麼分別……如果大哥這個大伯子願意支助弘仁上學,自是再好不過的事……那如果他們心里介意這些錢,不大願意出,倒不如讓我跟孩子爹合伙進來吧?橫豎人多力量大哩,再者我們也有些本錢,可以拿出來給他們的買賣當本錢的,屆時掙了錢,他們再分給我們家一點,我們也就自然有錢給弘仁交束休啦」
如是說,也就證明了楊氏心里有兩個目的,一,給趙弘仁那小子湊束休讓其上學,當然,這錢她希望由大房來出。二,讓他們家跟自個家合伙做醬料的買賣,大家有錢一起掙,有福一塊享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想上我們家來過日子?門都沒有」趙相宜忽然惡狠狠地呸了一句,這種話虧楊氏也說得出,她憑什麼就認定了他們大房一定會答應這些無理的要求她到底知不知道羞恥為何物?
方氏把手搭在趙相宜的肩上拍了拍,爾後看向楊氏︰「你的算盤打得可真是響啊,要麼給錢,要麼給個掙錢的機會,橫豎都不虧。可你憑什麼認為我們就會答應?」
正巧這時,李氏哄睡了小弘俊之後匆匆趕來,听見這句,李氏進了門來,走到方氏身邊,一把抱起了趙相宜。
「二嬸嬸好」趙相宜甜甜地叫了聲。
「噯。」李氏微笑著應了,親了趙相宜一口,「真乖」
楊氏埋著頭啐了一口,死瞪著李氏嘀咕出聲︰「呸,真真是狐媚子投生,誰見了她都被迷了魂似的怪道這小的跟她就這麼親熱,見了我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得了得了,你走吧。」方氏開始轟人,「就算你天天都過來鬧,我們也不會同意半分的早在分家的時候,我就說過,以後你們三房的事,我再不會過問分毫的你們過得好,那自是你們的造化,我也不巴望著你們能孝敬我什麼,你們過得不好,那也是你們自個的事,自己自求多福去吧」
「听見沒有,快走快走」趙相宜沖楊氏吼道。
「娘你忍心看著我們三房過得這麼淒慘麼難道孩子爹真是你撿來的不成,偏生見你疼其他兩個,怎麼不心疼孩子爹呢」
楊氏不依不饒,趁著現在大房二房的男人們都不在,便賴在這不走了,繼續撒潑嚎叫的,攪得他們不安生。
並威脅方氏道,如果一直不答應他們三房的要求,她就把這些事統統傳到外邊去,讓外邊的人知道他們二老是怎麼苛刻兒子媳婦的
話都說得這麼狠了,方氏也不打算給楊氏留任何情面,直接上前打了她一巴掌怒道︰「我是一直希望家里安寧,所以很多時候不跟你扯,因為我知道會沒完沒了的現在你既這麼說,那麼我想我也無需為你考慮什麼了上回你下**的那件事上,里正那可還留著底案的呢,走現在就跟我去里正那,我讓里正裁了你這個黑心的潑婦去」
楊氏嚇得心膽俱裂,本以為那事過了,沒成想方氏背地里居然還留了一手,見方氏一味地拉扯她,她只得敗下陣來央道︰「我,我知道錯了,我這就走,這就走」說完,立馬一溜煙地回去了。
趙相宜站在原地看著楊氏那狼狽的身影,不禁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沒成想女乃女乃方氏還是個狠角色,平日里心軟心善的,到了這個時候是絲毫不客氣,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就把楊氏給嚇走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任憑楊氏再怎麼拎不清,胡亂撒潑嚎叫,也終是敵不過這樣的嚇唬。
當然,趙相宜心里很是清楚,方氏所謂的底案,其實都是虛的,搬出來嚇嚇楊氏而已,那件案子早已了結,是斷斷不可能再翻案的。當初方氏之所以保三房的人,就是念在親情的份上,再者,兩個孩子年小也需要父母照顧,那時只想著在自個家里處罰處罰他們便罷,然後等分家之後,再由他們自個自生自滅
「都是孽障」方氏氣得渾身發抖,「我念一個是我親生的,一個是我媳婦,所以才沒讓他們在那件事上遭殃,想著自個家里人發落發落他們便可,沒成想,她居然變本加厲,不知報答,見天鬧騰不安生的,我真是後悔沒讓老三休了她」
「算了,娘。」李氏勸道,「不管怎麼樣,她不能拿我們怎麼樣的,咱們行得正不怕歪,她橫豎也就是過來鬧鬧罷了,咱們人多也不怕她一個的。」
「情願把錢給二嬸嬸也不給她」趙相宜適時提到。
「是呢。」方氏點點頭,「就算兩家要合伙,也是找你們家,根本輪不到她來,做夢呢要是給了她家好,那可怎麼對得住你們這房呢?」
「娘說什麼話呢,您還有爹大哥他們對我們已經很好了。」李氏笑道。
傍晚的時候,老趙頭起先回了家,听方氏說了白天的事後,氣得差點沒找上門去,好在方氏拉著勸著給制止了。
晚飯的時候,大家依稀又听見三房那邊傳來了楊氏淒厲的哭聲,再者還有孩子的喊叫聲,以及趙老三砸東西罵人的聲音,整個三房就亂成了一鍋粥。
趙相宜擰著眉頭慢慢地吃著飯,心想這樣下去可不行,她原以為分了家就會沒事了,日後自是各自過各自的,互不相干。可如今,就算他們不想理會三房的人,可也經不住他們日日在自個跟前這般鬧騰呀,如此一直下去,可不是要被煩死了?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趙相宜在心里敲定,自個家還是要快快掙錢,等著以後找一個離三房的屋子較遠的地,再重新建一棟新房子。橫豎現在的房子是老房子,雖說面積不算小的了,到底也陳舊,就算再花錢翻新,也不可能變得跟新房那般亮麗,倒是白費了錢翻新,不如拿那個錢去做新房子。
趙相宜是越想越覺得有必要,于是抬頭看向父親︰「爹爹,等咱們掙夠了錢就做新房子吧,不跟三嬸嬸他們住一塊。」
趙信良拿筷子的手忽然一滯,爾後沖大家伙心酸道︰「相宜到底是跟著咱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的,如今你們瞅瞅,她說出來的話多懂事的。」
「是啊,孩子越是這般,就越是讓我們這些大人心疼慚愧啊,如果我們能夠給他們更好的條件生活,那他們在這樣的年齡上興許還只是個喜歡玩鬧的小皮孩子呢,哪里會像現在這樣,說話做事都是以這個家為準,事事操心,像個小大人一般的。」方氏擱下了筷子,給老趙頭盛了一碗飯,爾後又嘆了一口氣。
「沒關系的,女乃女乃。」趙弘林微笑著,又看趙信良,「爹,咱們現在的日子不是比以前好過一些了麼,只要咱們家是一直往前走的就好,小妹這樣也自有她的可人之處,總比那些不懂事又愛胡鬧的孩子好呀。」
趙信良點點頭,模了模趙相宜的頭發︰「我這是在心疼她。」
趙相宜垂下眼睫,吃了一口碗里的飯,覺得格外地香甜。
但見趙信良似下定了決心宣布道︰「相宜說得很對,這也是最近一直掛在我心上的事。我總覺得吧,這麼住下去,心里挺鬧騰的,不如等掙夠了錢,咱們另做一棟房子吧,一來住得舒服,二來不跟三房的人在一塊過,也舒心不少。」
說完,又看向二老︰「還有爹娘你們,如果以後不想跟三房的人過,也可以搬來跟我們一塊住,只要是有兒子在的一天,就一定會照顧好你們兩個」
老趙頭眼里有老淚,趕緊別過頭去胡亂擦了擦,爾後又迅速地轉過臉來故嗔了一句︰「你這臭小子,現在掙了兩個錢了淨想著大家,怎麼不知道要存起來給弘林娶媳婦哩」
趙弘林身子一怔,趕緊低下頭去吃飯。
方氏無意間瞄到了他的這個小動作,不禁打趣道︰「喲,弘林這是在害羞了?」
老趙頭為了調節氣氛,也很是配合︰「我看就是弘林也九歲了,再過幾年可不就到了相媳婦的年紀了?想當年,我看上你們女乃女乃的時候哇……」
「去去去,淨說瞎話,我看你是喝多了」方氏的臉頰突然泛起兩片極其不自然的紅暈,但見她連連推了老趙頭一把。
「哦?爺爺看上女乃女乃的時候是多大年紀?」趙弘林為了轉移話題,立馬問道,趙相宜看了一眼自個哥哥,爾後又抿嘴偷笑著,哥哥就是個能言善辯的。
老趙頭笑得滿臉開花,直瞅著方氏︰「那時你爺爺我才十三歲哩,去你女乃女乃家吃喜酒,那時好像還是你女乃女乃的叔叔娶媳婦吧,沒成想,這叔叔娶媳婦可是讓我也相中了一個媳婦嘍」
「沒個正形」方氏猛推了老趙頭一把,爾後很是別扭地起了身,推說要去廚房看火,那里還炖著湯呢。
大家便齊齊地笑,方氏那是臊了。
老趙頭意猶未盡地說了方氏一句︰「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臊什麼呀」爾後又依舊接著敘述,「那時你女乃女乃穿一件水綠的春衫,好看極了我一看見她啊,魂都丟了,路也走不動了,回去之後就直嚷嚷著說一定要娶她後面啊,我娘就叫了我女乃女乃一起,去了他們家提親 ……」
老人們年輕的故事總透著一股子令人神往又神秘的味道,趙相宜支著小下巴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不時還哈哈大笑起來,趙弘林則不停地給趙相宜夾菜,囑咐她多吃。趙信良在不住地給老趙頭滿酒,嘴上淨說些好听順心的話……
方氏則躲在廚房里偷偷地笑,笑久了,連眼角都起了淚花。
這樣溫馨動人的畫面,似乎漸漸地放緩了腳步,慢慢地,柔柔地,定格在了每個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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