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烷四腳小香爐里燃著驅蚊香,爐上香煙繚繞,驅蚊香那種帶著淡淡樟腦味的香氣彌漫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可秦天的鼻間卻充盈著屬于莊信彥的那種混合著茶香的男人氣息,而這種氣息因為帶著些沐浴皂胰的氣味更多了一種清新。
不知怎麼的,秦天的心忽然加快了速度。
感覺到他的懷抱越來越緊,秦天下意識地一掙,他也沒多做糾纏,將她放了下來。
秦天低著頭有些不敢看他。只覺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體溫,火熱火熱的。
眼角余光卻見他利落地爬上桌子,又從她手中接過帳子,秦天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順著他的動作看了過去,卻見他正看著自己,同時搖晃著手中帳子,她明白他是在詢問她該怎麼做。
秦天指著屋頂的房梁,房梁上面垂下來一個小鐵鉤,秦天道︰「將帳子頂掛在鐵鉤上。」
莊信彥看了看帳子,不解其意,他從未見有人這麼掛帳子,一時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還是照她的話做了,他人高腿長,只需伸長手臂就可以做到。
見他輕而易舉地掛上帳子,秦天忍不住笑了,她怎會不知道他是怕自己有危險,她心想,其實莊信彥這個人也不錯……
掛好帳子後,他拍了拍手,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他看著垂下來的帳子,臉上滿是疑問。
秦天笑了笑,迅速搬走桌子,將地鋪還原,然後又將垂下來的帳子四周壓在地鋪下,便是一個簡易的蚊帳。他執意要睡地鋪,血液又引蚊子,逼不得已,只能想出這麼個辦法了,這是她用現成的帳子改做的,雖然改得不好看,可是管用就行!
「這樣你就不會再被蚊子咬了!」秦天示意他進去試一試。
莊信彥躺了進去,秦天幫他把蚊帳理好,隔著蚊帳,莊信彥看著秦天那張朦朧的笑臉,心中悸動不已。
他下午去了一趟茶行,回來的時候听碧蓮說大少女乃女乃躲在房間里做了一下午的針線,莊信彥看著紗帳上不甚工整的針腳,知道這便是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所出來的成果了。她的針線一向不好,平時他的縫縫補補都是碧蓮和其他的丫鬟做,可是大概是她怕別人知道紗帳的用途,是以才自己動手。
而她所有的辛勞,都是因為他。
她整理的時候,縴縴玉指從蚊帳的空隙中伸了進來,莊信彥沖動之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可是不過一會,又放開來。
他心踫踫的跳,有些不敢面對她的反應,轉過身背對著她。
帳子外,秦天依然在發怔,那只被他握過的手像是觸電般,有種麻酥酥的感覺,她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討厭。
接下來的幾天,秦天和方建樹開始一次又一次地彩排,莊信彥每次都陪在旁邊,看著他們有商有量,互相配合,竟是十分的和睦,兩人的稱呼也隨著日漸的熟悉慢慢改變,從開始的「方公子」,「大少女乃女乃」「大少爺」,到之後的「建樹」,「秦天」「信彥」,用秦天的話說,就是這種虛禮太過見外,當著人面還無妨,私下里也這麼稱呼就喊生分了。
莊信彥倒是恨不得他們越生分越好,可是見秦天興致勃勃,又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讓她不高興。只是方建樹每叫一次「秦天」莊信彥就一記眼刀射過去,方建樹也不是愚鈍的人,久而久之,就避免在莊信彥面前叫她的名字,莊信彥的目光這才溫和下來。方建樹松了口氣。
而另一邊,謝霆君的母親謝太太也正式上莊家來說親。二姨太太雖然掌管內宅,但是兒女的婚嫁還是必須通過大太太。大太太雖然詫異謝家會看上自家的一個庶女,但是既然是雙方你情我願的事,大太太也沒為難,很快定下了明年開春後的一個好日子。二姨太太高興之下,將此事大肆宣揚,在楊城的商婦圈子里很是威風了一把。
而莊明喜見謝霆君在得知秦天出嫁的情況下還毫不猶豫地和自己定下親事,覺得已經找回了面子,舒心之下也開始安心地備嫁。
五月初,聖駕降臨楊城。
在聖駕降臨的前一天,謝霆君的隨從林永打听到秦天和莊信彥曾經接觸過宋巡撫,雖然不知道雙方談論的內容,但可想而知是與這次的比試有關。謝霆君連忙將此時透露給莊信川知道。莊信川大驚,隨即就將此事告知胡知府。也因為如此,更覺得謝霆君是值得信賴的人。
聖駕駕臨的首日,皇上要接見城中百官隨後幾日,皇帝會根據安排,分別召見各級官員及其親眷。到得第四日,秦天,莊信彥以及方建樹才在宋巡撫的安排下,進入皇上在楊城的行宮。
三人在側門下車,跟著宋巡撫安排的護衛進入行宮。
行宮內到處都是手執兵器的侍衛,金屬盔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襯著他們的冷肅的神情,給人一種森森之感。
三人不敢東張西望,低著頭跟在護衛身後,來到行宮西面的一個小院子里。
宋巡撫正在那里等他們,一見他們進來,便道︰「你們先在這里稍等,待我向皇上稟明之後,再派人領你們過去,你們可以在院里休息走動,但是絕對不能出這個院子,否則萬一出了什麼事,我也護不了你們。」
秦天連聲說是,可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今天的宋巡撫似乎比上次見到時客氣了很多。
宋巡撫走後,三人坐在屋里里,秦天時不時地檢查著用具,方建樹不停地用袖子擦琴,莊信彥閉著眼楮看似最鎮靜,可是他放在膝頭上緊緊互握的雙手卻透出他的緊張。
屋子里靜悄悄的,可這種靜卻格外地壓抑著大家的神經。
誰第一次見皇上又能完全輕松自如?秦天很能理解他們此時的心情,不過也知這樣下去不行,太過緊張會影響待會的發揮。必須得想辦法為大家解壓。
秦天想了想,便站起身,看著兩人笑道︰「我出個謎語給你們猜吧,你們一個博覽群書,一個剛考上秀才,想必一定不會被小女子的謎題難倒。」
她的話一下子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見她一臉挑釁,不由地來了興趣。
「西瓜,黃瓜,南瓜,冬瓜都能吃,什麼瓜不能吃?」秦天笑問。
兩人一愣,仔細地想著有那種瓜不能吃,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有什麼瓜不能吃,但凡稱為瓜的,不是水果就是菜,哪有不能吃的。
兩人一臉疑問地看向秦天,秦天得意極了,說出謎底︰「是傻瓜不能吃!」
沒想到會是這麼個謎底,兩人互相一眼,搖搖頭,啼笑皆非。
見他們慢慢放松下來,秦天再接再厲︰「什麼人生病不看大夫?」
兩人一個說「窮人、」
一個寫︰「只是小毛病的人。」
秦天搖頭笑道︰「不對。」
兩人又繼續冥思苦想,可秦天所出的都是腦筋急轉彎,這種謎語最是刁鑽,他們習慣傳統謎語的人思維一時轉不過來,可也正因為被引開了注意力,他們漸漸忘記了緊張與恐懼,心情得到放松,秦天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見他們猜來猜去都猜不著,秦天很有一種成就感,笑盈盈地揭露謎底︰「是盲人!」說完撫掌笑起來,明艷的笑顏讓兩人一陣目眩。
正當屋里氣氛最是輕松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像是有大批人朝著這邊過來。
莊信彥和方建樹同時收斂了笑容,站前身,自然而然地將秦天保護在中間。莊信彥轉頭淡淡地看了方建樹一眼,方建樹低下頭,連忙離開秦天的身邊去到門口張望。
卻听到守門的護衛叫了一聲︰「總督大人!」
三人同時一驚。
緊接著,一身官服的總督大人伴隨著一名手持拂塵做太監打扮的人在一群侍衛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
進來後,便有侍衛站在門口雙槍交叉,似在阻止有人闖入。
秦天三人都知道總督大人和知府大人的關系,見這個陣勢,心叫不好。
總督大人先是陰沉沉地看了三人一眼,然後換上一副平和的面孔對身邊這位貌似是太監的人說︰「劉公公,這便是宋巡撫帶來的茶商了,雖然宋巡撫是一番好意,可是本官認為,既然是呈獻給皇上的東西,總得好好檢查才是。」
劉公公點點頭,滿臉嚴肅︰「林總督說得對。呈獻給皇上的東西必須慎之又慎,」說完走上前,小心地查看著秦天帶來的沏茶用具。
秦天三人靜候在一旁,如果真的只是檢查一番,倒也不怕。只是緊緊地盯著劉公公的動作。
可就在這時,林總督忽然上前,拿起裝著嚇煞人香的白瓷茶葉罐。
秦天心中一緊,連忙上前。要知道這次進來只是為了表演,所以他們只帶了這麼一罐茶葉進來,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可不夠時間再回去拿了。
秦天走到林總督身邊不遠處,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他手中的茶葉罐。莊信彥和方建樹也跟了上來,都是小心提防的神色。
卻見林總督將茶蓋打開,對著光仔細看了看,然後抬眼看向秦天,問道︰「這便是你們進獻的茶葉?」